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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鄭健的首付

熊貓書庫    房不勝防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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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剛的神情落寞。

  茍書寒從他吸煙時,煙頭一亮一亮的照映下看見了他落寞的臉。

  張剛發覺茍書寒在看自己,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張剛的笑容有一種莫名陽光爽朗的感覺。

  “對了,房價會跌么?”

  張剛問。

  張剛表述的文采并不是很好,但茍書寒聽得很認真,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只是故事沒有那么多的波瀾。

  生活或許就是這樣,平平淡淡之中有點小故事,大家都是平凡之軀,沒有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曲折離奇,更不會是誰的救世主。

  沒有所謂的別人救贖你,那只不過是自己想明白后的借口說辭。

  遇到事,怕事,事就永遠在。

  遇到事,不怕事,救贖完成。

  張剛的問題,茍書寒自從回到鶴城市賣房以來,回答過無數次了。

  房價會不會漲?

  房價會不會跌?

  張剛不是那些買房的客戶,他更多的是人生中遇到的一位朋友。

  茍書寒稍作思考,才回答:“房價漲了你不買,房價跌了你就一定會買?我覺得你倒不應該問房價這個事情,你得問下自己內心,到底是因為什么,老婆要買房子,你卻不肯買?是不夠愛她還是不夠怎樣?”

  張剛回答:“都老夫老妻了,一家人了都,談什么愛不愛,唉。”

  茍書寒不認同他這個觀念,說:“中國人就是因為在愛上面太含蓄,而在厭恨上面太直白,所以很多中國人的婚姻才過得表面風平浪靜,地下暗流涌動,許多外人看起來好好的兩口子,說離婚就離婚了,我覺得你要討論房子這個事情,得先把婚姻這個事情理順了。”

  說完,茍書寒透過大門,越過過道,看向了里面遠處的老媽妻子和孩子。

  老媽正在跟蘭姨聊天。

  不知道她們兩個老人家聊著什么,或許是聊那些挖地瓜吃野菜做小女孩時候的事情吧,也或許是在八卦誰家媳婦誰家女婿吧。

  又或者在聊彼此的兒子,我和張剛?

  不然,兩個老婦人還能聊點什么呢?

  聊國際形勢和國家大事?

  張剛在思考,寒哥說的話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但是講的又不是很透亮。

  “寒哥,你是做什么的?”

  張剛看茍書寒在這寒冷冬天,風衣下面還穿得西裝筆挺的,估摸著應該是做保險或者什么的吧。

  茍書寒回答:“我啊,置業顧問,就是江湖號稱死賣房子的。”

  茍書寒說完習慣性的把右手伸進上衣口袋,摸到了自己的名片夾,這個名片夾還是自己一位做定制皮具的業主送給自己的。

  但是,摸到了皮制名片夾后,茍書寒又停下了動作,還是不給名片了吧。

  張剛:“難怪口才好,賣房子好哇,怎么自己給自己加個死賣房子的啊,我這打臨工的,都沒說自己是死打工的,打死工倒是真的。”

  茍書寒:“我快三十六歲了,還沖到第一線賣房子了,以往的所有社會關系沒有了,已屬社會性死亡,調侃一下自己也沒什么。”

  張剛:“寒哥,你剛才說的含蓄和直白,還有房子先不要理,先把婚姻理順了,我有點不懂。”

  茍書寒看了下時間,兩個人站在門外,聊了這么一會,也才過去十多分鐘,之前那醫生說測血糖得兩個小時后,這還有一個多小時,難以煎熬。

  茍書寒:“這玩意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張剛:“要不我們換個暖和一點又能抽煙的地兒去?”

  茍書寒:“可以,就那邊,剛好橋墩轉角處,今天我就當回感情專家跟你好好聊聊。”

  茍書寒指著門口外右側的一個墻角,剛好處于兩棟樓之間,還有一張長椅。

  兩人走過去,坐下來,還別說,這里比起剛才急診科門口還暖和一些。

  茍書寒說:“要不,你多聊點你的故事,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把把愛情的這道脈,診斷診斷。”

  張剛:“干銷售的人說話就是有藝術,我跟我老婆的事情剛才基本都講了,怎么勾搭上的到如今,沒有其他事了,有的都是雞毛蒜皮跟吵架。”

  茍書寒問:“那鬧過離婚沒有?”

  張剛:“吵歸吵,還真沒有鬧過離婚。”

  茍書寒:“你總得說點什么特別的,不然你要我把你當買房的客戶一樣給你分析房地產行情?隨便說點,比如你老婆有什么經常提的口頭禪什么的,或者吵架最喜歡翻的舊賬,像這些都屬于頑疾,屬于病灶,就像你媽跟我媽來看醫生,總得對癥下藥,因為每個家庭買房的事情都不一樣的,先理家庭關系再理買房的事情,不然你問我房價會不會跌,我告訴你會,你一樣也不會買房對吧?”

  張剛說:“還別說,我老婆還真有,她吵架有時總會提起一句,要我把她的幸福還給她,這他媽,女人不就是沒事找事嗎,幸福又不是錢,借了可以還的。”

  茍書寒:“這幸福啊,有時候還真可以還。”

  張剛:“怎么還?”

  茍書寒:“你說點跟老婆吵架的事情。”

  張剛看著茍書寒,欲言又止,最終他說:“好吧,我說點,我就順便說了。”

  記不起第一次跟老婆因為什么吵架了。

  也記不起來吵了些什么。

  什么時候吵的也記不住了。

  不知道何時吵架成為了我們溝通問題的常用方式。

  她其實性格很溫和的。

  有個詞語叫做小鳥依人。

  我只能說,鳥兒長大了,變成了老鷹。

  高中讀書時候我們確實不懂事,那時候你說是沖動吧,也說得過去,年少瘋狂,拿性當飯吃,后來我回來了,喜當爹——不對,我回來后知道我有個兒子我可是高興壞了,別人談戀愛再結婚,我們兩個是談戀愛談到一半被人暫停了,兩年多后再見面,等于是按了播放鍵,生活重新開始,先是多了一個孩子,然后結婚,然后再戀愛。

  我還年輕嘛,瘋狂的造人,一點安全措施都不做。

  這人啊,真的說不準,讀書時候小心翼翼,結果懷孕了,結婚了,沒日沒夜的整,結果幾年沒懷孕。

  孩子也在慢慢長大,一兩歲到兩三歲的小孩子最可愛,白白胖胖,會說不要,會喊爸爸媽媽,會顛著屁股到處跑。

  我們兩口子呢,那段時間是過得最開心的,我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沒心沒肺的,天天帶著孩子,也沒有太多其他想法,孩子帶的不好,我們也會開著玩笑改進。

  就是不知道何時這個生活就變味了,老二出生時候只是覺得壓力大了,責任重了。

  等到老大讀初中了,老二讀小學了,我們不知道何時經常會爭吵。

  有時候為了牙膏怎么擠吵。

  有時候為了孩子出門穿什么衣服吵。

  甚至有時候我抽煙姿勢她看不順眼也會吵。

  吵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我記憶中,有一次吵得比較厲害。

  那段時間,我打零工。

  最開始,是進廠子,后來發現賺的錢不多,沒日沒夜加班,一個月也才三千多。

  老鄉們有人刮大白的一個月收入五千多,我就去跟著老鄉們刮大白。

  刮大白沒有什么難度,但是累,我這水平只能做最低級的,做了一段時間,覺得沒意思,天天拿個牌牌在城中村口子上坐著,等雇主。

  等得到就有錢,等不到就沒錢。

  就跟當年我跟老婆造人一樣,什么時候中,完全不知道。

  后來跟著老鄉又學通下水道,通下水道難度也不大,就是臟,而且要準備家伙什,有專門通下水道的一炮通。

  對,對著打一炮,什么不爽都治好了。

  要說掙錢工作不分貴賤,這個工作其實收入高,只是換你的話,通下水道,遇到高中同學,要給他租的房子通下水道,你還想干下去不?

  后來,我跟著老表去干木工。

  其實我不太會木工,只是跟著會木工的師傅混。

  開始的時候,一天兩百工錢,我給三分之一給師傅。

  跟著學。

  當然了,最開始效率會低一些,我們也都是實在人,都會跟老板說清楚,學徒嘛,工錢也低一些,師傅是三百一天,我們只要兩百。

  混出師了,工資就漲了起來。

  在廣東那地方,展覽工廠特別多,我們主要就是做一些展覽造型什么的。

  不好意思,這回憶起來就說跑偏了。

  吵架那次是因為有一天廠里老板給我們發工錢,新拿的錢,每人發一些。

  我到家了把錢交給老婆,老婆一看,六千塊錢里有整整一千是假幣。

  我說不可能。

  我老婆拉著我去樓下士多店,士多店也說是假幣。

  我說怎么可能,我們看著老板取的現金。

  老婆說人心隔肚皮的,然后又拉著我去一家小超市,拿驗鈔機一驗,假幣。

  我當時就給老板打電話了。

  老板說不可能,他就在銀行取的,當著大家面取的,手都沒換,就在取款機旁分給我們幾個的。

  我想了一下,確實是。

  老婆非要我打電話給其他幾個工友。

  我也打了,邊往租房走,邊打電話,結果,其他人都沒有收到假幣。

  就我一個人收到了假幣,老板已一共取了四萬多塊錢,就我一個人拿到了1000假幣。

  你說,這事不是煩得很么。

  那時候不知道銀行還取得出假錢,后來看新聞才知道,但是看新聞,也沒有看到誰一次性取出一千塊假幣的。

  說起來,實在是冤。

  有個工友是四川滴,我打通他電話,他到電話里頭開我玩笑,說龜兒子你怕不是自己出去找美女耍了,然后搞幾張假幣糊弄你屋婆娘吧。

  這下好了,我老婆非要我找老板把錢換了,要不就承認自己去找小姐了。

  我說怎么可能找老板,這工作還要不要?老板當著大家的面分給了我們,我問他要,不等于變成訛老板了。

  老婆不干呀,不敢找老板,那就是去找小姐了,硬逼著我承認是不是找小姐了。

  我們兩個在租房樓下拉拉扯扯,老婆不讓我上樓,說不清楚她說她就不回家了。

  看來,離家出走是她的老毛病。

  這家伙,我當時也是傻,我說,什么小姐要一千塊,一兩百塊就夠了,我怎么可能花得掉1000塊。

  還好沒人圍觀。

  老婆哭啊,鬧啊,說我居然在外面找小姐了,還花了一千塊錢同時找了幾個。

  我這暴脾氣,講不清楚,當時就甩了自己兩巴掌,說要是找小姐了,就遭報應。

  這不,話剛講完,樓上就有人扔了一個仙人球下來,好在仙人球都養焉了,也只扔了一個仙人球,當時砸我頭上,就豁了個口子,幸好沒有扔個盆子下來,也幸好仙人球的刺都斷了,但是還是受傷了。

  樓上有人喊了一句吵死了,再吵扔花盆砸死你!

  我要沖上去找人。

  我老婆說這就是報應,不允許我去找,帶著我去診所縫了針,現在頭上有時傷口處都還會癢,沒處理干凈。

  從診所出來之后,老婆怪我,讓她的生活一點幸福感都沒有,跟著我,學業斷送了,大好青春沒有了。

  要我把拿走的幸福還給她。

  這幸福,怎么還?

  要說還,那我的幸福誰還給我?

  這不扯淡嗎?

  我老婆卻不依不饒,說她這輩子最后悔認識我。

  我是男人嘛,吵歸吵,其實內心還是知道自己確實拖累她了,以她的條件,只要多點心眼,找個比我好點的不是難事。

  這年頭,沒有文憑,出去只能打死工。

  有人說,創業當老板的沒幾個人是高學歷,那是放屁。

  不是大學生的搞創業,一百個里能成功一個就很牛了,可能一千個一萬個里才能出一個。

  小學文憑初中文憑高中文憑在外面真的只能打死工,創業當老板哪有那么容易的。

  你看我又聊偏了。

  我老婆那天晚上站在租房樓下。

  她一直抬頭看上面,不肯進大門。

  她不讓我上樓去找人,說一層幾十戶,八層樓就兩三百戶了,怎么找,要是自己買套房子了,怎么可能造此報應。

  報應啊報應,我還綁著紗布的,她抬手就給我一耳光,說我找小姐,活該被砸。

  這什么跟什么。

  銀行吐假錢,結果我承擔。

  所以,我從那以后對銀行一點好感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我老婆提到買房子,我其實并不是很感冒,后來沒過多久,就之前說的,炒菜時候,我們又吵架了。

  知道為什么吵嗎?

  她炒菜時候,我就多說了一句,雞肉這么做不好吃。

  她就拿著鍋鏟拍著灶臺,陰陽怪氣的說,雞,雞,雞,你怎么不跟雞去過日子!

  我說錯了嗎?

  我說雞怎么了?

  她把鍋鏟扔下,換了菜刀,逼著我認錯,要我認錯以后不再找雞!

  士可殺不可辱,我他娘的天大的冤枉啊,我何時找過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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