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忽銀行若是被迫關閉,列維那批猶太人,會有多少損失?”
“損失?哪會有損失?
陳耀在小事上,總是有些肆意妄為,但大節無虧,也未曾利用手中權利做過任何過份之事。
趙權臉色略緩,但還是帶著疑問的神色看向陳耀。
“不會的,你放心啦!”陳耀拍著胸脯說道,“我陳耀對敵人狠,對自家人可從來沒下過任何黑手!”
也許陳耀這么一逼,絕了他的退路與念想,真能回來,哪怕到海東學院中擔任一個院長,對他來說也是好的。
忽必烈找到姚樞的漏洞是一回事,由陳耀把姚樞的漏洞暴露給忽必烈,那又是一回事。兩者結果相同,性質全完全不一樣。
陳耀坦然說道:“石忽銀行,以后肯定是不可能繼續存在下去的。哪怕忽必烈不上臺,蒙哥在反應過來之后,也得取締石忽銀行。若是他不取締,就說明他還想繼續從石忽銀行中繼續吸血,那咱們也得必須關門開溜。”
這么多分行設立,你都不知道啊,中原那些人,完全紅了眼。商人不用說,股權都是用搶的!還有各漢世侯的勢力、各地方的官員,總是能找到七彎八拐的關系,討買一些股權。
趙權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格 姚樞目前的狀況,大概確實如陳耀所分析。想回來,沒位置。想在和林,立些大的功勞,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機會。如今反而把自己折磨得進退兩難。
當然了,對于這些熱心參與石忽銀行的人,我的態度是很明確的。咱們不蒙他,也不會騙他,更不會故意抬高股權的購買價格,所有人一視同仁。
而且我還一再降低咱們與猶太人的股份,全給了他們。
不過,猶太人與咱們的儲備金,現在是在多泉子。而和林留的儲備金,全是這些人的。
“我想姚樞可能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現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回來,總覺得這里沒他的位置。你放心,無論如何,他人身的安全我是一定會保住的。到時哪怕他不想,我也得給綁回來!”
他看著趙權,目光極其復雜。
有一絲憤怒、有些不解,還有點無窮的憂怨以及許許多多的難受。
趙權娶趙氏宗親之女為妻,南京府諸位,其實的確沒人放在心上。當然,有人會有點不滿,卻也不算很多。
但是趙權知道,這不滿的人里面,一定會有陳耀一個。而且,他應該是所有人中,最不滿的那位。
父母親死于宋兵之手,這是陳耀深埋于心底的一道傷痕。年齡漸長,閱歷漸多,他也知道當年也許只是一場意外。
陳耀也早已放下了對宋復仇之心,可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去親近宋人,愿意與宋結盟,甚至愿意接受宋人成為自己的家人!
自趙權成婚北歸之后,陳耀從來沒有對趙權表示過他的不滿,但至今也一句話都未曾過問趙子矜的狀況。這其實便是陳耀對趙權表達態度的一種方式,一種讓趙權最為難受的方式。
兩人之間,隱隱出現的裂痕,讓趙權感覺到了巨大的不安。
這種不安,就如身體里的一個囊腫,若不捅破,只會繼續惡化直至糜爛。
與宋國這批戰馬的交易,便是趙權用來捅破這個囊腫的尖刺!
這些年來,與宋國或者說與賈似道的馬匹交易,每年數量最多也就二三百匹。但是去年趙權去了趟宋國,交易量就變成了五百匹。今年本來已經完成了五百匹的交易,可是這個月南京府又莫明其妙地準備再向淮東交易五百匹戰馬。
哪怕率賓府產馬,也經不住如此的交易啊,這些可都是上好的戰馬!
在陳耀看來,這種行為無異于“資敵”!
是的,在潛意識里,宋國就是他的敵人,是他必須要仇恨的對象!
“有意見?那就直接說!”趙權看著臉色不善的陳耀,心下也覺得有些煩躁。
“我說了,你會接受嗎?”
“不會!”
陳耀翻了個白眼,略一沉吟,還是開口說道:“小舅,你也知道咱們現在的情況。馬,是有,但還沒有多到隨處亂扔的地步。現在戰馬充足,是因為咱們還沒進行全面的擴軍,如果有一天,戰兵增加到兩萬、三萬甚至五萬,那時候咱們自己的戰馬根本就不夠用了!
而且…而且…”
趙權冷眼看著陳耀。
陳耀雖然有滿腔的憤怒,可是當他想把這種憤怒表達出來時,卻禁不住的有些語無倫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想用這些馬換外祖父的安全,希望那個賈帥可以善待他一些。可是,這樣下去,多少馬都不夠填他們胃口的。人的欲望…這個,我,真覺得,不對勁!”
趙權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外祖父的原因?”
“不是!”
“那,是什么?你想攀個高枝?”
趙權抬手,一巴掌便掃了過去。這次陳耀沒躲,雙眼卻充斥著憂怨,定定地看著他。
“給宋國的馬,準備得怎么樣了?”趙權突然淡淡地問道。
如一盆突然兜頭而下的冰水,立時將陳耀的興奮之情澆得無影無蹤。
到時…嘿嘿!”
陳耀突然一聲奸笑,讓趙權又有些毛骨悚然。
趙權臉色一沉,“你,這是要把姚樞當犧牲品嗎?”
“不管是蒙哥還是忽必烈,無論是他們想強行接收石忽銀行或是關閉銀行。他們就會發現,所有中原有錢人,都會找他們拼命的!
我還真的有些期待啊,忽必烈死活不肯在京兆府開設銀行。可要是有一天,發現了他手下的人、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勢力,全部都跟石忽銀行牢牢地綁在了一起,那個臉啊,肯定是誘人得很!”
說到興奮處,陳耀狠狠地舔舔自己的嘴唇,兩只小眼直冒精光。
蒙哥一直以為姚樞是通過石忽銀行來為他收集情報,其實在銀行里任職的大多員工,都不是緝偵局的人。通過這些人,根本收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所有具備價值的情報,都是緝偵局通過布在各個驛道的驛站與車馬行收集而來,然后交給姚樞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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