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些高麗水軍也很猶豫,一方面不知道島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則是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攻上島去。
兩艘高麗艨舯舟向碼頭緩緩靠近,然而未等高麗兵的弓箭射出,碼頭上東真兵的弩箭便從半開的矛穴中,直擊而入。
東真軍的硬弩,無論是射程還是準度,都是高麗兵無法企及的殺器。
高麗艨舯舟逡巡一陣,卻找不到任何上岸的機會。
兩艘船一南一北駛離碼頭,看來是準備去尋找其他的登島點。
海面之上,又隱隱出現風帆,高麗水軍開始出現混亂跡象。
讓他們出現慌亂的,并不是那艘掛著風帆的大船,而是行在帆船之前,數艘快愈飛矢的艦艇。
這幾艘船形,頭低尾高、前大后小,左右各展一塊浮板,如飛鶻般在怒濤之中破浪而來。
“海鶻船?”
“是宋軍嗎?要不哪來的海鶻船?”
“不對,是東真軍的!全是東真軍!”
對于南京府的水軍,高麗人沒有任何的心里準備。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幾乎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東真軍竟然可以扯出這么驚人的一支水軍力量。
出現的兩艘艨舯舟,他們還能理解,畢竟這從他們手里丟失的。但是海鶻船,這是只有宋國水軍才有的船型,難道說是宋國水軍遠渡重洋,北上聯合東真軍作戰?
而在另外一個方向的海面上,則出現了數艘行動略顯滯緩的戈船。雙桅多槳,梁頭闊約丈二。
這些艦船,與先前出現的兩艘艨舯舟一樣,在船頭都安著一根黑黝發亮的撞桿。
海鶻船與艨舯舟一樣,體型較小,只能裝載二十余人。戈船略大。
再加上隨后的那艘大帆船,東真軍無論是戰艦數量還是水軍人數已經遠遠超過了這些高麗水軍。
顯然,這些試圖包圍東真艨舯的高麗兵船,卻已經被其他的東真艦船包圍了。
高麗艨舯舟在海面上急急地轉著圈,剛離去不久的兩艘艨舯舟也飛速歸隊。
九艘船,列成兩排,斜向東北,試圖從尚未合攏的包圍圈之中突破而出。
然而,艨舯舟速度雖快,卻依然無法在第一時間擺脫東真軍的艦船。
五艘海鶻船,在海面上劃出一條小小的斜線,從側面直接撞向高麗艨舯。
速度、風向、海流、角度,對于這些數據的判斷,東真水軍顯然已經做到了極致。
九艘艨舯,當即有一艘被直接撞翻,另外兩艘嚴重破損。
其他六艘見狀,顧不得援救,繼續斬浪而逃。
眼見還有數百步,就可以沖出包圍圈,只要能擺脫海鶻船,那些略顯粗笨的戈船,是很難追得上艨舯的。
“嘣!”的一聲巨響。
如半空中突然出現的一支巨弩,直接貫入艨舯舟之中。
高麗水兵被打蒙了。
這種巨弩,應該是守城才可能用得上的床弩啊!難道這些東真軍,把床弩搬到船上來了?
“嘣、嘣!”接連的巨響不斷從那些戈船之上出現,高麗艨舯舟接連中創。
速度終于被拖慢了下來。
艨舯舟上的高麗兵,眼見已經無法脫離包圍,干脆全部放下長槳,執刀彎弓,咬牙切齒地靜待與東真軍的接駁之戰。
然而,這些戈船在離他們百余步之處,卻停了下來。
隨后,一聲清脆弦響,一個比腦袋略小的東西,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閃著微微的火光,落在弦側。
“卟”的一聲輕響,這圓形東西剛要炸起,就被海水淹沒。
這是什么兵器?
高麗兵個個面面相覷。
東真軍船上,隱約之中傳來一陣陣呼喊:
“角度,調整…”
“方向,調整…”
“風速…”
“引信…”
又一個個圓球升起,高麗水軍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球狀東西落在自己船上,手足無措。
“膨、膨、膨!”球狀物體同時炸響。
有些落在眩側,有些滾落艙中,有些卻是在頭頂上直接炸開。火油隨著火苗,甩在肌膚之上,直燒入骨。而圓彈中,夾藏著的細鐵釘與碎片,立刻將這些不著衣甲的水軍,傷得體無完膚。
高麗艨舯舟之內,響起一片的慘叫之聲。
對于士兵來說,最痛苦的不是被人打敗或者戰死,而是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那里被打卻根本無從還手。
即使有再強的戰斗意志,在這樣的打擊之下,也會迅速崩潰。
從戈船上發射出來的,正是東真正剛裝備在戈船之上,可以發射陶彈與巨弩的紐式弩炮。
紐弩不多,每艘戈船上只配備了一架。
但陶彈數量不少。
六艘戈船對著六艘艨舯,一邊保持著與艨舯舟的距離,一邊以穩定的速度,不急不慢地發射著陶彈。
轟然作響的爆炸聲中,夾雜著高麗水軍悲憤莫明的怒吼。
持續半個多小時的打擊,高麗水軍終于崩潰了 還有近百高麗兵,爬出已經開始燃燒的船艙,紛紛跳入海中,如煮不開的餃子,上下浮沉。
已經解決了碼頭前戰斗的海鶻船,此時也圍了過來,開始在海中撈“餃子”。
不過,撈以前,東真水軍都會很客氣地問一聲:“降不?”
見到面色猶豫或是一臉憤怒的餃子,便是一桿拍下。
最終能被撈上來的,不到二十人。
兩艘六百料船,向南駛去。那里,還有準備到身彌島與高麗水軍會合的一艘運兵馬船,與一艘運糧貨船。
王鎧與陳耀,隨著旗艦,緩緩靠在了身彌島的碼頭之側。
走過棧橋,剛剛因為大勝而處于興奮之中的兩個人,便如同在冬日被迎頭澆了一盆冰水,凍若木雞。
死傷,已經不是“慘重”兩個字可以形容!
兩人相似一眼,眼中都閃出一些懊惱之色。
雖然說,登島之戰,并不歸水軍指揮,但要是他們能來得再快些,島上的這些東真軍,傷亡就不會這么嚴重了。
只是,艦隊第一次橫渡遼東灣,隨行的艨舯與海鶻,雖然短途內速度很快,但無帆的船只,經歷如此長距離航行,能按時抵達,已屬不易。
想再快點,起碼在目前,王鎧根本辦不到。
但現在也不是討論責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