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不言不敢接白高峰的話題，而是轉入傳單本身：“傳單是由凌盟主和他的五位夫人親手所制？難怪如此精細！這則消息也請白盟主一并通告天下。”
白高峰點點頭：“那是當然！一切為了銀子嘛。”
婁不言興奮地連連拱手：“多了這則消息，傳單的價格至少要翻上十倍！”
“十倍？這么夸張？”
“一點也不夸張！甚至十倍都不止。白盟主掌管當鋪多年，自然比小的清楚一個道理：珍藏品的價值，根本無法用銀子來衡量。”
“不錯！在別人眼里或許分文不值的東西，在收藏家眼里很可能價值連城。”
“對對，這就是珍藏品的力量！”
“婁副樓主高才！凌盟主的仰慕者數不勝數，這張傳單在這些人眼里，多半就是珍藏品了。”
“謝謝白盟主夸獎，小的愧不敢當！你老所言極是，不僅凌盟主的仰慕者、崇拜者會成為傳單的收藏家，五位夫人的傾慕者也會珍藏傳單。”
“有道理！”
一番商業互吹之后，白高峰不自覺地想起了凌九霄曾經多次做過，且多次跟他說起的夢——
凌九霄說，他成為了名震天下的第一高手。
他曾經穿過的衣物、用過的生活器具，都被人以高價收購，當成珍藏品悉心保管。
他走過的路，被無數人尋蹤。
他的墨寶，萬金難求。
甚至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崇拜者，在他的居所蹲守，對他進行圍追堵截，要求見他一面，企盼得到他的親筆簽名，或者是以留影石合影…
當時自已只是哂然一笑，說他是白日做夢。
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從夢境變成了現實。
一張紙都能賣出大價錢？
咱做了數十年生意，這次還真是大開眼界吶。
白高峰哪里知道凌九霄其實做的是明星夢？
地球村上的明星，就是這等待遇。
穿過的球衣、球鞋、親筆簽名的專輯或書籍…都被粉絲狂熱追逐，有的甚至還在慈善拍賣會上拍出了高價。
凌九霄和他的五位夫人，無疑是這塊大陸的明星。
尤其凌九霄和李梵音，還是明星中的巨星，二人都擁有無數鐵粉。
他們親手制作的傳單被鐵粉哄搶，這并不奇怪。
因為，制作精美的傳單，是鐵粉的必備名片。
它可讓自已鐵粉擁有優越感、大刷存在感。
你說你是凌九霄和李梵音的狂熱愛慕者，證據呢？
連他們親手制作的傳單都沒有，你沒有資格自稱是他們的鐵粉！
既美觀又實用，市場當然可期。
婁不言雖也是商界有名的老狐貍，是生意場上的談判高手，但在穩坐釣魚臺的白高峰面前還稍顯嫩了點。
見白高峰遲遲不切入正題，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見眼巴巴地瞅著白高峰道：“不知白盟主想要怎么跟風聞樓合作傳單銷售事宜？”
牢牢掌控談判主動權的白高峰不答反問：“合作？婁不回樓主不覺得現在談合作為時過早了嗎？”
婁不言眼珠一轉：“白盟主這是要待價而估？”
語氣略顯急促。
很明顯，婁不言緊張了——
跟江汐武林盟合作傳單銷售，既可以跟白高峰處好關系，還有利可圖、有名可撈，甚至還有可能獲得凌九霄親自接見…
這是多么資格的敲門磚啊，怎么眼睜睜地看著它從手邊溜走？
可恨白高峰這只老狐貍深諳談判之道。
實在太難對付了！
唉，說不得，只能白干活以賺取一波吆喝了。
即便如此，咱也是穩賺不賠。
至少，通過此次非常識趣的合作，可以搭上了白高峰這條線。如此，日后還怕沒有消息可收羅？
嗯，就當是放長線釣大魚吧。
婁不言神態的細微變化，盡被白高峰收入眼底，他暗自好笑——
魚兒入網了！
跟我斗？
嘿嘿，還嫩了點。
還得再拿捏一下，讓其徹底失去討價還價之心。
凌九霄這小子對人性、對人心的把握，果然毫到毫巔！明明是咱求人辦事，現在反成了人求我辦事。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將帥有一個睿智的頭腦，實在太重要了!
跟著這小子混，心情就是酸爽。
就算被他調侃擠兌，那也是整天好心情。
咱這是賤人多矯情呢？還是應了‘人對了什么都對’這句老話？
面對婁不言三人可憐巴巴的眼情，白高峰拈須微微一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除了風聞樓之外，我相信百機門也會對合作之事感興趣。還有，血衣樓的情報網絡系統貌似也不弱。
此外，第九當鋪、寧泉王家的銷售能力并不差。
你們五家，任何一家都可順利完成傳單銷售。
而且，血衣樓、第九當鋪和寧泉王家，還與我江汐武林盟同屬凌霄盟。
找他們合作，豈非更好？
婁副樓主可知白某為何第一家找上你們？”
婁不言聽得汗珠點點滴。
他知道，白高峰所言非虛。其余四家都有極強的銷售能力，自已并非不可或缺。
可笑自已之前還想從中撈取一筆呢。
抹掉額頭汗珠之后，婁不言連連拱手道：“非常感謝白盟主對風聞樓的厚愛！對于白盟主為何第一家找上風聞樓，小的并不知曉個中緣由。”
“很簡單，風聞樓在江汐的實力最強！”
“白盟主過獎。”
白高峰臉色突轉嚴肅：“并非客套，而是實情。江汐武林盟重建之后，百機門雖也立即在江汐設立了分舵，但跟風聞樓由你這個副樓主親自坐鎮相比，實力弱了些。
實力弱，說明對我江汐武林盟不太看重。
既然百機門瞧不起我，咱憑什么要高看他一眼？
因此，百機門自然不會成為白某合作的首選。
至于血衣樓、第九當鋪和寧泉王家，那都是我凌霄盟的自已人。雖說自已人用起來方便，但也得避嫌吶！
哪有自已人商業互吹的道理？
因此，咱第一家就選中你風聞樓，看似偶然，實則必然。我相信，你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傳單飛遍全球，讓各行各業的人知道四大秘境的存在！
不過，正如你剛才所說，咱得待價而沽。
如果你風聞樓的胃口太大，那咱只能表示遺憾，只能期待下次合作了。嗯，既然同在一塊土地上刨食，咱們合作的機會還很多。”
風聞樓江汐分堂堂主牛長發一聽大急——
下次合作？
此次這么絕佳的機會都錯過了，還談何下次？
下次江汐武林盟怎么可能還有這樣的大動作？而且，四大秘境之事，咱還可以進行后續跟蹤報道吶。
此次合作，絕不容許錯過！
哪怕是賠本賺吆喝都可接受。
咱自掏腰包倒貼銀子成不成？
付罷，頻頻以眼色懇請婁不言努力爭取，無論如何都要搞定這次合作。
牛長發想跟白高峰搞好關系，婁不言又何嘗不想？
只不過，早有計較的婁不言，聽得白高峰如是說，反倒暗中松了一口氣：此次合作成了！
他獲得此次合作機會的想法比牛長發更急迫——
他知道，如果錯過了這次合作機會，那自已就任副樓主后的第一次考核，必定不合格。
弄得不好，會在樓主心里落下一個無能的印象。
樓主失望之下，定會派人選接替自已。
離開了凌霄盟這棵參天搖錢樹，自已的前途和錢途都會嚴重受損啊！
還怎么飛黃騰達？
婁不言也是個果斷之人。
既然已經決定了放長線釣大魚，他索性不求回報，出力只求賺個吆喝：“承蒙白盟主瞧得我風聞樓！這次合作，咱們不求收益，只是純粹幫忙售賣傳單，就當是出力交好白盟主您這個朋友，如何？”
白高峰眼前一亮。
這老小子懂得取舍，倒也是號人物。
既然他如此知趣，這個朋友卻也值得一交。
付罷，白高峰連連搖頭：“白忙活一場？
這可不成！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此乃天下至理。
既然是合作，當然就得互利互惠。
吃相太難看，這可不是白某人的風格。
而且，收集販賣與江汐武林盟相關的消息，這只是你們工作的一部分。
咱江汐武林盟，也會從你們購買訊息。
因此，一個強大的風聞樓江汐分堂，更加符合我江汐武林盟的利益。
如果婁副樓主想交我這個朋友…那好，你成功了！
接下來該怎么合作還得怎么合作。
這并不矛盾。
誰說朋友之間就不能合作做生意了？
凌盟主直到現在，也還是第九當鋪的合伙人呢。
當然，如果婁副樓主無意進行后續合作…那好，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可以與你交朋友，但卻不能跟你合作做生意。
因為，江汐武林盟尋求的是長期合作伙伴，而不是一錘子買賣。
每次有類似生意，都要重新尋找合作伙伴？
咱沒那閑功夫。
不過你們放心，咱仍會照顧風聞樓生意的。”
白高峰這一席話，直說得婁不言喜上眉梢：跟被白高峰接納為朋友相比起來，此次合作與否就無關緊要了。
轉念一想——
不對！
聽白盟主話里話外的意思，他這是想通過此次合作，直接定下長期合伙人？
如此一來，咱之前的想法就大錯特錯了。
此次能否成功合作，其重要性當是遠遠大于交上白高峰這個朋友。咱馳騁商海數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讓人如此無所適從的對手。
每一句話都滴水不漏，都必須得細細品味。
這就是年輕時，即有商界奇才之稱的大佬么？
先是拋出誘人的魚餌，當你吞鉤后卻又不急于收竿，而是鞭辟入里的一通打擊。在你感覺無望之時，準備認命之時，卻又還你自由，還給出更大且無鉤之餌…
明明是想將自家利益最大化，偏偏還說得如此慷慨激昂，偏偏咱這個談判對手還得對他感恩戴德。
當真是出神入化的談判手段啊！
這就是大佬的談判方式么？
漲姿勢了！
不過，聽他言下之意，他這是要朋友、合作都一起滿足我了啊！
這當然求之不得。
哈哈，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這樣的大佬，我喜歡。
婁不言滿臉喜色，笑得合攏嘴：“能交上白盟主這樣的朋友，小的…”
白高峰手一抬：“停！既然咱們已經是朋友了，怎能還以‘盟主’、‘小的’相稱？
朋友是對等的關系。
這樣吧，咱們都一大把年紀了，都在姓之前加一個‘老’字如何？當然，也可以老兄、老哥相稱。”
‘牛頭馬面’一聽，既是羨慕又是驚喜。
婁不言則是雙拳一抱：“如此，小的…呃，老婁！那我老婁就得罪了。
感謝白老哥的看重，咱們還是接著談合作吧。
既然老哥如此仗義，非要讓咱也獲得一些好處，那就一九分成可好？
風聞樓只拿一成。
畢竟，咱做的是無本買賣。
傳單的材料、制作都是你們負責。而且，凌盟主還得往傳單內烙印罡氣。
即便只拿一成，我都感覺占了天大便宜。
誠惶誠恐啊！”
白高峰略一沉吟：“二八分成吧，你們二。”
雖說有罵人的嫌疑，但婁不言哪會計較這么多？
很明顯，白高峰已經牢牢掌控了約談的主動權。
婁不言縱橫商海數十年，他當然都知道，約談中誰先亮出自已的底線，誰就是處于被動的一方。
他被迫多次亮出自已的底線，自是毫無優勢可言。
不過，他并無半點受挫的模樣。
因為，談判結果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兩成！
這是他暗中定位的分成數目。
可被白高峰一通說教之后，兩成直接變成了零分成。
即便如此，他還擔心被拋棄、被放棄。
峰回路轉。
白高峰非要給出部分利益，婁不言這才斗膽提出了一成的要求。
沒想到白高峰直接給出了兩成的報酬。
既是意外驚喜，又是自已心目中的理想價位吶。
婁不言最后還是達成了自已的目的。
既如此，白高峰又何必白費這半天勁？
又是裝逼，又是恐嚇的。
從一開始就聽其報價，直接同意不就完事了么？
只能說，你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