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萌發。
仔細一算,這是張英穿越過來的第十五還是十六個年頭?看著鏡子中還宛如少年的自己,張英一時有些感慨。
山中修行無年歲,時光荏苒,童顏依舊。
只要我修行得夠快,衰老就跟不上我。那些七老八十才晉升筑基八九層的人,最少都是滄桑中年人的外貌。當然了,吃了駐顏丹的不算。
他現在有時間傷感春秋,是因為觀中送來了他的一封信。
這封信是從民間傳來的,是張英原身的家里人傳過來的。虎踞觀的弟子一般都是在松嶺十七國中挑選,不拘于家庭條件好壞,只要有資質肯上山,就會被虎踞觀帶回來。
如果入門失敗死了,虎踞觀會回信一封,當然尸體是交不回去的,因為都被老虎吃了。
如果入門成功了,虎踞觀就不會管你。你自己寫信回家吧。所以對于那些家屬而言,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張英穿越而來的時候,原身對家庭的記憶非常模糊。張英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就算想寫一封信過去都不知道寄往哪里。
只是現在,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家傳來一封信。
‘父病危,念汝,速歸。’
僅僅是這幾個字,卻勾動了張英的思緒。
腦海中傳來一個模糊的面容,似乎就是原身的父親。記憶很模糊,可能有刻意忘卻的意思。而作為母親的記憶更是模糊,只有一個淡淡的光影。
“我該不該回去呢?”張英抱著赤潮的虎頭對赤潮說。
赤潮迷茫的‘嗷’了一聲,他是靈獸園出生。出生之后就被抱走了,連胡媽媽的一口奶都沒有吃上,因為他天生異色,這是有潛力的老虎表現,他也被重點關注,眼睛都沒有掙開就開始有修士給他法力梳理身體。
在小崽子時期,他是和其他小虎崽混養的,可能是沒吃奶的原因,他長得要比其他小虎崽小,經常被其他小虎崽欺負。
等到他三個月大小,他就被抓去通靈新弟子,然后就遇見張英。他沒有父母這個概念,只有張英這個親人。
赤潮也沒有給出建議,張英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說:“身體都占了,因果也應該接下。你父母也是我父母。作為人子,我應該去看看。”
他飛回到虎踞觀,和曲極說了這件事。曲極嘆口氣說:“血脈親情,這是斬不斷的聯系。你去見見也好。但是你要記得,你終究是一個壽命比他們長很多的修士,終究和他們不一樣。”
張英點點頭,辭別曲極。帶著赤潮下山。信封上有寄出的地址。
‘渚油國江淩城張家’
渚油國是松嶺十七國之一,在山脈的南部,中間有一條渚油江貫穿全國,它在松嶺十七國中算是大國,有大城三座,其中就有江淩城。
渚油江流域很廣,將這個國家滋潤成魚米之鄉。
在天上飛了兩天,張英騎著赤潮降落在江淩城的城門外。守門的士兵一見從天而降的騎虎道人,哪里還不知道是上宗弟子來臨。士兵立刻站得筆直,抬頭挺胸露出不多的精銳模樣。
而守門的小官幾乎是飛過來的。
“江淩城城門官戴立志見過上宗大人!”這小官誠惶誠恐的說。
“無妨,我想問一下張家在哪?”張英和顏悅色的對他說。
“張家?可是城西的張家?”這小官愣了一下,小心的問道。
“我不知道,你看,這是地址。”張英將信封給他看看。這小官也沒有接過信封,他只是快速的瞥了一眼,然后瞳孔一縮,立刻說:“能直接寫江淩城張家的,那就是城西張家。我帶大人前去。”
小官立刻諂媚的說。
張英點點頭,與其讓他指路,還不如讓他帶路來得方便。
這小官大喜,他連忙沖進城門樓中,然后一個士兵拍馬而去。隨后這小官就匆匆而來。
張英看他沒有騎馬,眉頭一皺說:“你怎么不騎馬?你會飛行術?”他明明看見有人拍馬而去,說明這里是有馬的。但是這小官不騎,難道會飛。
這小官苦著臉說:“大人誤會了!小的怎么會飛行術。剛剛騎馬而去的人是去通知張家的,那匹馬就是小人的。就一匹。”
這小官會做人,他看出張英的信是家信,上面寫著張英親啟幾個字呢。又是姓張,又是家信,又是找張家,這不是回鄉探望的修士還是什么,當初上山的人都是半大的孩童,有些不記得回家的路也不奇怪。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
于是乎,他立刻讓手下騎著他的馬去張家報信,然后自己再帶張英去張家。
張英點點頭,于是這小官立刻前面帶路,張英騎著赤潮在后面跟著。
進入城內,行人雖然對赤潮有所躲避,但是都沒有慌張。作為松嶺十七國的人,特別是這樣的城里人,他們基本都知道虎踞觀的存在。
卻說那士兵騎著大馬飛快奔向城西張家,沒多久就到了張家的大門。他翻身下馬,拍門喊道:“門房!門房!”
大戶人家都配有門房,不多時,一個人不滿的打開小門喊道:“胡亂拍什么?懂不懂規矩!”
這士兵笑道:“喜事啊。有一上宗修士拿著張家家信來了!莫不是家中的某位少爺學成歸來?”
這門房一愣,隨即大喜,聲音都顫抖了:“你…你別走!我這就去報告少爺!”說完,他連滾帶爬的跑進院中。
不多時,一個身著華服的青年匆匆而來。仔細一看,還與張英有幾分相像。這士兵一見這人,心中更加肯定幾分。他不等這青年說話,就立刻說:“是了!是了!上宗修士和這位少爺頗為相像,定然是張家之人,他馬上來了,你們不準備一下。”
這青年馬上也說:“定是英弟回來了!他收到我們的書信了!”隨即他轉頭對著門房大喊:“還愣著干嘛,還不召集人灑水凈街,將大門打開!”
兩丈高的朱紅大門打開,這可是迎接貴客才有的待遇。仆人侍女匆匆而來,開始灑水凈街,裝點門面。更有小廝沖到街外去打探。
不多時,后院也被驚動,這青年回到后院,來到一處院內。他推門進去,來到床邊對著床上一虛弱老者說:“爹,應該是英弟回來了。”
這虛弱的老者一聽這話,連忙掙扎起床,他用虛弱的聲音說:“扶我起來,我不能躺在床上見我的兒子!”
青年連忙扶起老人,旁邊的侍女也趕緊過來搭把手,接著就是幫老人洗漱更衣。侍女更是端來參茶給老者飲用。
一口參茶下去,老人的精神頭好了許多,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參茶在強行壓榨老人本來就不多的生命力強行提神。
“老爺,少爺!是英少爺,英少爺回來了!”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語氣中多有激動。
“確定了嗎?”老者沉聲問。
“確定了!和當初一樣,沒有多少變化。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人激動的說。
“柄良。扶我去客廳,將其他人叫來。”老者對身邊的青年說。
“是!”青年馬上攙扶著老者向著客廳前去。
兩人來到客廳門前,忽然老者停下腳步。青年不解的問:“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這老者抬頭看著客廳大門的花窗,暗紅色的窗格帶著一絲斑駁。
“當初小英出去的時候,這窗格展亮如新。而如今,這窗格顏色退去,竟然連漆都掉了。”
他身邊的青年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頭說:“是孩兒無用,維持不了家業。”
老者嘆口氣。拄著拐杖跨過門檻,進入客廳之中。
青年正要跟進去,老者低聲罵道:“你跟著進來干嗎?還不出去迎接你弟弟。一點禮數都沒有了嗎?”
青年鬧個大紅臉,連忙躬身出去。
老者在侍女的攙扶下,微微顫顫的坐在客廳的上首,他渾濁的眼睛看著門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張英在城門官的帶領下,終于來到張家大宅門口。此時門口青石被水洗得一干二凈。大門洞開,一排排的侍女下人正排列兩旁。一個青年正在大門緊張的等待。
城門官一看,馬上喊道:“大人,這就是張家的少爺張柄良。”
張英恍然,腦中冒出一個少年的臉龐。記憶和眼前的人重合,這就是腦海中那個不言不語的少年,自己原身叫大哥的人。
“大哥!”張英翻身下虎,對著張柄良拱了拱手。
聽見這聲稱呼,這青年終于是露出一個微笑,他趕緊扶住張英說:“英弟,你可算是回來了!”
其他的下人也躬身行禮喊道:“恭迎英少爺回家!”
張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點頭。
原身的記憶中,這一切都是模糊而冰冷的,唯一是暖色的,就是那個模糊到看不清的母親形象。
張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著城門官說:“辛苦你了。”說完,他拿出一顆元氣丹遞給小官。
見到這元氣丹,小官笑得眉毛都飛起來。他恭敬的接過元氣丹連聲說:“能為大人服務,是我的榮幸。”這一顆元氣丹他是用不著,但是這玩意隨便一顆就是百余兩銀子。修行人的闊氣可見一斑。
張柄良等了一下,然后對張英說:“父親已經在等你了,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