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如山如岳的雄偉佛陀,發出一聲低吟 “阿彌陀佛。”
佛陀伸出一指,這一指無限擴大。
以巍巍浩瀚傾覆之力,徐徐點在“敲門磚”上。
整個焚京靈山,因為佛指與敲門磚的共鳴,產生劇烈震蕩。無數龜裂觸目驚心的漫延,形如廢墟的靈山遍地再次遭受重創。
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在混沌大氣之中震蕩 普航佛相的一指,開始一寸一寸的消融,潰散如灰。
而敲門磚也是蕩漾著模糊殘影,受到阻止,一寸一寸的后退。
但是陳浮生根本不看這驚天動地的交擊,而是早已出劍,映照自己異色雙瞳。
眼前因為混沌大氣遮蔽的視線,再次破解。
陳浮生從未輕視葦馱,而且既然來了,那也不會留手。
“煌煌日月,交輝我身!”
“逆鱗!”
陳浮生出次出手。
一劍,向前。
無間龍雀驟然如朦朧龍影,如虹暴漲。
陳浮生體內龍骸靈山深處,“逆鱗”霎那璀璨,沖破天靈。
靈山日月,交輝無儔。
龍雀已非龍雀,道珍劍首輝耀而生!
一劍!
斬出!
這一劍是本命靈山的偉力之劍,真龍逆鱗為勢,道珍劍首為道,洪荒日月交輝為力。
此乃陳浮生交戰“十王旒殊”,臨陣頓悟的一劍。
真龍出世!
世間獨一無二的“真龍”大圓滿靈山,再次顯現。
破除一切無妄迷障,勢無可擋。
這是陳浮生獨戰“十王旒殊”之后,再一次實力全開,斬出畢生精華聚匯的一劍,也是首次展現人間!
底下觀戰的所有人,除了哮天犬和晁馗,全都是北秦兵家修行者。
原本已經被葦馱和陳浮生之間的輝煌大戰,吸引得目眩神迷,欽佩得難以自已。
但畢竟一個是佛門佛法,另一個運使符法和玄妙神器,難以徹底引發所有兵家修行者的共鳴。
此刻眾人所見,赫然見到兵家的堂堂劍術!
而且是平生僅見,威力絕倫的無上之劍!
一時間,所有兵家修行者們,全都駭然失色。
“啊?這是什么劍法?!!”
“他他,他是兵家種子??此乃兵家傳承!!”
“道珍!!”
不知誰大吼一聲,驚詫得無以復加。
“是道珍!兵家道珍劍首!”
“他到底是誰?是何方福地的兵家傳人?為何有我兵家道珍劍首?!”
“他到底是誰?”
所有人都在震驚、疑問,又有敬佩、羨慕、瞻仰 只有金角長老滿目苦楚和酸澀,甚至忘了敵對的身份,將目光投向那邊的白起和顏罔。
只有他知道,大戰葦馱太子的年輕人,是誰!
金角恍惚間有些失神,仍是難以置信,不由自主喃喃道 “圣子景居然有兵家對手了”
此刻在金角長老看來,陳浮生以神將之境,發出可斬小乘尊者之劍,如此威能、如此超然,記憶里也只有“圣子景”,裂穹福地的唯一天驕儲君,方有如此之手段!
“你這徒弟將來了不得啊”顏罔看著身邊的白起,搖頭感慨。
白起第一次沒有和顏罔斗嘴,而是轉眼,瞧著身邊依偎的朱晏,雙雙眼神之中,皆是歡欣的笑容。
哮天犬和晁馗并不是第一次見陳浮生大發神威,倆貨的表情很平靜很淡然,甚至略有一絲小得意。
宋重陽則是全程大張著嘴,完全不知從何說起 一劍。
真龍。
從天而降。
霎那斬破一切虛妄,直斬到葦馱眼前。
此刻,被“婆娑雙樹”和普航佛陀再加混沌大氣,團團護住,仿佛入定、無憂、鎮靜的葦馱,睜開了眼睛。
在他眼前,混沌大氣變得黯然。
“婆娑雙樹”和普航佛陀,盡皆黯然。
葦馱知道大勢已去。
他此刻已是八成力加持在“婆娑雙樹”和佛陀之身,并且使用了最強的手段——婆娑渡我之法。
即使面對陸地神仙,縱然落敗,也可全身而退。
但是陳浮生這日月交輝真龍一劍,葦馱接不了。
“我恨啊”
葦馱一聲長嘆。
若不是陳浮生的“翻天印”加持敲門磚,抵銷了“婆娑渡我之法”,葦馱可以毫無顧忌的接下這一劍。
但此刻戰局,已不由葦馱掌控。
眼前這個陳浮生,簡直不是人!哪來這么多的手段?一個接一個,簡直不是人!!!
葦馱嘆息之后,再次閉目,低吟一聲 “寂”
普航佛陀參天宏偉的佛相,轟然潰散。
“婆娑雙樹”妙相紛呈的外觀,也隨之潰散。
所有混沌大氣宛若萎縮,就像瞬間退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歸入葦馱的體內。
無窮盡的潰散之勢,全都與葦馱本體合攏。
最終,葦馱仿佛一個朦朧、萎縮、湮滅、消逝的“極點”,散盡了所有外顯之相,仿佛步入不再存在的寂滅 葦馱心知再打下去,最好結果也不過兩敗俱傷。但是這個結果,并不符合葦馱的期望。
做為天仙轉世身,參修“不死之佛”,不死才是真諦!
任何危險,都要避免。葦馱不在乎一時的得失,畢竟對于他來說,圣王之路近在眼前。
“寂”此字一出。
雙樹、佛陀、混沌、葦馱,全都歸入寂滅,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再也不復存在。
陳浮生這一劍,僅僅只是掠過“寂滅”最終的一點,雄渾絕倫的真龍劍氣,也在霎那歸入寂滅,隨同逝去。
天地之間,頓時恢復寧靜。
極度的寧靜,就仿佛戰局一切皆是虛幻。
陳浮生收回無間龍雀,極目望去,似乎可見葦馱遁去的身影,但卻無法追趕。畢竟做為天仙轉世身,真要想逃,“十兇”也難以留住。
底下觀戰的所有人,仍處于震驚和茫然之中。
“妙啊,哈哈哈哈”
突然一聲長笑,打破了戰場上的寧靜。
笑聲中,一個身穿布袍的身影,猶如天現閃電,迅快來到陳浮生面前。
“你先前那一劍,簡直是精妙絕倫!我竟看出洪荒原始之勢?還有還有,居然還有昊天靈瑞真龍??”
“還有還有,‘道珍’怎么用?為何我的‘道珍’沒有你這般璀璨無儔?你是以靈山融匯,還是以劍意驅使?”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教教我?啊,你說話啊!”
現身于陳浮生面前的,正是“圣子景”景無極。
他感應到葦馱與陳浮生的大戰,趕至戰場,正好見到陳浮生這一劍,立刻為之傾倒。
因為怕打擾陳浮生交戰葦馱,景無極甚至忍著未動,直到葦馱飲恨遁走,再才急匆匆趕來請教。
陳浮生皺眉看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心里滿是問號,根本不知是誰。
但聽到這個少年,居然說“我的道珍”,不禁也是驚訝。想不到他也有道珍,而且聽口氣,不止一件!
“閣下是?”陳浮生鎮定心緒,平靜問道。
“我叫景無極,你叫什么?”景無極笑瞇瞇的說。
“景景無極???”
陳浮生眼神一縮,確實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就是裂穹福地的圣子儲君,北秦最著名的絕代天驕。
但他隨即警惕大作,甚至泛起怒意。
因為“圣子景討伐焚京靈山”的傳言,已是傳揚四方,完全就是此次大戰的罪魁禍首。
景無極看出陳浮生的怒意,擺手笑道 “我還不想跟你打,沒甚意思再說了,焚京靈山并非我出手,你若不信,自去問白起和顏罔。”
二人談話間。
劉銅鑼等人已經前來,準備參拜見禮。
金角長老卻是踏前一步,大聲道 “圣子景,此人阻殺我裂穹福地子弟,乃是大敵!!金某請圣子景出手,拿下此獠!決不能容他走脫!”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景無極,各自表情復雜。
劉銅鑼等人是忐忑等待,又擔心一場驚天大戰再起,連累到自己。畢竟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那邊的白起和顏罔等人,也是并肩而立,隨時準備迎接這遭遇一戰。
但在白起和顏罔心中,卻是更加忐忑。
若是對戰葦馱,所有人沒多少心理負擔,就算葦馱是鼎鼎盛名的佛國太子,這些人也是敢戰,畢竟是對外。
但在北秦之地,“圣子景”就是無敵的傳奇。年僅十幾歲,便登上儲君之位,將來必定是北秦第一福地圣王!
葦馱雖說與景無極齊名,甚至聲望略有過之。但是在場所有人,卻萬萬不敢與“圣子景”交戰。
這是道統血脈上的畏勢,并非人力所能免除。
場面再次陷入令人心顫的寂靜。
陳浮生臉色平靜,仿佛沒聽到一樣。
景無極卻是皺了皺眉,回轉身,瞧著一臉憤慨的金角,招了招手,說道 “來來來,你過來。”
金角長老微有些愕然,但仍是硬著頭皮上前。
“我來問問你,你說他阻殺裂穹福地子弟?那你倒是說說,阻殺了誰?嗯?”
景無極這一問,頓時讓金角長老滿面尷尬。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陳浮生打走的,乃是葦馱。
劉銅鑼等人當即噤若寒蟬,感覺到今日的風向不對,各自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木雕一樣紋絲不動。
金角長老一時語塞,眼角瞥處,見到哮天犬和晁馗,頓時再次硬著頭皮,憤慨道 “圣子景,你奉圣主令旨前來押陣,也曾說過若有‘獵家’、‘蠱門’等人前來混水摸魚,必定格殺勿論!”
金角指向哮天犬和晁馗,“此人攜麾下而來,非我兵家!必不能容他就此放肆!欺我兵家無人?!”
景無極笑了笑,甚至都沒看哮天犬和晁馗一眼,說道 “小爺我確實說過,但小爺什么也沒看見。再說了,你指的,也不是人,那也不能算數,對不對?”
哮天犬和晁馗一聽,怎么聽起來是維護,但細聽起來又不是滋味。倆貨對視一眼,又覺得“不是人”,確實也算是說對了 劉銅鑼等人繼續眼觀鼻、鼻觀心,什么也未聽到。
金角長老已經是憋得滿臉發紫,但也知道再說下去,是自取其辱,只得悶哼一聲,閉口不言。
景無極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相符的威嚴氣勢,環視所有兵家修行者,淡然道 “哪來的都回哪去,還站著干什么?丟人嗎?”
劉銅鑼等人再才致禮,全都退走,匆匆消失。
金角長老微微閉目,忍了再忍,終究是臉色鐵青,轉身便要遁身離去。
“站住!”
陳浮生上前一步,冷然盯著金角“你不能走。焚京靈山之事,還未了結!”
“你”
金角長老氣得七竅生煙,但眼光掠到陳浮生森然凜冽的目光,頓時心里也是一顫。
若說拼命一戰,陳浮生未見得能殺死他。但金角此時已是戰意難生,也實在不想與陳浮生交手。
勝,沒把握。敗,一世英明盡毀 場面又再僵持,仿佛籠罩一層寒霜。
景無極瞧向陳浮生,微微搖頭,淡然道 “怎么?你想殺他?”
陳浮生平靜說道“生死有命,他出手滅了焚京靈山,我出手挑戰他,各安生死。有何不可?”
金角長老頓時怒意勃發,冷笑道 “小子,莫以為你”
話音未落,景無極冷漠的眼神瞪在金角長老臉上。
金角硬生生吞回言語,臉色紫黑交加的盯著陳浮生。
景無極環視白起、顏罔等人,又看向陳浮生,沉吟后,說道 “圣主有令,白起殺了銀角長老,形同叛逆。金角長老奉命前來圍剿,無可厚非。”
“你也說了,生死有命。這些焚京靈山已死之命,皆是有取死之道。我不知白起與你是什么關系,但即便是白起,也應懂得這個道理。”
“今日事已至此,難以挽回。我景無極既已出面,便不會再起干戈。此事到此為止”
景無極緊盯著陳浮生,緩緩道“若再起殺伐,那便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今生今世,誰也不得安寧。無論是你、是我,是金角,還是白起,皆是一樣。”
陳浮生還未說話,那邊的白起,來到身前,手按陳浮生肩頭,沉聲道 “圣子景說得對,冤冤相報何時了。浮生,此事到此為止。生死有命,我白起認了。”
景無極哈哈大笑 “不愧是白起,果然是明理之人!哈哈哈你當年殺了那么多人,若家家戶戶都找你報仇,你這焚京靈山早就待不住了吧!”
白起臉色一滯,暗嘆一聲,慎重向景無極施禮道 “多謝圣子景!”
景無極笑了笑,也不客氣,頷首承了這份謝意。
其實,若不是景無極袖手旁觀,甚至若有若無的拖延金角長老,此次焚京靈山的大劫,恐怕沒等到陳浮生,已經是覆滅結束。
更別說現在景無極明擺著的袒護,連自家福地的長老也不給面子,相當于又給了白起一個臺階。
金角長老已然知道,再待下去,面子里子都要丟光,干脆橫眉冷目,一聲長嘯,遠走高飛而去。
景無極瞇了瞇眼,遠望金角離去身影,嘿嘿道 “白起,我勸你還是別再守著這個破山,該去哪去哪。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說是不是”
白起聞言,不由自主回望身后,眼神頓起柔情,盯著朱晏那盼望的神色。
回轉身,白起又看著陳浮生,緩緩道 “朱晏已有身孕,我想想離開北秦,去一個安心的所在。”
“真的!”陳浮生霎那驚喜,頓時笑道“恭喜恩師,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喜可賀!”
“恩師???”
景無極滿腦子的問號,難以置信地瞧著白起,脫口道 “這是你徒弟?”
白起傲然一笑,隱隱間又再恢復昔日風采,淡然道 “記名弟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