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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半吊子

熊貓書庫    雛鷹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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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艾格隆這里得到爵位、議員席位以及對未來的宏偉藍圖之后,博旺——現在應該叫德·博旺男爵——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然后不顧身體的疲憊,立刻把自己鎖進了書房當中,開始準備撰寫遞交給陛下的備忘錄。

  雖然他極為自負,但是他也有冷靜的頭腦,他知道,自己就算金融業當中的翹楚,但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他的同行當中同樣有人有資格懷揣和他一樣野心,而且陛下也不可能只依賴自己來尋找籌款的幫助。

  所以,他必須先人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展現出自己“不可或缺”的才能,這樣才可以讓陛下一直記住自己,進而重用自己。

  當然,老于世故的博旺同樣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才能”并不是唯一的通行證,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證明,想要得到宮廷的青睞,最重要的是討好陛下身邊那些最寵信的人。

  那么誰才是陛下現在最寵信的人呢?

  自然毫無疑問是艾格妮絲小姐了,陛下對她的寵愛世人有目共睹,不光帶著她一起巡游全國,而且還刻意把她的父親提拔到了那個被所有人都艷羨的肥缺上面…此等恩寵,怕是只有亨利二世對他的情婦狄安娜·德·普瓦捷;或者路易十五對待蓬巴杜夫人才能超過了。

  當年那位亨利二世國王異乎尋常地迷戀比他足足大了20歲的情婦,不光遵循了給錢給地給封號的“王室傳統”,甚至還允許這位情婦干涉政治,以國王的名義下達命令,以至于成為了臣民們的笑柄。

  好在,現在的陛下看上去并沒有那么慷慨,反倒是頗為貪戀權柄不容他人分享;而艾格妮絲小姐看上去對政治也沒有任何興趣,幾乎從不對任何議題發表意見,更別提發布命令了。

  正因為艾格妮絲小姐如此低調謙遜,所以她在各階層當中都得到了有口皆碑的好評價,認為她是多少年來最讓國家省心的王室情婦——盡管這種“高評價”絕不是艾格妮絲所期待過的…

  既然艾格妮絲小姐如此飽受追捧,那么為了維護自己和陛下之間的密切關系,博旺立刻就打定了要討艾格妮絲小姐歡心的主意。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需要為她準備何種禮物,但他會耐心打聽、挖空心思去完成這項工作,勢要讓公爵一家把自己當成親密的朋友。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公爵一家人不能知道當初他們差點破產就是博旺害的——那時候,為了幫基督山伯爵報復仇人,他故意到處操縱市場制造金融風潮,搞垮了當時風頭正勁的唐格拉爾銀行。

  然后,由于諾德利恩公爵貪圖高利息回報,在唐格拉爾這里投下了大筆巨款,所以在唐格拉爾卷款潛逃的風波當中,一度陷入了瀕臨破產的絕境…

  雖然這并不是博旺最初的目標,但如果真相大白,想必公爵一家也不會輕松原諒自己吧。

  好在,一貫謹慎的他,把這些事都辦得非常隱秘,完全知道事件經過的只有他自己和基督山伯爵兩個人,伯爵肯定也不會主動說出來,畢竟自己是幫了他的大忙,所以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蒙混過去。

  博旺當然不會有什么愧疚,市場就是這樣的,大魚吃小魚,弱肉強食;而且交易所一貫風云變幻,昨天還打得不可開交的競爭對手今天就有可能把酒言歡——既然公爵已經“咸魚翻身”,甚至越發得勢,那他就自然要改變策略,轉而投靠拉攏了。

  “哪怕她想要那根金羊毛,我也得把它找來。”一邊在奮筆疾書的博旺,一邊冷靜地想。

  有道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世上有人得勢自然就會有人落魄,青云直上的人自然興高采烈,落敗的倒霉鬼卻總不免陷入到憂慮和悲傷當中。

  此時的埃德加就正在憂慮和悲傷當中。

  在“陛下決定改組貴族院,罷黜流亡者和拒絕宣誓效忠帝國者的議席”的消息公布之后,他就陷入了這種狀態。

  他的舊情人的丈夫卡迪央親王,正是在打擊范圍當中——他是貴族院議員,而且跟隨查理十世國王流亡比利時了。

  埃德加和親王并不怎么熟,但彼此之間卻保持著相對友好的關系。

  卡迪央親王是個體面的老派貴族,他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對埃德加“關愛有加”,卻并不介意,更沒有嘗試做出任何阻止,他冷淡地和妻子保持著距離,自己也過著包養情婦的奢靡生活,有時候埃德加在俱樂部碰到他的時候,他們還能坐下來友好地打幾圈牌,在牌局結束之后親王甚至還會托埃德加給妻子問聲好。

  這樣的“好人”,現在卻因為時代的風云變幻,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政治地位和權力,著實令人唏噓。

  當然,不用誤會,埃德加的憂慮和悲傷,并沒有一星半點是留給可憐的親王大人的,他才不會在乎這位體面丈夫的死活,真正讓他憂慮悲傷的是他的老情人卡迪央王妃。

  親王的失勢,自然也就意味著王妃的失勢,僅僅在一年之前,王妃還是宮廷當中最具影響力的命婦,但一年之后的現在,她甚至連宮廷的大門都難以進入,那些圍繞在她身邊阿諛奉承的侍從、官員和大使們,此刻都已經煙消云散,仿佛從來不存在一樣。

  這樣劇烈的落差感,埃德加不知道王妃是否受得了。

  比這個更嚴重的是,王妃至今仍舊下落不明。

  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在動亂之后,王妃并沒有隨同丈夫一起流亡(因為害怕政府又和當年那樣頒布沒收流亡貴族財產的法令),而是選擇了前往外省一座屬于她的莊園隱居。

  然而,從那之后王妃就下落不明,他雖然努力多方打聽卻一直毫無收獲。

  失去了一切權勢的王妃,在兵荒馬亂的時期下落不明…一想到這里,埃德加自然會感到無比的憂慮和悲傷,他簡直不敢想象王妃會有什么遭遇。

  正因為如此憂慮,所以他才會鼓起勇氣向父親哀求,希望讓父親出面去尋找王妃的下落。

  可是從那時候開始,很多天過去了,父親卻一直沒有給他回音,他不知道父親到底有沒有什么進展,還是說根本只是在敷衍自己而已。

  現在王妃處境堪憂,每耽誤一天都意味著她的結局多一分的不妙,所以埃德加心頭的憂慮也越發沉重。

  而且,更加不妙的是,他聽說父親即將被陛下調動到北非去充當蒙塞元帥的助手——雖然從任何方面來說,這都是父親深受陛下信任和重用的證明,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卻也是個糟糕透頂的消息,因為父親如果走了那就更加沒有人能夠幫助自己了。

  今天,正當他還獨自坐在沙發上沉思的時候,他臥室的門卻被猛然推開了。

  他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卻發現來者正是他的父親。

  今天的特雷維爾將軍和往常一樣板著臉,短分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看著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常年在父親的積威之下戰戰兢兢的埃德加,陡然打了個激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爸爸…”

  將軍只是冷冷地掃了兒子一眼,讓埃德加剩下的話都全部憋了回去。

  “聽著,你那件事,我幫你打聽了。”接著,他低聲說。“現在已經有了些眉目。”

  “是真的嗎?太好了!”埃德加頓時喜出望外,幾乎跳了起來,“爸爸,她現在在哪兒?”

  “先別忙著高興,聽我說完!”父親又嚴厲地呵斥了他,埃德加不得不訕笑著坐了下來。

  接著,特雷維爾將軍繼續說了下去,“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她在失蹤之前,接待了一位訪客,接著不久后就被一群人強行帶走了…這位訪客,正是你的岳父諾德利恩公爵。”

  “啊?!”因為消息太過于意外,以至于埃德加一時被震驚到了。

  我的岳父?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難道他是想要為女兒出氣,趁著王妃落難了來個落井下石?

  埃德加立刻就否定了這種無聊的猜想——第一,公爵和愛麗絲的關系一點都不好,根本犯不著為女兒出氣;第二,上流社會這種風流事是大家都習以為常的,公爵才不會有什么仇恨,光是想想都覺得荒誕可笑。

  不過,如果是公爵出手的話,倒也可以解釋為什么王妃就此下落不明一直沒有消息了。

  正因為事情變得如此荒誕離奇,所以埃德加一時間腦子有點糊涂了。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去對付王妃呢?”

  “這我怎么知道,我又沒法去采訪他。”將軍沒好氣地回答。

  接著,他的表情又變得更加嚴肅了起來,“不過,我認為這倒未必是他的個人行為,既然王妃都已經自己去隱居了,他沒有動機再去為難王妃。所以…這怕是另有隱情啊。”

  “什么隱情?”埃德加急了,然后繼續追問父親。

  “我仔細判斷過,那段時間,公爵正在奉陛下之命,到處去拜訪流落各地逃難的貴族人士,希望獲得他們的支持,一起反對篡位者奧爾良家族…”將軍意味深長地回答。

  “陛下…”埃德加呆呆地念出這一個詞,一下子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接著,他又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陛下要抓王妃做什么?他們無冤無仇啊,甚至都不認識。”

  “這一切都只是猜想罷了,我也沒有說一定是陛下抓的人,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而已。”將軍冷冷地回答,“但是,埃德加,既然可能牽涉到了陛下,那么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我們也必須為此做好準備。”

  “您是指什么呢?”埃德加還是有些稀里糊涂,只是忐忑地問。

  “我接下來會繼續想辦法確證的,如果不是還好,但如果真的牽涉到陛下…那就到此為止吧。”將軍面沉似水,顯然已經做好了盤算,“無論陛下想要抓她做什么,都不是我們可以去干涉或者去改變的,我們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父親冷酷無情的話,激起了埃德加的一陣惡寒。

  他知道父親說的確實是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陛下是他們的恩主,也是他們不可違抗的人,既然牽涉到陛下,那他當然只能偃旗息鼓而不是再去給自己惹麻煩。

  他也知道,父親雖然對自己態度惡劣,但是他悶不做聲地為自己忙活,調查了這么多東西,這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的關愛了。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他內心當中還殘留著些許的不舍,讓他不愿意看到她“自生自滅”。

  “陛下到底有什么理由抓她呢?如果我們知道理由的話,說不定…說不定可以挽救一下,畢竟她確實沒有和別人結怨啊,至少沒有到必須失去自由的地步。”于是,他小聲問。

  “理由?需要什么理由?陛下的意志就是理由!”特雷維爾將軍不耐煩地打斷了兒子的話,“你這么想聽理由嗎?好吧,那我給你點理由,也許他想要拿她當人質,來威脅她的丈夫和王室;也許是因為愛麗絲在宮廷得寵,所以他打算獎勵一下愛麗絲;也許甚至陛下玩膩了美貌少女,偶爾想要嘗嘗鮮…這樣的理由我可以隨便給你10個,但有任何意義嗎?難道你能跟陛下確認?”

  “爸爸!”眼見父親越說越難聽,埃德加忍不住小聲抗議了,“我們在談論一個人的死活!”

  “她既然已經失去了曾經的光環,那她的死活重要嗎?她的那些親朋好友,沒有幾個人在付出努力去尋找她,你和她有什么真正的關系嗎?無非就是曾經睡過幾次而已,不管當初有多開心,現在都該扔到一邊去了,埃德加…”將軍嘆了口氣,“現在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我也不打算繼續在這件事上浪費精力,我接下來要為去北非做準備了,到此為止吧,埃德加。”

  到此為止…了嗎?

  埃德加心里一酸。

  他的努力,似乎確實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可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還是不愿意放棄。

  “謝謝您,爸爸,您為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您接下來大可以放手不管,我自己再去想辦法吧。”

  “沒用的東西!你…”

  聽到兒子如此回答,將軍氣不打一處來,整個人都暴怒了。“你從小就是個半吊子的窩囊廢,做什么都做不好,我原以為你會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卻沒有想到你連做個花花公子都半途而廢,反倒成了個情種了!笑話…笑話!你丟盡了我的人!”

  一邊說,他一邊下意識地想要從身邊拿起馬鞭,卻發現這是在兒子的臥室。

  “蠢材!”于是他青筋暴突,又罵了一句,“我說了到此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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