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后的安迪,橫刀立馬,指著嚴陣以待的敵兵,吼道:“不管你們是誰,不管你們從哪來,不管你們想干什么。再敢拿村民性命相威脅,我們拼了身死,也會在此殺光你們。
一個不剩!”
幾個縮在自己陣中的蒙面人,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人數占優,但是要真把那些東真兵逼狠了,不管不顧地沖殺而來,這支百人隊最后必定會全部戰死于此,但是自己這近千人,最終還能剩下幾個,還真沒人敢預料。
兩敗懼傷,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當然,接下這個任務時便已經做好了身死的準備。可是如果任務沒完成便死去,那就太沒有價值了。
當夜無月,繁星滿天。
一陣細細嗦嗦的聲音,將尚未入眠的王棲梧徹底驚醒。
“又有村民被殺了嗎?死了幾個?”王棲梧顫抖著聲音,急急問道。
他回到帳中,早已過了一個時辰,外面情況如何,至今未知。
沒人回答他,帳外卻響起“卟、卟”兩聲,如刃入肉。
有人襲營?
王棲梧猛地一哆嗦,不由自主的縮在臥榻的角落之中,心里再次涌出的恐懼,甚至讓他忘了呼救。
那一瞬間,王棲梧感覺到的,卻是無盡的后悔。
升官了,外交部高麗司司長,前途無量,有多少人眼紅羨慕。
可是,真的不如繼續在羅津呆著。那里條件雖然艱苦,但是安全啊,在羅津自己絕不可能一直在面對著無窮無盡的危險。
兩道黑影從帳外翻入,往臥榻一掃,便揪住了正在發抖的王棲梧。
此時,營中警鑼被猛然敲響。隨后,呼喝聲、吶喊聲、怒罵聲,響成一聲。
火把漸次燃起,營寨之中,一片通明。
一個東真兵在帳外,怒吼一聲,便要沖入帳中。卻被候在帳簾后的黑衣人一腳踹飛。
隨后,王棲梧被拎出帳外,一把發著幽光的匕首抵住他的下顎。
王棲梧不敢再有任何的掙扎,眼角余光掃過,兩個東真兵一左一右倒在帳前。
“都站那,不準過來!”一個聲音對著不斷蜂擁而至的東真兵,冷冷地吼道。
此人,竟然是王佺的護衛!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已經被羞憤完全包裹著的安迪與緝偵員余某。
這絕對是他們的重大失誤!
一直懷疑軍中有內應,也經過了數次排查,卻沒有想到,內應竟然會是高麗的使者,會是他們這么多天,一直在保護的對象。
不過,這的確不能怪安迪跟余某,實在是敵人太狡猾了。
他們到石溝村第一天,王佺的護衛就被殺了兩個人,第二天又死了倆。每個人都以為有人正在準備暗殺王佺,誰又能料到,對方是利用這種手段,首先消除了王佺的嫌疑。
王佺被他的另外幾個護衛押著過來,滿臉無奈。他掙開擠在身邊的兩人,對著王棲梧拱手而言:“王司長,抱歉,這絕非我的本意。我也是,身不由己。”
“放下王大人,我讓你們安全離去,否則,格殺勿論!”
安迪怒吼道,他的身側,十多支弩箭同時舉起,朝著王棲梧與王佺的方向,亮出刺眼的幽光。
王棲梧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現在雖然無法判斷,到底是哪方勢力在處心積慮地針對自己,但是顯然對方并沒有惡意。
起碼說,在無法判斷自己是否有利用價值時,對方還沒有殺死自己的打算。
可是,一旦把安迪逼急了,他可能真的會不顧一切,將自己和這些高麗人全部射殺當場。
安迪比賊人還危險!
“放開我!”王棲梧冷聲說道。
拿著匕首的人一怔。
“放開我!”王棲梧又是一聲大喝。
匕首猶猶豫豫地離開了王棲梧的脖頸,卻又抵在他的后背之上,刺及皮膚。
“安將軍,讓你的手下,放下弩箭吧。”王棲梧對著安迪拱了拱手。
安迪也是一怔,不過還是揮手示意身邊士卒,收起了弩箭。
王棲梧站定身子,慢慢地整著身上零亂的衣裳,而后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要想活命,不能靠身后人的良心發現,也不能指望安迪能有解救自己的良策。
一切都得靠自己!
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就是如此吧。
王棲梧的靈臺,一片清明。
只要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懼,不讓人覺得可以利用自己的膽怯,這一次劫難,還是有希望熬過去的。
“可是要我過去?”王棲梧對著王佺問道。
王佺卻是兩手一攤,臉露苦笑之色。他大概想讓在場的人都明白,其實他也是被逼的,也是受害者之一。
王棲梧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龐,而后努出一些笑臉,說道:“讓我過去,可以,把石溝村的百姓,全部放出來!”
身后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把人都放回來,我跟你們過去。不管你們提什么條件,都可以好好談一談。否則,你們也知道東真軍的規矩,寧死也不接受威脅!”
“不行!”安迪一聲大吼,“留下王大人,否則,死!”
王棲梧有些無奈地看著安迪,說道:“安將軍莫急,我愿意孤身前往敵營,是為了石溝村的百姓。我不是軍人,也無法按照軍中法規行事,請安將軍成全!”
安迪雙目赤紅,卻無話可說。
是啊,自己是軍人,只要遵照軍令行事即可,當然可以不用顧及人質安危。
可是,王棲梧卻不是軍人,他雖然是被劫持脅迫,可也是為了救石溝村的百姓,以身赴險。這種行徑,絕對無人可以非議。
“你們誰能做主?否則,就去找個能做主的人來!”王棲梧說道。
王佺身后,走出他的護衛首領,對著王棲梧抱拳說道:“感謝王司長的配合,請打開寨門,我派人出去,放百姓入營。”
見安迪還想反對,戴楓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隨后說道:“我等如何才能相信,你們會保證王司長的安全?”
“我可以留下兩人為質。”那護衛指著王棲梧身后兩人,說道:“你們倆,剛對王司長無禮,就留在這吧。”
“嗨伊!”
王棲梧眼睛略微一轉,輕聲說道:“你們,是倭國人?”
那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抽出懷中匕首,“卟、卟”兩聲響起。
王棲梧一驚,身子不由自主地側開,卻見兩人的匕首已經切開各自脖頸,歪倒在地,血絲慢慢地滲成一條細線,而后迸出了一串的血珠。
王棲梧一陣頭暈,自己一句話,就殺了兩個人?
所有人都驚呆了。除了王佺的幾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