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你在勾結外敵…”
“九…”
“你…”
“八…”
塔察兒又是一陣眩暈。
“好,我讓你隨便處置,你放了我的這些手下!”
“七…”
“咱們跟他們拼了!”塔察兒身邊的護衛,突然一聲大吼,催馬向帖木迭兒狂殺而去。
“殺了他們,全部!”帖木迭兒冷冷地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這基本上是一場屠殺。
塔察兒剩下的一千人中,真正還有勇氣、還有精神敢于拼命的,不過五六百人。
面對數倍的騎兵圍攻,沒有任何防守,沒有退路,沒有指揮者,也沒有彼此間的協作配合。
僅憑著胸中一腔憤懣,那是殺不了敵的!
“殺!”開元府軍一輪近千支鋼弩同時射出。
正在驅馬狂奔的五六百人,立時倒下了七八成。
“不——”塔察兒歇斯底里地吼道。
武器上的差距本來就大,加上不顧一切的自殺式戰術,這五六百騎最終能到開元府軍跟前的,不過數十人。
開元府軍近千騎兵直奔而出,輕松絞殺了這十數人之后,馬不停蹄,直接掃向依然將塔察兒圍在中間的數百護衛。
一輪弩箭過后,馬踏刀斫。
戰場之上,尸首縱橫,血流盈野。
映著殘陽,如血。
又一場大戰,終于結束了。
趙權凝望著漸漸熟睡的女兒,久久舍不得離去。
赤玫蝶踮著腳尖進來,盤著腿坐在女兒身邊,癡癡地看著趙權。
“權大哥,你要走了嗎?”
“是的。”趙權的視線,終于離開了女兒的臉龐。
“那,那我可以經常去看看女兒嗎?”赤玫蝶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權滿臉驚訝地看著她,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我,我知道你喜歡女兒。可是,我,我還是想留在這里,陪我的父親,陪我的姐姐。
我,笨得很,去了南京府,只會給你添麻煩。
我只是希望,你可允許我,半年,不一年去一次就好了,看看就好,我決不會在那逗留,給你添亂…”
趙權心里,突然現出一股憐惜之情。
這個姑娘,把她的一切都給了自己,無怨無悔,甚至從來沒有任何的要求。
趙權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赤玫蝶臉上現出黯然之色,低聲說道:“我,我知道了。”
“不,你不用去南京府看你女兒。但是,我會經常到多泉子來看我的女兒。”
“你說什么!”赤玫蝶一蹦老高。
“噓——”趙權輕輕地搖了搖手指頭,熟睡中的閨女,扭了扭脖子,掙了數下胳膊,又沉沉睡去。
赤玫蝶扯著趙權的衣袖,努力地壓下自己的興奮,問道:“你,要把女兒留在這里?留在多泉子?
可是,你,你舍得嗎?”
“我舍不得啊——不過,她既然是草原賜給我的禮物,我也只能讓她回饋草原。這樣,對你——”
“你,你不用考慮我的,真的!”
“真的嘛?小心我會后悔的。”
赤玫蝶猶豫了下,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要不,你把我姐,把她帶去南京府吧?”
“把她帶去南京府?干啥?”
“她——你不是更喜歡她嗎?我想,她應該也是愿意的。”赤玫蝶輕咬著嘴唇。
“別胡說!”趙權輕聲喝道。
“而且,我覺得,她去了南京府,也能幫到你。不像我,總是這么笨!”
趙權心里一動,隨即迅速摁下。
赤玫蝶也許不清楚,自己把她姐姐帶去南京府,意味著什么。但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衡量,這都會是一個大麻煩。
更何況,他現在的的確確已經很難再擁有當年對于赤玫瑰的那種迷戀之情。
也許,這便是男人的通病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趙權輕輕地拍了拍赤玫蝶的后腦勺,說道:“好了,別瞎想了,替我照顧好我的女兒,其他的,你莫要操心。”
“是的,權大哥。”赤玫蝶的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趙權輕吁了一口氣,走出帳篷,往城墻之外而去。
戰場雖然已經被打掃干凈,但半空中,依然漂浮著濃重的血腥味。
墻外不遠處,樹著一個大帳,帳外護衛森嚴。
趙權對著護衛點了點頭,掀簾而入。
簾內,燈火通明,酒香四溢。
帳內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酒酣耳熱的狀態之中。看到進來的趙權,紛紛起身問好。
趙權對著眾人,略略拱手,而后微笑著問道:“撒吉思大人,身體可否無恙?”
席間,一個花白胡子之人站起,作揖而回:“謝權總管關心,老朽應該還能再撐幾年時間。”
此人,正是撒吉思。
塔察兒下定決心,準備全力回兵攻打多泉子時,將他與兩千人馬留在陣后,抵擋開元府軍。
可是,撒吉思卻是兩千士卒中,第一個向帖木迭兒投降之人。
彼時,總是在塔察兒面前暈暈欲睡的撒吉思,如今卻已經滿面紅光,眼中精光直閃。
為了爭取撒吉思的反水,東真軍也算是花了許多的氣力,甚至不惜暴露了隱埋于塔察兒軍中的一個密諜。
撒吉思的投降,不僅讓塔察兒斷后的部隊在最快的時間內崩潰。而且此人,還是趙權布局捕魚兒海的一個關鍵棋子。
酒席散去,帳內收拾干凈之后,趙權開始擺出物什熬煮奶茶。
不一會,茶香飄出,趙權給每人倒上一盞。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狄歷已經離開,卻讓赤玫瑰坐入帳中。
這老頭,倒是越發的有些機靈了。
趙權也不點破,環視一周,帳內坐著的,還有大巖桓、陳耀、帖木迭兒與撒吉思。
趙權端盞以敬,自己也緩緩地啜了數口。
此戰,因陳耀在高州遇襲而起,至塔察兒兵敗被斬而結束。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卻給了南京府一個意外的收獲。
自此,從闊連子海、捕魚兒海到多泉子,再至高州一線,已經全被南京府的盟友所控制。
或者說,未來的盟友。
這也是南京府第一次將勢力向東北之外滲透。
此后,外敵想攻入遼西遼東,就會更加的艱難。
趙璧此次在高州碰壁,趙權不敢說以后就能完全杜絕忽必烈對高州的再次滲透。
但是在這條防線上,南京府起碼已經打下了相當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