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一路上,他感覺心臟被某種奇怪的情緒填充著,這種情緒即便在他十二歲那年,親眼目睹著他那醉酒的父親失足墜樓而亡時,也未曾有過。
那時候年幼的他甚至覺得有幾分輕松,因為身上再也不用痛了,不用在夏天也要被逼著穿長袖,只為掩蓋手臂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即便熱的長出一身痱子也不能脫了。
這種古怪的強烈情緒,從昨天接到警察局的第一通電話起,就一直醞釀著,今天去到警局,看見那個肇事司機時,莊燮已經明顯有些按耐不住,才破天荒地暴露自己隱藏起來的暴戾一面,暴起傷人。
直到他坐在自己電腦面前,看著那似乎與普通聊天群無異的軟件,莊燮反倒徹底冷靜了下來。
自己賬號里無端出現,剛好能解決自己資金缺口的200萬巨款,程娜靜看似意外的詭異死亡,以及為了徹底驗證猜想,莊燮不惜以身犯險地沿著程娜靜那天的行動路線尋找線索時,卻巧妙地與自己之前玩第二局游戲的情況近乎一模一樣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切的意外和詭異的源頭,都指向這個突然出現在他電腦里的軟件。
莊燮先是把之前那款跑酷游戲翻來覆去地玩了好幾遍,卻再也沒有像第一次破關時的異狀出現,沒有那突兀的恐懼感,贏了之后也再也沒有那突破現實的獎勵。
似乎只有第一次破關,才會出現那超乎常理的獎勵,再之后,就真的變成一個平平無奇的跑酷小游戲。
而本來在游戲大廳中,可供選擇的本有三個游戲選項,除了那天程娜靜幫他點開的“末路狂奔”之外,其他兩個“雪夜驚魂”和“食人疑云”都呈現出灰色不可選狀態。
此路不通。
莊燮便開始翻閱了在此前都未曾注意到的群聊天記錄,也并沒能找到異常之處,這個群也就在第一天比較活躍,這兩天倒也是沉寂了不少,看著就跟一個平常陌生人組成的聊天群別無兩樣。
莊燮在翻閱中,倒是在繁雜的聊天記錄里,把其中比較活躍幾人的性格,準確來說是在網絡上表現出來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了。
畢竟對于一個需要把握游戲玩家心理的莊燮來講,這是老本行了。
ID盒飯的群成員活躍度最高,尤其熱衷叫群中的女生爆照,喜歡開下三路的玩笑,看似老司機,但其實言語之中透露出其是個沉醉在網絡世界的人。
最大的愛好是和另一個ID叫黃毛的成員討論什么鈴原愛蜜莉櫻井莉亞瀧澤蘿拉天海翼上原瑞穗橘梨紗大橋未久小川阿佐美三上悠亞波多野結衣之類莊燮完全不知道是誰的名字,聽著像聯盟海外某個殖民島中的特有名稱。
依稀暴露出來的淺薄和社交能力底下,在線時段幾乎為全天,特征很是明顯,暫且猜測為死肥宅。
ID為黃毛的成員是另一個比較活躍的人,言語之間比之盒飯收斂不少,對于盒飯滿嘴口花花也似乎有些嫌棄,但不知為何,盒飯說的那些名字,他又好像都懂。
雖然也提及過讓女生爆照的言論,但就是一提,不會像盒飯那般太過死皮賴臉赤裸裸到讓女生厭惡的地步,是個比之盒飯稍微會掩飾自己欲望的人,即便是在網絡上。
但他也有自己的特征,就是愛吹噓,有意無意地透露在自家那一畝三分地自己有多么罩得住,但卻總在無意識中暴露出有些中二的言論,猜測年紀不大。
其在線時段十分規律,活躍時間在傍晚六點以后,估摸是朝九晚六的上班族,或者......學生?
ID為大麗花的成員,按照其話語間的習慣透露,應該是一名女生,似乎還是個COS愛好者,聊天記錄中最多提及這方面的事情。
是唯一在群內發過一張COS側面照的女生,眉目確實頗為清秀可人,據莊燮觀察,也不像是網圖,難怪黃毛和盒飯兩個人一直圍著大麗花打轉。
只是稍微有些奇怪的是,大麗花似乎也頗為享受被這種被追捧的過程,每當被夸贊的時候,她就會顯得很高興。
按說長相不錯的人,在現實中是不會缺少異性的贊美和圍繞的,應該有不低的免疫力才對。這一點莊燮很發言權,他身邊的程娜靜更是深受其擾。
其在線時間也相對規律,不過有時會稍微晚一點,甚至聊天記錄里,在晚上八點多時她還說過“剛下班”這樣的話,推測是個擁有福報的上班族,簡稱社畜。
ID為錘子的成員,活躍度相對較低,上線時間不定,愛好追劇和看小說,似乎有一定的社會經驗,根據其言論時不時透露出的老氣秋橫和居高臨下,以及其在大麗花發了自己的COS照片,黃毛和盒飯圍著贊美夸耀時,頗為不屑地說了一句,“搞不懂現在小孩子的審美。”的言論來推測,應該有一定的年紀。
上線時間不定,猜測應該是有著一個很好在上班時間摸魚的職業,或者干脆就是無業游民。
余下兩人就顯得比較難以猜測了。
ID為泥塑的成員,情報最為稀少,是除了莊燮自己之外,發言最少的人物,除了根據黃毛和盒飯猜測她是女性,而對方沒有反駁這一點能推出泥塑大概率是女性之外,得不出其他具體的情報。
ID為星芒的成員,觀其言語,是個思維條例最為清晰的人,明顯受過高等教育,但無論和黃毛還是錘子,甚至于和盒飯都可以與之相聊甚歡,甚至還提醒大麗花在網上的陌生環境不要隨意暴露自己的個人信息,就連沉默寡言的泥塑也能與之聊上幾句。
很明顯,在現實生活中,這種人也是長袖善舞,讓人如沐春風的類型,應該是那種很容易成為眾人中心的人物類型。
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其他了,在一串聊天記錄中,星芒似乎更多地作為傾聽者出現,莊燮甚至隱約覺得他套話的話術并不低,經常能夠用三言兩語挑起講述者的傾訴欲望。
......
看完一連串的聊天記錄,莊燮覺得最奇怪的一點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提及過“游戲”這個字眼,在被聊天群拉入除了第一時間覺得驚詫以外,之后的兩天里,仿佛這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聊天群一般。
猶豫了片刻,莊燮雙手觸摸到鍵盤,緩緩打出一行字。
“你們玩過這個聊天群的游戲嗎?”
然后指尖在鍵盤上停留了一瞬,最后還是按下了回車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