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就可以全力對付那近千的水匪了。
李勇誠將余下的人員分成三隊,一隊引、一隊伏、一隊截。
黑色降臨時,兩百多人迅速地隱入島上的矮林之中,潛伏而開。
島上的夜晚,并不好過。北風刮得一群水匪徹夜難眠。
直到太陽出來之后,許多人才開始在漸漸回暖的沙地上進入最舒服的夢鄉。
然而,夢還沒做完整,就被憤怒的佛蓮吼叫而醒。
佛蓮瘋了般地踹起幾個大頭目,大頭目憤怒地踢醒小頭目,小頭目又劈頭蓋臉地把水匪們全部鏟了起來。
隊伍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出發了。
對于這些水匪來說,在并不顛簸的島上露天熬了一夜,遠遠比在船上漂泊一個月更覺著痛苦。
雖然歇了足足一個晚上,卻依然有人覺得腿腳無力。
“前面有人——”
一個水匪的一聲驚呼,倒是喚醒了所有水匪的注意力。
“追過去!”
“砍了他們!”
“殺完了,回去好好歇著,晚上不能再睡這鬼地方了——”
“給老子們停下來——”
未等佛蓮吩咐,一群水匪便嗷嗷叫著向前方逃竄的人影撲去。
雙方相距不過百丈,對方正往拼著命往一座小山頭上翻越。
這些水匪正在下坡,沖得極歡。
距離漸漸縮短,眼看就快到一箭之地。前方逃竄的人明顯有些發慌,甚至還有人好不容易跑到坡頂之后,就直接滾了下去。
水匪士氣大盛。
有人狂喊,有人開始停下射箭,還有人在繼續出言威嚇。
然而,等水匪們一個個喘著粗氣爬上坡頂,前方逃亡的人群竟然又拉開了百多丈的距離。
水匪們又是一陣破口大罵。
這些膽小鬼,太狡猾了!
趁著我們爬坡的時候,竟然溜得那么快!
無恥!
一口氣松泄之后,許多人又軟倒在地,癱開四肢,躺成雜亂無章的一堆。
天殺的,他們只是一些漁民啊,誰會讓漁民跟兔子一樣在山里奔跑的?
作孽喲——
還是有十幾二十人,憋著一股子氣,繼續朝前追去。
好不容易佛蓮也腆著一肚子的粗氣,登上了坡頂,放眼一看,卻感覺到了不妙。
近千人的隊伍,如一根被拆了股的繩子,松松散散地扔在這一大片丘陵地之中。
最前方的一人,與最后方的一個,竟然相差足足有兩里之地。
而停船的海岸,此時竟然已經完全消逝在了視線之中。
形勢有些不對!
不能再追下去了,如果被敵集中兵力一擊,說不定自己的老命就得交代在這里。
必須、馬上,得撤!
不是自己太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了!
前方,一定會有埋伏,絕對不能上當。
這群水匪進攻時沒太多章法,但撤退時卻是相當踴躍。
破鑼一敲,后隊轉前隊,以極其迅捷的速度,就朝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沒人喊腿軟,也沒人顧得上氣喘。
每個人都知道,一旦跑得比別人慢,肯定是最先死的那個。
李勇誠怔怔地看著瞬間消失無蹤的水匪,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
李勇誠原來的計劃,是由他這一隊負責將水匪主力盡可能的引入島中深處;第二隊埋伏在水匪的后路之上,以延緩他們撤退的速度;第三隊則直接繞去海灘上搶船。
只要將船全部搶走,那被滯留在島上的這些水匪就基本如甕中之鱉了。
可是,李勇誠完全低估了這群水匪的怕死之心。
他萬沒料到,這些水匪還沒怎么開始追,就突然撤退了。而且看似有氣無力的一群家伙,撤退起來,速度竟然會如此之快。
此時,其他二隊,根本就來不及趕到指定位置。
“追上去!”李勇誠咬著牙喊道。
可是,他們發現,竟然有些追不過撤退中的水匪了。
“啊——”
跑得正歡的水匪們,突然發出一聲聲慘叫。
坡間矮林之內,射出的數十支弩箭,一瞬之間便放倒了一片水匪。
“有埋伏!”趴倒在地的水匪們,慌亂地吼叫著。
佛蓮一怔,狠狠地抹了下光頭上的汗水,努力地喘著粗氣。
他原來以為伏兵會在自己往前追敵的道路上,卻沒想到卻是在自己身后。
不過,哪怕有伏兵,人應該也不會太多。
想讓自己的這些手下組織起有序的進攻,基本不現實。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惜人命,硬闖!
佛蓮牙齒一咬,吼道:“想要活命,往前沖,沖回船上去!”
一聽說要逃命,這些水匪立時鼓出全身的勇氣。
呼啦啦的一聲,再不管前方是誰,有多少人正在埋伏,直趟而去。
一只貓再強,也擋不住一群急于逃命的老鼠。
這支負責阻擊的近百人小隊,也只比佛蓮的水匪早到些許時候,根本還沒來得及布下任何阻擊陣勢。
甚至只來得及射出第二波的弩箭,水匪們便已如潮涌至。
“穩住,拔刀,殺——”站在隊前的一個東真兵,揮鏟喝道。
其余人勉強摁住有些膽戰的驚懼,聚成一陣,拔刀迎戰。
雖然南京府私下里給了李勇誠不少的援助,但兵器的配備也不敢過于囂張。
弩,是短弩;刀為短刀。
全為近戰之器。
雜亂無章的水匪,手中兵器更差,但是他們人多。
一個人被砍殺在地,其他人根本來不及感覺到害怕,便有十數人緊跟擁上,瞬間就將這支攔截的隊伍沖潰。
只一個照面,地上就躺下了兩百多具尸首。
雖然大多數是佛蓮手下,但是迎敵的這支小隊,也是傷亡慘重。連領隊的這個東真兵,身上頓現淋淋血跡。
他只能領著小隊往后稍退。
不能轉頭跑,否則被水匪趁勢追擊的話,那就是完敗!
他根本沒想到,這支水匪竟然悍勇如斯!
沒有陣型、沒有配合、沒有膽怯,不顧傷亡,就這樣直推而過。
他更沒想到的是,當他領著手下讓出道路時,這群水匪竟然沒有一人回頭趁勢而攻,呼啦啦地又全部逃走不見。
這個東真兵一時怔在那。
這仗,打得他很不習慣啊!
接下去怎么辦?追還是不追?
手下的人,大多身上染血。有些雙腿顫顫,有些蹲在地上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