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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救命稻草

熊貓書庫    雛鷹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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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離開了艾格隆的會見廳之后,維爾福檢察官原本緊繃的神情終于稍稍得到了放松,然后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他勉強靠著自己的機智,終于在最后一刻逃出生天,雖然沒有把那一口大鍋統統甩掉,但至少還是為自己找到了擋箭牌。

  有蘇爾特元帥在前面,終究他所面對的壓力就會少很多了。

  慶幸至于,他又再次痛苦地感受到,這個少年人實在是不好伺候。

  自己剛剛幫他完成了一件大桉,不說得到獎賞吧,至少也該讓自己休息休息,給個喘息空間吧?結果呢?又一件麻煩事情壓到了自己身上,哪有這樣使喚人的?

  若不是不敢在這里多說話,恐怕他已經直接罵出來了。

  可是心里罵歸罵,他卻也沒有什么辦法,因為他致命的死穴掌握在那個少年人的手中,他并沒有什么和對方討價還價的本錢,只能強忍著心中的不忿對對方唯命是從。

  不光是憋屈,每一次見到艾格隆,都會讓他感覺如坐針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他甚至覺得自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又折壽了一次。

  他不想一直活在這種恐懼當中。

  該怎么辦?該怎么改善現在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處境?

  維爾福左思右想,想要為自己找一條出路。

  反抗是不可能的,之前對方就掌握著自己的致命把柄,現在更加又大獲全勝,眼看就要君臨法國了,自己怎么反抗?

  想來想去,唯一一條路就是“盡快提高自己的地位,讓自己有更多本錢來保命”。

  在過去,維爾福為了扮演剛正不阿的法律維護者,一直都很少與同僚以及權貴來往,他的名望就是他的護身符,也是他得到所有人敬畏的資本。

  可是現在這一切行不通了,在羅馬王面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道德光環,所以羅馬王想要動自己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為了使得自己能夠改善處境,他不得不一改往日的作風,想辦法拉幫結派,讓更多人為自己說好話。

  如果仔細估測的話,他也不是沒有機會。

  他的父親諾瓦蒂埃侯爵,一直都是個忠誠的帝國派,眼下也得到了陛下的重用,可想而知接下來必然會手握大權;雖然多年來他和父親關系極差,幾乎完全不來往,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今后一定要盡量討好父親,重新修復父子關系,以便得到一個保護傘。

  但僅僅只有這樣一個保護傘還是不夠的,他的父親年事已高,天知道還能活多少年,如果萬一在不久的將來就告別了人間、或者生病無法為陛下效勞的話,那他又如何能夠蔭庇自己呢?

  所以,還要再為自己找更加可靠、更加堅實的保護傘。

  這個人必須是陛下身邊的寵臣,可以說得上話,而且年紀不能太大,并且和自己有來往。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答桉立刻已經呼之欲出了。

  沒錯,是那位基督山伯爵大人。

  之前他為了奧爾良公爵的桉件,已經和伯爵打過交道了,伯爵的精明強干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也很輕易地就發現了,伯爵確實深得艾格隆的信任,幾乎任何事情都會參考他的意見。

  剛才陛下在他面前“我另有別的顧問,不需要你來建議我怎么做,你只需要執行我的意志就好了。”,話說得很刺耳,但也是事實,而伯爵肯定就是這些“顧問”當中的一員,自己沒有發言權但他肯定有。

  如果能夠搭上伯爵的關系,那自己的處境就會改善很多了,至少不至于被陛下吆來喝去承擔最麻煩的任務,還要整天擔驚受怕。

  因為之前他和波拿巴分子毫無交集,所以除了伯爵之外,他也找不到任何與自己有過來往的寵臣了。

  一想到這里,維爾福檢察官終于橫下了一條心,他覺得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應該實現這個目標。

  想要實現這個目標的第一步,就是與伯爵保持“常態化聯系”——如果沒有交情的話,那么哪怕想要籠絡對方都沒有機會。

  如果想要同伯爵建立交情,就不得不仰仗另外一個人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睜大眼睛四處逡巡,想要從四處的侍從和命婦們當中,找到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身影。

  維爾福不知道的是,他畏畏縮縮、目光四處掃視的樣子,一直落在了遠處某個有心人眼里。

  果然不出伯爵所料。愛米麗在心中暗想。

  這位檢察官曾經和她有過露水姻緣,在那個年少無知的時期,她曾經著迷于檢察官那種嚴肅而且成熟的氣質,然而此刻在她眼中,檢察官那緊張不安的樣子,顯得尤其可笑可憎。

  當然,她現在對檢察官的厭惡并不僅僅是來自于歲月給男人留下的痕跡,更多是來自于檢察官威脅到了她的“前途”。

  現在的愛米麗知道自己往后唯一的依靠就是伯爵大人,因而只想著一心一意侍奉好伯爵,讓自己可以在宮廷當中立足;然而這美好的盤算卻因為維爾福的存在而蒙上了可怕的陰影。

  埃德蒙在愛米麗面前揭破過去私情的時候,暗示一切都是維爾福不小心說出來的,愛米麗自然恨透了不能守密的維爾福。

  她越是在伯爵面前痛哭流涕請求原諒,就越是憎恨讓自己陷入如此險境的舊情人。

  這種恨意,自然就讓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答應了伯爵的要求,要把維爾福檢察官一步步誘入到陷阱當中——雖然她不知道伯爵到底想要怎樣處置維爾福,但是她根本不在乎。

  帶著一股恨意,愛米麗裝作無意之間在離維爾福不遠處經過,恰好能夠落入到對方的視線當中。

  她的辛苦沒有白費,幾乎是一瞬之間,維爾福檢察官就注意到了愛米麗。

  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仿佛等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

  接著,他加快腳步,急促地向愛米麗湊了過去。

  “愛米麗夫人…”等到兩個人距離拉近之后,他小聲呼喚。

  愛米麗這時候好像才注意到有人在接近自己,她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然后終于看到了維爾福。

  接著,她臉色為之一變,眼神也瞬間變得尖刻了起來。

  “站住!”她冷冷地喝止了維爾福,“您想要做什么?怎么能在這里失禮呢?”

  維爾福走到了離對方才有幾步遠的距離才停下,然后訕笑地看著對方,“愛米麗,抱歉…我只是看到你太高興了。”

  “我不是之前已經說過了嗎?不要叫我的名字!”愛米麗仍舊一副不假辭色的樣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周圍,“我不認識您,先生,您也不認識我,我們不應該有任何交集了。”

  哼,好一個狠心的女人,當初是何等甜言蜜語,現在轉身就能翻臉無情!維爾福在心里怒罵。

  但是在表面上他并沒有發脾氣,而是繼續保持著那種討好人的微笑,“好吧,抱歉,夫人…我實在有些焦急,所以一下忘了分寸,請您諒解。”

  愛米麗不再說話,而是用眼神示意對方可以走了,免得讓其他人看到惹出什么閑話來。

  然而維爾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愛米麗現在是他最大的底牌了,只有通過愛米麗,他才能夠抓住伯爵這一根救命稻草。

  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無視了愛米麗冰冷的目光,而是繼續糾纏著對方。“夫人…抱歉,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談談,能借一步說話嗎?”

  維爾福的糾纏,讓愛米麗更加反胃。

  如果不是早有預謀的話,她肯定已經拂袖而去了,但是現在,她只是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后斷然拒絕了對方,“我沒時間,先生,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請您自重一些吧。”

  “您何必如此絕情呢,夫人?”維爾福的笑容當中帶上了些許的威脅,“不瞞您說,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幫個忙,如果您能夠幫我一把,那我以后可以十倍償還您,但如果您非要這樣絕情,那我就不得不好好回憶一下往事了…”

  “你威脅我?”愛米麗頓時就怒火上涌了。

  這不光是演的,舊情人居然以這種卑劣手段來對待自己,更加讓她憤恨當年自己有眼無珠,居然和這種人廝混。

  “您絕不應該把這理解成威脅,這只是一種求助而已。”維爾福小聲回答,“您別忘了,命運曾經讓我們兩個連成一線,如果我飛黃騰達,我當然有辦法幫助您,但如果我倒霉了,您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一反剛才在艾格隆面前的誠惶誠恐,此刻又找回了往日的游刃有余。

  畢竟,在陛下面前他只是個小蝦米,但拿捏住一個女人他覺得還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果然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愛米麗雖然憤恨無比,但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只是狠狠瞪了他幾眼之后,就邁動  腳步,把他帶到了旁邊一個無人的小房間當中。

  “和你共處一室,讓我感到反胃。”在進來之后,愛米麗毫不留情地說,“而且我不能讓別人發現,否則一切就完了…所以你有什么事情趕緊說吧。”

  雖然愛米麗說得嚴厲,但是維爾福卻從容不迫,反倒是仔細打量了一下愛米麗。

  不久之前,在愛麗絲的力薦之下,愛米麗得到了一份差事,而被特蕾莎召見過,雖然只是普普通通說了幾句場面話,但這立刻讓愛米麗身價倍增,總算在宮廷里有了一席之地。

  現在她作為愛麗絲的下屬兼顧問,幫助她處理各種繁雜事務——這下沒人敢于不開眼地叫她唐格拉爾夫人了,這個不光彩的頭銜好像已經隨風而逝,再也不復存在。

  “你倒是時來運轉了!”打量了片刻之后,維爾福發出了感慨,“一個霜婦變成了銀行家的夫人,然后又莫名其妙成為了宮廷命婦,你未來的自傳如果找個好一點兒的作家的話,一定可以大為暢銷的。”

  這種調侃讓愛米麗臉色一紅,但是她還是咬了咬牙忍了下來,“你不可能知道我為了今天付出了何等代價,又承受了多少災難!在我面臨破產、差點被人抓去抵債的時候,我沒有煩擾過你,現在我好不容易熬出一點希望了,你卻又來讓我承受新的災難!”

  “別這么說,愛米麗。”維爾福搖了搖頭,“即使此刻,我也對你沒有惡意,如果不是因為形勢所迫的話,我絕對不想要給你添麻煩的。”

  “形勢所迫?你現在不是春風得意嗎?”愛米麗反問,“我可是聽說了,你在之前的桉件當中大放異彩,讓奧爾良公爵灰頭土臉,也間接地促成了他的落敗…”

  “沒錯,我確實做到了這些,可是就算做到了那又怎么樣呢?”維爾福深感挫敗,發出了一聲嘆息,“在陛下面前,我永遠只是個外來者,算不上他的親信,沒有資格對他提出什么建議,只配執行他的命令。我被當成了一個可悲的工具,和法庭上的木槌沒有任何區別,讓我敲誰我就得敲誰…”

  維爾福的悲涼感慨,并沒有讓愛米麗感到同情,她反倒是反問對方,“難道您不覺得榮幸嗎?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被陛下當成工具的,您作為他之前的政敵,如果連工具都當不了,那恐怕下場只會更慘。”

  維爾福的臉抽搐了一下。

  愛米麗的搶白非常難聽,但是他卻無力反駁,因為這是實話,而實話是最傷人的。

  真沒想到,我,二十年來親手斷送了數不清的性命,卻被一個娘們當面譏諷…他的內心隱隱作痛。

  他心里也知道,如今愛米麗今非昔比,絕不是他能夠輕易擺布的無知少女了,雖說他掌握著對方的致命把柄,但是這個把柄是不能輕易使用的,否則他自己也會大受打擊。

  所以,他雖然心里生氣,但表面上還是換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愛米麗,我真的很抱歉,我現在情況急迫,所以不得不采取強硬手段,在內心當中我深感慚愧…”他一邊說,一邊向對方躬身致歉,“我知道,跟您再談什么感情無異于是在說笑話,愛米麗,我只想求你幫個忙…我只需要你幫一個忙就好了,只要你幫了我這次,以后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怎樣?有個檢察官當你的棋子,你也一定可以受益的吧?”

  哼…你還真以為你可以一直蹦跶嗎?愛米麗在心中冷笑。

  但是在表面上,她卻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你需要我幫你什么?”片刻之后,她好似下定了決心,然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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