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書寒發自肺腑的說著。
他說的時候,韋小瓚一直在仔細看方案。
韋小瓚用他那不太標準的廣西普通話問:“狗哥,我看各方面都系全(齊全)了,什么系候(時候)開搞?”
說起韋小瓚的普通話,要不是跟他相處久了,很多時候還真難第一時間聽明白他要說什么。
記得大學時候有一次,天色已晚。
茍書寒班上跟設計系同學一起踢完足球友誼賽,兩撥人開心,去學校外面餐館吃飯。
設計系的一位公子哥叫喊著今天他買單。
有人買單,大家吃的那叫一個香,啤酒按件上。
吃著吃著就到了晚上。
老板笑得合不攏嘴。
這家伙!
今天這桌十幾個大小伙子,那不得好好掙一波。
韋小瓚吃到一半喊老板:“老板,有屎嗎,拿三斤屎!”
當時所有同學驚呆了!
廣西同學這么生猛的嗎?
要吃屎,還要三斤?
韋小瓚看大家驚呆的模樣,靦腆一笑:“嘿嘿,給大家也拿一點。”
大家一起回答:“不用了,不用了。”
餐館老板心里盤算著,這一幫人里一半紅頭發黃頭發花衣服的,是大學生嗎?
他哪里能get設計系同學的品味?
他心里想的是,這幫人吃飽喝足了,現在要點屎吃,肯定是找茬,不打算買單了。
他麻著膽子耐著性子跑過來:“同學,我們,我們店里沒屎啊?”
茍書寒跟著大家一起笑。
但是這笑聲聽在餐館老板眼里,那就是壓力啊。
他哭喪著臉。
韋小瓚急了:“三斤屎!三斤屎啦!擦嘴巴的三斤屎啦!”
韋小瓚終于說清楚了,他要的是擦嘴巴的餐巾紙。
大家哭笑不得。
慢慢的,大家開始能根據語境基本聽得懂韋小瓚的廣西普通話了。
比如“好好學生,顛顛向上。”
比如“藍藍滴顛公。”
比如“不要賣銀喂。”(罵人)
人的大腦有時候很奇妙,它會瞬間把許多回憶像捕魚撒網一下撒出來,然后又像收網一樣快速收回去。
茍書寒的大腦在韋小瓚說出話后,快速放映了一幕韋小瓚的歷史,又馬上指揮茍書寒回答韋小瓚的問題。
茍書寒:“不急,搞之前我們先分下工。”
萬飛沒有細看茍書寒打印的方案,他之所以決定加入,就是看中茍書寒這個人。
茍書寒可是他大學時最崇拜的同學之一,別的不說,大學四年跟著茍書寒混吃那么多頓,茍書寒也從來沒有多說一句話。
哪怕沒飯吃,茍書寒也會喊上自己一起分一包泡面吃。
至于為什么家境優渥的萬飛要跟窮人茍書寒混飯吃,那就得問一問萬飛大學數不清的女友們都吃了用了什么了。
見茍書寒提分工,萬飛忙說:“狗哥你能力最強,最多面,就你來主導,我們聽從安排就行,不過,我要先說明一下,我老婆再過三個月就要生了,這段時間我肯定沒有太多時間,所以,給我工作安排少點,到時候錢給我少分…”
萬飛少分點的話還沒有說完,韋小瓚忙說:“那不行,怎么能給你少分。”
茍書寒怎么不知道韋小瓚的想法,他這是擔心按照能力和工作量分配利潤,那他韋小瓚也會分少一些。
茍書寒知道萬飛拿十萬像玩一樣。
韋小瓚拿十萬,那可是北漂積攢下來的家底,來到深圳,他工作不如意。
用韋小瓚的話,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成敗就在此了!
韋小瓚的擔心,茍書寒明了,也很理解。
韋小瓚擔心如果按照能力和貢獻分配利潤,到頭三個人合作的事情,會變成了茍書寒一家獨大。
那韋小瓚他的冒險意義就不大了。
茍書寒也很清楚,合作前期肯定在付出上存在差異,按照付出來分配利潤無可厚非,但他骨子里不是一個計較的人,更談不上是一個商人。
他只想著掙錢,大家一起掙錢。
茍書寒有掙錢的思維和能力。
但他還不具備商人思維和長久運作的能力。
他倒是有湘西人典型的講義氣,想著大家是四年好同學,又差不多十年兄弟情。
他開口說:“前期許多事情分不了那么清,合作講究的就是求同存異,甘心付出,我們大家各自都自發多付出一些,能力是次要的,感情最重要。”
他停頓一下,又說:“前期三個月我們均分利潤,三個月后,我們再開會決議,好吧?”
茍書寒也不是對未來完全沒有預料。
韋小瓚很感動,忙開口:“跟著狗哥,飛哥,我小瓚發家致富指日可待了!”
三個人就具體工作開展又討論了一下。
萬飛主動包攬了采購的工作,這個工作節奏慢,隔三五天采購一批就行,加上三個人里就他有車,大家覺得合理。
韋小瓚說他負責網站的建設對接和打包發貨,以及網站上的訂單問詢。
茍書寒則負責網站前期建設規劃,前期所有合作方的談判對接,以及零食產品開發,市調,推廣,整體運營管控等工作,尤其是整體運營管控難度和力度最大。
三個人又把項目名稱定了下來,網站名叫做“零食保鮮盒”,收錢暫用茍書寒個人賬號,暫不注冊公司,看此后發展情況再定。
三人商討完大體細節,對未來充滿希望。
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三個人一合計,干脆看部電影再分頭行動。
娛樂不耽誤賺錢的嘛。
況且成立這么大一個項目,在人家電影院大廳開了半天董事會,怎么著也該懂事一點,在人家這里消費消費。
于是三人很懂事的左挑右選,沖著藝謀的名聲,花了一百來塊錢買了《三槍拍案驚奇》電影票,抱著大笑一場的心情進去。
看完出來時候,只有驚奇的感嘆!
藝謀怎么拍這種玩意?
茍書寒安慰憤然的韋小瓚:“至少這個電影很應景,三槍嘛,我們三條人三把槍在深圳闖出個名堂,到時候讓認識我們的人拍案驚奇!”
萬飛心態好:“人家有這能耐拍這么大的片子,就說明人家厲害,我們的零食網站能有三槍的成績,我圍著深圳裸跑十天。”
韋小瓚笑:“裸跑十天,不累死也得餓死!”
茍書寒也笑:“好兄弟講義氣,飛哥跑的時候,我跟瓚哥給你喂吃的遞喝的!”
韋小瓚:“那排泄怎么辦?”
茍書寒:“排泄助跑啊,一串連環屁,像火箭上太空一樣層層助推。”
韋小瓚哈哈大笑。
男人之間的快樂有時候很簡單。
萬飛:“…”
三人分別之后,茍書寒跑去一些零食店子看了看,又跑去周邊寫字樓轉了轉。
他想多了解一下市場。
約莫一個多小時后,他開始走路回去。
萬象城離蔡屋圍并不遠。
回到家,打開客廳門時,正在客廳外陽臺不知道發什么呆的茍媽媽叫他聲音小一點。
提醒他林小娜睡著了。
“這個時間還睡什么?到了晚上興奮又要騎我肩上玩,不行,我去把她整醒。”
茍媽媽說:“上午送她媽媽走的時候哭得太厲害了,哭累了,回來本來就睡著了,結果隔壁兩口子吵架放煤氣,警察一來,她就醒了,警察一走,她就釣魚打瞌睡,剛困著,你喊不醒。”
是啊,這世上至少有兩種人喊不醒,一種是裝睡的大人,一種是才睡著的小孩。
“小蘇呢?”
“隔壁煤氣味太重,她去外面逛了。”
有煤氣味么,茍書寒動動鼻子,沒有聞到煤氣味。
婦女最喜歡夸大事實了,特別是老媽這個級別的婦女。
聳人聽聞!
“黑老子哦,隔壁為什么放煤氣?死人了?”
“聽講是男的在外面養了個野女人,自己堂客房租都交不起了,還好沒出事,兒啊你要記住,你以后不要對不起小蘇,別做這些事…”
茍書寒無語:“媽你說什么呢,真是——”
“別真是了,小娟給你們寫了一封信。”
說完茍媽媽晃動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拿著一封信。
“信?說的什么?”
“說什么我怎么知道?媽我小學都沒有讀完,媽看得懂嗎,你念一下給媽聽聽。”
茍書寒才想起來,老媽小學都沒有畢業,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呢,他走過去,接過信。
“那小蘇呢,她不肯念?這才嫁過來就不孝順了,等她回來我好好教育一下她,動之以情,曉之以下跪,包她以后對你老人家言聽計從!”
“你爸爸以前經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跟老婆別動不動就認錯。”
“行了,我讀書時候你們動不動就要我下跪,怎么不說男兒下有黃金,現在開始忽悠我不要給我堂客下跪,我跟你說,以后我一回家,我就先跪兩個小時,我把你黃金全跪掉!”
茍媽媽給他一個白眼。
“別這么看著你兒子,你兒子的骨氣早在你們的棍棒教育下變成糯米了!”
茍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又開始皮了,她開口說道:“你在家里偷錢出去玩游戲,當初你爸只喊你下跪,要是他知道你以后要給堂客下跪,當時就把你兩腿打斷!”
“好了好了,越說越恐怖,是不是小蘇不肯念給你聽?”
“她不知道這封信,她出去后,我在小娟睡覺那房間搞衛生才發現的。”
“哦。”
原來如此。
信封口沒有密封,茍書寒拿出信紙。
兩張信紙,上面是林小娟手寫的,密密麻麻娟秀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