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炳這里,趙權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他知道忽必烈的眼光,只要被他看中的,基本都是當世大才,且必有過人之處。
但是如果在忽必烈之前,能搜羅到這些人,那也就罷了。一旦被忽必烈玷污過,趙權再接手,感覺上就有點別扭。
殺了倒是簡單,可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猶豫再三,趙權決定棄這兩人。當然,需要董文炳適當彌補一些東真軍所受到的損失。
可是,讓王棲梧意外的是,對于他提出的任何條件,董文炳對于合約,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自始至終,就沒有正眼瞧過王棲梧一眼。
生無可戀的表情直接寫在了臉上。董文炳,顯然已經一心求死了。
對于這個結局,趙權也有些無奈。
看來,王棲梧這一次,是把他給玩殘了。
殺之無味,棄之不甘。如果不能從這兩個人身上,撈到一些好處,趙權總覺得,這一場戰,打得有些不太爽。
正當趙權在糾結時,陳耀苦著臉蹩進船艙。
“郭侃,又來了——”
趙權愕然,這廝,沒完沒了了?
“他到哪了?為什么之前,沒收到情報?”
“剛到錦州,就在那呆著了。如今,住我家里…”陳耀兩眼呆滯地說道。
趙權一怔,看著陳耀,也很無語。人家過來看自家妹子,沒任何不對啊!
“他這次,又是代表誰過來?”
“說是,替忽必烈要兩個人。”
“帶著多少人過來?”
“就帶著一人進錦州,蔣郁山。其他的,全在錦州以西三十里之外。”
趙權撫額而嘆,雖然他明白來錦州未必是老蔣的本意。但是人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看來自己又得吃個暗虧了。
趙權曲著手指,輕敲桌子,沉吟不語。
“屬下覺得…”
趙權抬眼一看,說話的是神色有些猶豫的王棲梧,便對著他點了點頭。
受到鼓勵的王棲梧,神情略微一振,說道:“我覺得,可以把董文炳與高天錫送去,換那個老蔣過來。”
“那怎么可能?老蔣要愿意,早就過來了!”陳耀不屑地說道。
趙權卻又看了一眼王棲梧。
自己這些人,與稿城軍尤其是蔣郁山的關系,在南京府不算機密。但是真正搞得清楚的人,也不算很多。
而王棲梧從只言片語之中,竟然這么快就能抓到問題的關鍵點。看來他能把董文炳玩殘了,絕非只是運氣問題。
這一招,不可謂不毒。只要向郭侃提出了這個要求,以后老蔣就再不可能得到他的絕對信任了。而且,如果郭侃拒絕的話,那又會在忽必烈的心里,埋下對郭侃的不滿。
王棲梧對著陳耀和煦一笑,說道:“如果能換得來老蔣,陳處長覺得,這生意能做嗎?”
“當然可以,可是…”
“沒關系的。如果郭將軍不愿意,咱們可以提其他的要求。那兩個人都可以給他,還可以讓他們再挑五十個人帶走。
條件是,他需要為這些人支付贖金。董文炳與高天錫貴些,一人五十萬兩銀,其他的便宜點,一人十萬兩。總的,是六百萬兩銀。”
船艙內,紛紛響起抽氣聲。
陳耀目瞪口呆地看著王棲梧,這廝,比自己還奸商啊!
“當然,我們也不需要郭將軍付現,我想他不可能帶著這么多的銀子來錦州。他可以寫欠條,不管是以他自己的名義,還是以忽必烈的名義。即使是以蒙哥的名義,咱們也收。
不過,屬下建議,需要有人做保…”
“做保?我嗎?”陳耀斜眼看著王棲梧。
“屬下覺得,由郭夫人做保,可能更合適些。”
“那有什么區別!”陳耀怒道。
趙權卻在心下暗暗點頭,無論是欠條還是做保,其實最后能拿到錢的希望都不大。不過通過此舉,也讓郭侃明白,下次再想來要人,起碼得把這筆巨款還清了再說。
而且,一次做保之后,郭筠以后也不太可能出面,再次做這種讓陳耀難堪之事。
聽說自己可以回到中原,高天錫臉上有些欣喜,但是董文炳卻依然臉色淡然。
而聽說需要忽必烈付出巨額贖金時,董文炳甚至想跟王棲梧學習,直接跳入海里把自己淹死算了。
董文炳與高天錫都很清楚,別說六百萬兩,就是六萬兩現銀,現在的忽必烈都未必能拿得出來。
柔遠一縣的收入,大半要交給和林。現在忽必烈手下,幾乎所有的幕僚,不但沒有任何的薪俸,還得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忽必烈養成數百人的契丹兵。
為了能給自家的王爺省點錢,董文炳與高天錫甚至都不想再帶走任何一個人。
可是,看著自己的手下滿臉的哀求之色,他們倆還是咬著牙挑出了五十人。
然而,剩下的人看著他們的人眼光,卻已經從期盼變成了絕望,甚至還帶著一些怨毒。
陳耀領著人,泱泱而去。
趙權又讓人叫來了那六個被高天錫招募的倭人。
六個倭人表現得相當直率。一見面便直接向趙權單膝下跪。齊聲說道:“我等幾位,愿為權總管效力!”
這幾人,相貌不咸不淡,身材看上去倒是都很勻稱。行為舉止之中,隱然有一些軍人的氣度。
除了為首那人,其他人目光內斂,都不敢直視趙權。
“你們,是浪人還是忍者?”
幾個倭人臉現迷茫之色。
“武士?”趙權又問道。
幾人依然沉默,但似乎都在隱藏著眼睛中的些許憤懣。
趙權有些奇怪。眼間這幾個人,戰力相當不錯,進退有序,即使不是軍人出身,也一定是曾經在軍隊中歷練。難道說,這些人都不是從那個島國來的嗎?
不過,趙權不知道的是,所謂浪人和忍者,是在江戶時代才出現的稱呼。這個時候,當然沒人知道了。
“我們是僧兵。”為首一人,猶豫一陣之后,終于說道。
僧兵,那是什么兵器?怎么用?
這些人都是和尚嗎?
趙權不由地看著幾個人的腦袋。這些人都理著短發,看著與他人是有些不同,但畢竟都長著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