如果古雅人是冷峻的冰山帥哥臉,那么她妹妹繪美就是將古雅人的臉柔和之后,眉眼再美三分的加強版!
望之親切,如同對鏡梳妝。
“等很久了吧?“
古雅人走到妹妹身邊。
繪美微微揚起下巴,飛速掃了他一眼,端著儀態,默默轉身帶路。
姿容極美,卻好似僵硬刻板的木偶娃娃。
古雅人一窒,親切感忽然斂去了許多。
再是親切,本質上我們還是陌生人啊!
畢竟我根本不了解她們!
古雅人心底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不知不覺臉色木然,也朝著冷漠發展。
遠遠望去,一眼就能瞧出兄妹倆是一家人。
“我回來了,母親。“
繪美用不高不低地調子應了一聲,明明聲音不吵鬧,卻傳的很遠,聽得清晰。
古雅人心中一動。
似乎自己這個便宜妹妹有過很不得了的教育。
這種世家規矩的熏陶,聲形禮藝可不是普通家庭能夠培養出來的。
極道?
這就不是背景!
給那些大家族、大財團提鞋的份兒都沒有!
想到這兒,古雅人對自己母親的身份有了些許懷疑。
“進來吧。“
近乎同款,卻更圓潤無瑕的聲調,遠遠傳來。
古雅人母親的住處是懷舊的一戶建,不算大,但算上庭院,也稱得上曲折空曠。
這樣的環境,聲音還能凝聚不散,簡單的詞句卻聽得耳朵極其舒適,如沐春風。
看來這位“母親大人“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家出身。
與原身留下的資料中不同。
妹妹繪美似乎并沒有和古雅人多么親近。
和母親問安之后,便安靜地退到一邊,如泥塑木像,端正跪坐。
古雅人按照正坐的姿勢端正坐好。
因為他從原身的記錄中得知,母親古繪里奈是極其講究規矩的女人,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
古雅人按照資料描述的方式,調整著角度,努力坐出一個非常標準的正坐。
但因為平時很少如此,以至于他感到膝蓋和腳踝都有些不適。
好不容易調整好姿勢,有那么幾分資料描繪的樣子。
古雅人打量著名義上的母親。
梳得整齊的發髻,高領遮住后頸,脖頸挺直如天鵝,緊緊貼住衣領,腰背筆直,凸顯出窈窕的身段。
看不出年歲的臉龐,雖然沒有妹妹繪美那么冷艷,卻更加端莊大氣,溫淑麗容,增添一抹成熟的韻味。
如果說妹妹是高山險峻中的雪蓮,久經危難,才能窺得一絲綻放的美麗。
那么,母親就像是百花簇擁著的牡丹,開得堂皇富麗,卻不俗艷。
百花爭奇斗艷,卻掩不住牡丹的王者從容。
古雅人忽然明白了。
能有這樣雍容氣度的女人,如果不是經歷傳奇,就是出身大族。
而考慮到父親古龍之介死于極道,自家卻安穩多年,自己的母親很可能是兩者兼而有之。
古繪里奈很有耐心地等古雅人調整好坐姿,這才開口:“不和我打聲招呼嗎?我可不記得有這樣教過你無禮地注視別人。“
古雅人稍稍回憶,按住膝蓋,低頭致意:“久疏問候,母親。“
良久,無聲。
古雅人保持低頭的姿勢。
“唉…“
古繪里奈幽幽嘆息。
這對于視禮儀規矩為信念的女人來說,這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子女印象中的古繪里奈,永遠是一副平靜從容的模樣,不盲目樂觀,也不悲風傷秋。
古雅人還沒意識到什么。
反而是角落里跪坐的繪美,眼神波動了下,強忍住看向自己母親的沖動,卻沒忍住給了古雅人一個眼神。
古雅人目不斜視,感受到妹妹的奇異目光。
但是他不懂。
隱隱感覺這樣的家庭氣氛實在詭異,刻板、教條,毫無人情味,但是卻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古雅人的直覺告訴他,他可能做錯了什么。
可,究竟哪里錯了?
下一秒,母親開口,掀起古雅人內心驚濤駭浪。
“你是誰?“
歲月在眼角刻下皺紋,雍容平靜的婦人罕見地輕輕蹙眉。
“雅人呢?死了嗎?“
“您,在說笑嗎?我這不是正坐在您面前?“
古雅人努力擠出笑容。
但想要模仿原身記錄中得體的微笑,此刻卻怎么也找不到感覺。
畢竟,從本質上,失去部分記憶的他,幾乎可以當作是另一個人了。
“臉長得像,不代表就是。這世上有太多辦法可以讓臉變得一模一樣。“
古雅人心驚肉跳,不知如何開口。
不愧是母親。
世界上絕大多數最了解子女的就是母親了。
一顰一笑,哪怕眉眼的表情管理沒做好,都能被母親看出你的情緒。
古雅人一直以來最頭疼、最糾結的也正是這個,再高明的偽裝,也很難瞞過一手養大的父母。
仿佛看穿了古雅人的驚訝和困惑。
繪里奈慢悠悠道:“雖然從不和我親近,雖然我對他非常嚴厲,雖然我不高興他總是有這樣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一點點養大的兒子。“
“不會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太太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神情閃過一瞬疲憊,但恪守儀態的本能很快控制住了表情。
眼中有情緒涌動。
“所以,你是誰?“
古雅人細細品味這句問話。
斟酌。
緩慢卻認真道:“我是古雅人,至少,現在是。“
繪里奈直視古雅人,目光灼灼逼人。
像是橙色的火光,不爆裂,也不柔和,普普通通的燃燒著,焰心卻涌動著足以融化血肉之軀的力量。
古雅人坦然面對。
真正見到這位婦人,他反而放下了不安。
問心無愧。
無論失憶也好,奪舍也好,他并沒有不承認“古雅人”的身份。
既然用著這個身份生活,他也做好了承擔相應責任的準備。
一點點自我認知的區別,對于其他人來說,并不重要。
他想做一個刻板循矩的古雅人,和他想做一個自由的古雅人,這些影響他盡到一個兒子的義務、一個好友的責任嗎?
仿佛看出了古雅人的決心。
繪里奈輕微地抿了抿嘴,讓面容看上去越發肅然。
“好吧,我不管你是失了憶、發了瘋,又或者精神分裂,總之…你現在愿意’回家’嗎?“
“當然,我是古雅人,今后也一直是。“
“謝謝。“
古繪里奈鵝頸前探,微微低頭,僅僅有個15度的角度,頷首致謝,又恢復端莊得好似神像的儀態。
“謝謝你愿意回來。“
“請允許我介紹一下“
繪里奈忽然綻放出無比強大的氣場!
自信、高貴、不可忤逆!
像是一位女皇慢慢走向王座,戴上皇冠,執掌權柄,俯瞰群臣!
古雅人竟然從這位婦人的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這是許多自詡高層精英都沒能做到的事。
呼吸一窒。
古雅人聽到一個令他差點彈起來的名字。
“我曾經的名字是,鳩山繪里奈。“
“也是鳩山家族現任的代理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