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因為說了敏感話題(雖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哪兒敏感了),所以已經被封禁了,幾天時間一直申請解封但都可恥地失敗了…所以只能放棄治療。
考慮到還有沒看過168的讀者,我就在這里略微說一下168的故事梗概吧——主角和艾格妮絲在視察了里爾城的貧民區,艾格妮絲對其中貧苦的景象大感同情,希望能夠改善這些市民的處境,主角回復說如今時代確實大為不同了…
艾格妮絲對主角的理論自然大惑不解,不過卻欣然認同主角的結論,而接下來主角就將以實際行動來展示自己想法。
他的切入點是1829年里爾市爆發的“四蘇抗爭”,起因是在此之前,為了刺激工人們的生產,雇主們推出了一項政策——工廠每生產出一尺成品布,負責織布機的工人就可以在原本的薪酬之外,再給四個蘇的額外津貼(一法郎等于20蘇)。
然而在1829年,雇主們借口經濟環境不好,取消了這項額外的津貼,于是在當年10月,幾個工人就搗毀了自己負責的織布機作為抗議,1829年10月當地的法庭判處他們有罪并且需要支付罰款。
然而這激起了工人們的更大怒火,最終在1830年,隨著巴黎發生動亂,各個地方的社會統治秩序都出現了混亂,工人們借機開始到處砸毀工廠的窗戶和機器,要求恢復原本的4蘇津貼。
在原本的歷史上,圍繞著這項津貼的存廢,里爾的紡織業工人和雇主們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勞資對抗,期間經歷了多次鎮壓,直到幾年之后才爭取到了雇主的讓步。
而此時,勞資雙方的抗爭正在最激烈的時間段,主角打算介入到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勞資糾紛當中,借此來贏取民心,順便傳播自己的執政理念。
當艾格隆和艾格妮絲一起駕臨到一家大型紡織工廠時,這里已經到處都擠滿了人。
除了衛兵和官員警察之外,還有被特意召集過來的勞資雙方的代表以及新聞記者等等。
在艾格隆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后,早已經等候在此的人們,紛紛脫帽鞠躬向艾格隆行禮。
艾格隆一邊輕輕揮手致意,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們,此時雙方的代表分列在了他的兩邊,一邊的人們衣冠楚楚,長相或者富態或者壯實,有些人還佩戴著勛章;一邊則衣衫簡樸,而且因為常年的勞作和營養不良顯得瘦削和句僂,兩邊無論在衣裝上還是氣質上,都是涇渭分明,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也敏銳地注意到,勞工的代表們這邊腰彎得更加深,而且明顯更加緊張和拘謹。
不過這倒也并不奇怪,在這個年代,雖然法蘭西人民曾經推翻過王朝的統治,也發表過《人權宣言》,但社會等級制還是一直深入到社會人心的。縱使因為勞資糾紛,這些勞工們已經有一種對上層社會模模湖湖的對抗情緒,但是是在內心當中他們對國家的上層建筑還是有一種本能地敬畏感,這種敬畏感,在碰到國家的“主人”之后,更加會變成一種大氣也不敢出的畏懼——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推翻內心中的權威的。
雖然現在他們的頭上已經沒有了作威作福的領主,但是法院的嚴刑峻法依舊足以讓他們產生畏懼。
相比于21世紀的后輩們,此時他們抗爭的訴求也幾乎可以算得上卑微,他們只是希望恢復長期以來的4蘇津貼而已,明明是如此合理的訴求,但現在在自己面前竟然更像是在“乞求”。
珍惜眼前這樣馴服和忠誠而且容易滿足的人民吧,不然的話你只會更加焦頭爛額…艾格隆在心里對自己說。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走進到了廠房當中。
這間工廠規模相當大,里面擺放著不少繅絲和織布的機器。
在這個年代,由于化學纖維還沒有誕生,高端的紡織品都只能用絲綢來制作,而制作絲織品的首先就得繅絲——先煮蠶繭,將蠶繭放在大鍋中煮開,然后從蠶繭中抽出絲,將其中的細絲捻在一起卷繞成絲線,然后將繅好的絲不斷重復卷繞,最后制成生絲。
在之前的幾個世紀里面,以上的繅絲工序都是必須用人力手搖木制錠輪完成的,然而時代的進步,終于讓人類文明看到了全新而且無與倫比的新動力——那就是蒸汽機。
蒸汽機最初誕生和改良都是因為礦山需要抽水,但是很快它就被引入到了紡織行業當中,因為繅絲的工序本來就需要燒開水,簡直就是為了引用這種動力而天然準備好的。
很快,在18世紀末,英國的紡織工廠就開始大量使用蒸汽機為自己提供動力了。比如繅絲工廠里面有著鍋爐和蒸汽罐,用里面的蒸汽為蠶繭加熱,然后再利用蒸汽機的動力讓大量金屬錠繞著絲線框自己轉動起來,從而大量解放了搖錠輪所需的人力。
在接下來幾十年當中,蒸汽機開始在英國的紡織工廠大面積流行開來,并且極大地增加了這些工廠的產量,也讓英國人獲得了無與倫比的產業競爭力,即使拿破侖皇帝號令整個歐洲一起來對英國搞大陸封鎖,也沒有能夠撼動英國人的產業優勢,紡織業也成為了英國人支撐軍費的巨大財源。
隨著技術擴散的腳步,法國的工廠也慢慢地開始引進和使用蒸汽機,不過卻總比英國人慢了好幾步,哪怕在里爾這樣的紡織業中心城市,在這個時間點上能夠使用蒸汽機的工廠也并不多——由此倒也可以折射出這家工廠在本地的實力和地位。
雖然此時為了迎接陛下的到來工廠已經放假,但是當置身于這偌大的廠房當中時,艾格隆仍舊可以感受到它運轉起來的景象。
在廠房當中白色的霧氣彌漫,又熱又濕,人們甚至看不到幾米外的東西——不過他們也不需要關心幾米外的東西,因為他們必須在這些機器當中不停穿梭十幾個小時,成為這些機器的“仆人”。
正如人類社會所“常見”的情況那樣,雖然這種蒸汽動力改進了生產工序并且極大解放了生產力,但是工人們的勞累卻沒有減小半分,甚至還比過去時代更加勞累了——雇主們開始要求照顧工人們去看管更多機器,更換紗錠和布匹,十臺,二十臺,越來越多…直到人力被壓榨到極限為止。
如此的勞累,也沒有給這里的工人們帶來富足的生活,雖然這里的工廠可以源源不斷地出產極具光澤的絲巾以及時尚衣裝,讓貴婦和小姐們穿得光鮮亮麗,但是他們的薪水卻少得可憐,難以養活自己的家人,許多人還不得不全家擠在地窖當中,甚至到了冬天都買不到足夠的柴火御寒。
自從上古以來,人類社會的底層世界一直都是如此慘痛和苦難,科學的發展、生產力的膨脹,此時卻還沒有來得及惠及到他們,資本的原始積累反倒要求他們拿出比先輩們更加多的勞累來滿足它自我增殖的胃口。
這種胃口是無窮無盡的。
艾格隆中斷了自己無意義的遐想,然后走到了一臺機器旁邊,接著轉身面對著眾人們。
“各位,非常遺憾,我來到,不是為了歡聲笑語,而是為了一件不幸的紛爭。我知道,在不久之前,在里爾、在這里爆發了激烈的沖突,這種沖突不光是讓各位為之傷神,也讓整個城市都為之痛苦。
不用說你們也都知道,里爾的紡織產業不僅對本地的經濟至關重要,同樣也對我國的經濟至關重要,它不應該因為這些紛爭而陷入到混亂當中,因此,當得知整個沖突的始末之后,我決定以我個人的名義和權威,親自介入到這一場不幸而且完全可以避免的糾紛當中,以此來恢復整個行業的秩序,維護我國的經濟穩定…”
面對著眾人,艾格隆侃侃而談,其他人也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的“裁決”。
畢竟,他是羅馬王,將是未來的陛下,他的話比誰的話都更加有分量。
“我,并無私心和偏見,也無意偏袒任何人,我需要你們的支持,我也在盡我所能地保衛你們每一個人。你們所有人的痛苦,對我來說都是我的痛苦,所以為了解除痛苦,我會給你們最明智的裁決——現在,我需要一一聽取兩方代表們的陳述,然后我將完成我的裁決,請你們本著自己的愛國心去遵守這個裁決,以上帝的名義!”
艾格隆莊嚴地說出了這番開場白之后,向工廠主們這一邊先遞了一個眼神,然后他走到了旁邊已經為他準備好的一個小房間里。
雖然名義上是說要“聽取”各方面的意見,但是在這種問題上,艾格隆從來都是自己獨斷的,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只是需要讓這個決定得到各方一直“認可”而已。
畢竟在名義上他是全民的皇帝,更不能在這種至關重要的問題上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來,哪怕只是做做樣子他也得看上去不偏不倚。
而且,他不能一味地只擺出自己的權威來單方面強迫各方服從。
因為所謂的“帝王威權”并不是萬靈藥,相反更像是一種越用越少的貨幣,尤其是對他這個在外國生活了接近20年最近才趕回來的人來說尤其如此。
在社會矛盾累積的時候,一個君主可以扮演“中立的仲裁者”,調節財富的分配和規則,但是,這樣的做法很難真正解決社會問題,因為不管怎樣剝削和壓榨都會存在,怨氣會一直累積下來,直到最后會變成引發暴亂的怒火。
在進入房間之前,艾格隆為了打破這里的凝重氣氛,又轉頭看向了留在廠房的眾人們。
“我是勞工們的朋友,并且永遠都是。我關心你們的面包勝過關心大炮!”
接著他走入到了其中。
而很快,一個穿著燕尾服,身上還佩戴著榮譽勛章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然后再度躬身向艾格隆行了個禮。“陛下,我叫馬克西姆杜雷尼,很榮幸能夠覲見到您。”
“很遺憾我們在這樣的場面下見面,杜雷尼先生。”艾格隆笑了笑,然后友好地向對方伸出了手來,“謝謝你送給艾格妮絲小姐的禮物,她很喜歡。”
沒錯,艾格妮絲收到的那個貴重的項鏈,就是他送過來的。
在收到了那樣的禮物之后,艾格隆自然也會去詳細了解送禮者的信息,所以他知道這位先生。
他不僅僅是這一家工廠的主人,同時也是里爾城紡織行會的理事長,是整個產業的大人物,也就是一個所謂的“資本家”了。
當然,即使他很有錢,給艾格妮絲送出這樣貴重的禮物也是異乎尋常的,這已經超出一般的“厚禮”的標準了。
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這種異乎尋常的舉動——那就是他別有所圖。
艾格隆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一個商人,向自己奉承討好到這種地步,那就意味著他有政治上的野心。
而艾格隆只要能夠搞定這個人,就能夠讓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額外成本就可以解決掉這一場勞資危機,因為他在行業內的分量,足以說服其他工廠主了。
因為時代的局限性,他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社會剝削和財富分配不公的結構性矛盾,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創造財富增量”,提高提高總的生產力水平,讓平民隨著社會財富總量的增長而在一定程度上享有更高的生活水準。
所謂“幸福是比較出來的”,只要生活水平比過去好,比鄰國好,那么國民自然也就會心平氣和了。
這是歷史上拿破侖三世的成功經驗,他在總計22年的統治(4年總統18年皇帝)當中,成功地讓自己沒有遭遇過巴黎街壘造反,只是最后因為普法戰爭的失敗而不得不丟了皇位,既然有“珠玉在后”,那么艾格隆自然也可以做得更好。
聽到艾格隆感謝自己,這位商人只是澹然一笑,“只有艾格妮絲小姐,才配得上那樣的珠寶,留在我這兒只是浪費而已。”
“杜雷尼先生,那我也有禮物送給您。”艾格隆不緊不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