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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海中閑游

熊貓書庫    雛鷹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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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

  艾格隆和往常一樣,在早起散步、鍛煉身體之后,開始處理自己一天積壓的書信和文件。

  他工作得非常認真,尤其是在翻閱愛德蒙唐泰斯的報告時尤其投入,以至于渾然沒有感受到,少女的身影正悄悄地浮現在房間當中。

  來到房間以后,特蕾莎靜靜地坐在旁邊,沒有打攪少年人的工作,不過,當她注意到他愁眉緊鎖的樣子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內心當中的擔憂,悄然開口了。

  “殿下,你在為什么事情犯難呢?”

  “嗯?”艾格隆聽到了聲音之后,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下,直到確認是特蕾莎之后,他才終于放下了心來。

  他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信件,然后把它放回到了原位。

  “我派去希臘的人有了很大的進展,但也給我出了一個難題——”他苦笑著回答。

  自從特蕾莎上了島之后,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艾格隆還會特意抽出時間來陪伴特蕾莎。

  日子對他來說還是和往日一樣繁忙,但是卻多了幾分往日不曾有的玫瑰色。

  不知不覺當中,他也漸漸地習慣了特蕾莎陪伴在他身邊的日子。

  “是什么難題呢?能跟我說下嗎?”特蕾莎問,“殿下,我可是很少看到你眉頭緊鎖的樣子,所以又是好奇又是擔心。”

  “也沒什么。”艾格隆聳了聳肩,然后把愛德蒙唐泰斯和帕諾斯科洛科特洛尼斯的最終談判條件,簡略地講給了特蕾莎聽。

  頭銜的問題雖然看上去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名義問題,但是在實際上卻又非常重要——這關乎到他的政治立場和號召力,絕對不容輕忽。

  正因為問題重要,他準備個神父商量一下,不過告訴特蕾莎也無妨。

  “他不希望我以法蘭西皇帝的名字前往,建議我使用萊希施泰特公爵的頭銜。”艾格隆皺著眉頭說,“雖然我承認他的顧慮確實有根據,但這個建議讓我有些不滿。”

  多虧了他們兩個的爭議,艾格隆開始仔細思考這個自己之前遺漏了的問題。

  他該以何種身份去做下這番事情?

  皇帝的頭銜雖然光鮮,但是現在好像不能服人,只會平白無故樹敵而已;但是萊希施泰特公爵他也不想用——所以就有些犯難了。

  “你討厭你的外祖父、奧地利皇帝陛下給你頒下的頭銜嗎?”特蕾莎低下了頭,然后小聲問。

  雖然她刻意讓自己不帶有感情色彩,但是那點郁悶還是很難完全掩飾——畢竟她內心當中還是當自己是個奧地利人,看到殿下這么仇恨奧地利的一切,又怎么可能開心。

  “不,特蕾莎,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么感情用事的人,而且說實話我對我的外公也沒有那么多憎恨,總體來說他欠我很多但也給我很多,我們兩不虧欠。”艾格隆立刻搖了搖頭,否定了特蕾莎的擔憂,“我之所以不想用萊希施泰特公爵這個頭銜,是因為它是我的外公賜給我的,意味著我是他的封臣,我不想再給外界這種感覺。況且這個頭銜也沒有多少號召力,我的支持者們也不會喜歡的,他們拋頭顱灑熱血是為了帝國和波拿巴家族,不是為了一個波西米亞不知道哪個鬼地方的封臣。”

  “是這樣啊…”特蕾莎心里松了口氣。

  她明白殿下的心中所想了。

  為了讓自己能夠盡快重新見到父母親,她心心念念地就是緩和殿下和哈布斯堡家族之間的緊張關系,只要殿下不恨奧地利,她相信自己終究有機會推動兩邊和解。

  說到底,本來就是一家人,又有什么必要水火不容呢?

  “那你希望使用什么頭銜?”特蕾莎問。

  “這事確實讓人有點傷神。”艾格隆苦笑,“如果我直接用法蘭西皇帝,現在完全沒有人承認,反而惹人笑話,更加會讓我的盟友們為難;用羅馬王的頭銜也一樣名不副實,現在羅馬的主人是教皇本人,他可沒有承認我還是那個羅馬王,況且我還要跟他合作,希望他能夠為我提升名譽,更加不應該同他鬧僵…”

  艾格隆皺了皺眉頭,顯然在為這個問題為難。

  “那你就以楓丹白露騎士團團長的名義來跟他們合作吧。”特蕾莎直接提議。“這個騎士團是你創建的,所以自然不會辱沒你的名譽,你帶著你的騎士們,以上帝的名義赴湯蹈火,拯救受苦受難的基督徒,豈不是名正言順嗎?而且…你用這個名義,也會體現出你的質樸、謙遜和虔誠,應該沒有人能夠以此來攻擊你,你的支持者們也會滿意。”

  艾格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著特蕾莎。

  “怎么了,殿下?”特蕾莎有些心虛了,“我說錯了什么嗎?”

  “不——沒有說錯,你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特蕾莎,你真是聰明…”艾格隆脫口而出,然后他立刻又補了一句,“而且,也非常可愛。”

  被艾格隆這么一夸,特蕾莎頓時喜不自勝。

  不過她并沒有笑出來,反而撇了撇嘴,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真讓人震驚,你居然今天才愿意承認嗎?”

  “不,我早發現了…不過今天更加感受到了你的智慧。”艾格隆大笑著回答,然后走到了特蕾莎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原本我是打算和法利亞神父商量一下的,不過我認為已經沒這個必要了,你的建議非常好——我決定了,我就以這個名義和他們合作!嗯…我要以質樸、謙遜和虔誠來完成這番事業。”

  “而我也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完成的。”看著少年人神采飛揚的樣子,特蕾莎也非常開心。

  她很高興自己能夠幫助到自己的未婚夫,她更加期盼他能夠更加重視自己,讓自己以后更加深地融入到他的事業當中——直到,兩個人密不可分。

  “那么殿下,還有什么犯難的事情嗎?”兩個人擁抱了好一會兒之后,特蕾莎又問。

  “已經沒有了。”艾格隆搖了搖頭,“既然大方向已經決定,那接下來就是細枝末節的小問題了,我想我做出了那么大的讓步,那邊也應該會明白我的誠意,我也會讓他們付出足夠的代價來彌補我的讓步的。”

  “那既然這樣,就來陪陪我吧。”特蕾莎伸手撫摸了一下少年人的臉,“你也忙碌了那么久,是該休息了。”

  “好。”艾格隆只是簡短地回答,然后拉住了她的手。“那我們去散散步?”

  “從上島以后,每天我們都在這里散步,島上到處走遍,已經有點無趣了。”特蕾莎搖了搖頭。“今天我們換個方式吧?”

  “那你希望怎樣呢?”看到特蕾莎這么說,艾格隆心里知道她肯定有主意了,于是就問。

  “殿下,你還記得你剛剛來我家的時候,我帶你做了什么嗎?”特蕾莎滿懷期待地問。

  艾格隆低下頭回憶了一下。

  “你帶我來到一個池塘的亭子里面,然后教我釣魚。”片刻之后,他回答。“在那里你跟我說了很多事情,你請求我為自己的前途著想。”

  艾格隆的記憶非常深刻,因為他在卡爾大公的莊園內做客的時候,得到了非常熱情的款待——簡直就跟家人一樣。

  那短短的幾天,在他這一世的經歷當中,確實是有趣而又甜蜜的經歷。

  “是啊,難得你都還記得。”特蕾莎非常滿意地笑了起來,“那我們重新找回一下往日的回憶——殿下,我們去釣魚吧!”

  說完之后,她向著窗外招了招手,“在我們的周圍,有廣袤無際的大海,我們兩個一起泛舟海上,一定很有意思。”

  艾格隆順著她的手,看了看外面。

  今天天氣確實不錯,天空多云,擋住了熾烈的太陽,但是又沒有下雨,也沒有刮大風,倒是適合泛舟海上——

  等等,這更加說明特蕾莎并不是臨時起意,她心里一直都想著要和自己重溫舊夢,只不過今天等到了一個好天氣罷了。

  想通了這一節之后,艾格隆心里也頗為感動。

  “肯定會很有意思的。”他點頭答應了特蕾莎的要求。

  于是,兩個人一起來到了港口的棧橋邊,從守衛那里要了一艘小船。

  “陛下,您和公主殿下打算做什么?”一直在他身邊負責護衛工作安德烈達武連忙問。

  “如你所見——”艾格隆攤了攤手,“我想要和特蕾莎在海面上釣魚。”

  “那您會劃船嗎?”安德烈達武問。

  艾格隆頓時一滯。

  艾格隆沒有多少渡海的經驗,他甚至還有點暈船,不過此刻在特蕾莎的面前,他當然也不想要退縮。

  “劃個小船沒什么問題。”他硬氣地回答。

  “那我為您劃船吧。”安德烈達武看出了什么,于是自告奮勇。

  “安德烈,你沒有聽清楚嗎?是我要和特蕾莎在一起,不需要有人在旁邊看著。”艾格隆嚴肅地回答,“放心吧,我們自己能夠應付得了。”

  “那至少請讓我也和人劃船跟在您和殿下身邊吧。”安德烈達武猶豫了一下,最后提出了折中方案,“請放心吧,我會保持合適的距離,絕對不會干擾到您和殿下的興致,您盡可以盡情休息,我和其他人一樣都希望您能夠從中獲得樂趣,放松身心。”

  看著安德烈的面孔,艾格隆知道這已經是自己衛隊長最大的讓步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人選倒是沒有選錯。

  連劃船釣個魚都這么麻煩…還得被專人看著,真是讓人不爽。

  不過,從這一點來說,自己確實已經是個大人物了,這也是大人物才配享受的待遇吧。

  一想到這里,他也沒有什么氣惱了,他拍了拍安德烈達武的肩膀,默認了對方的要求,然后轉身帶著特蕾莎走上了小艇。

  艾格隆之前只有過泛舟博登湖上的經歷,而即使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負責劃船,所以對他來說操縱小艇非常生疏,他只能用蠻力劃槳。

  好在現在海面風平浪靜,并沒有什么阻力,所以他雖然吃力,但也帶著小船離棧橋漸行漸遠,來到了海中——而安德烈達武也如同他剛剛承諾的那樣,帶人劃著船遠遠地跟在后面,既不打攪他們的雅興,也有余裕隨時過來排除危險情況。

  就這樣,艾格隆和特蕾莎來到了近海當中。

  在這里,放眼望去,小小的基督山島已經只是遠處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黑塊,而周圍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汪洋大海,猶如一塊大得不可思議的深藍色碧玉。

  是時候停下了——艾格隆放下了手中的槳,然后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大海。

  身處在其中,輕易就能讓人感受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而這只是地中海而已,大西洋和太平洋更加要廣袤多少倍?

  這無窮無盡的藍天碧海,不受時光的桎梏,近乎永恒。

  誰能數清楚它們見證過多少興衰?

  但是,這種渺小無力的感覺,更加激起了艾格隆的征服欲。

  無疑他不可能戰勝時間,他所得到、所建立、所創造的一切,注定也會隨同時光腐朽,直至湮沒于歷史當中,但那又如何?哪怕只有一瞬的生命,只要轟轟烈烈地活好這一瞬,那也就夠了,恰如煙火劃過天空,留下那燦爛的瞬間。

  也就在這時候,特蕾莎站了起來,然后從背后抱住了少年人。

  “大海…好美啊!一直在奧地利長大的我,很少能夠見識到這種美,我原以為我在書本上就已經了解了它,可是直到坐船來到海中的時候,我才知道那種廣袤壯闊的美,只有親身經歷才能夠體驗到…”她小聲感嘆,然后又打起了精神,“殿下,也許這就是你孜孜不倦的動力吧…我知道,大海比一個池塘要開闊得多,這才是適合你翱翔的天地,你終究不屬于池塘。”

  “說得很好,特蕾莎。”艾格隆笑了笑,然后轉身過來,也抱住了特蕾莎,“我很高興你能夠如此理解我。”

  兩個人擁抱了一會兒之后,特蕾莎終于滿足了。

  她從旁邊拿起了釣竿和其他漁具,遞到了艾格隆的旁邊。

  “殿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訣竅嗎?”她笑著問。

  “不太記得了。”艾格隆搖了搖頭。

  “沒關系,可以從頭再來,一次不行就十次,只要在一起總能學會的,畢竟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特蕾莎笑得越來越深了,“開始吧…這是我們獨處的娛樂,沒有任何人打攪我們…”

  于是,肩并肩地靠在一起,一邊交談一邊釣魚。

  隨著時間的流逝,輝煌的落日漸漸向著海面沉下,將海面染成了金黃色,隨著浪濤的顫動,不斷地閃耀著迷離的光彩。

  兩個人的影子也被逐漸拉長,與廣袤無垠的海洋融為了一體。

  “殿下…為我寫首詩吧。”特蕾莎突然看向了少年人,“我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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