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迤滿懷憧憬、思緒飄飛之時,大門突然打開,一群人不由分說地涌入小筑。
不問可知,正是谷正華、洪劍飛、吳樹學、詹長飛一行數十人。
入得院子,谷正華即目光灼灼地看向二女。
細細打量一番之后,不由心下暗嘆:好一對標致的美人兒!難怪肖逸笑會跟她們夾纏不清。跟九公主相比,倒也是各有千秋啊。
二女越是貌美、溫婉,谷正華心下卻越是不喜。
因為她們越優秀,對李梵音大婦地位的威脅越大。
沈白薇非但精靈古怪,而且還是老江湖,谷正華眼中的審視之意自是一瞧便知。她雖然素來膽識過人,但被谷正華眼神一掃,竟不由自主地垂下螓首。
從未涉足江湖的吳迤,表現得自然更加不堪。
容嬤嬤見狀,就欲擋在自家小姐身前。
她并不知谷正華是何方神圣,更不知其來意如何,見小姐被盯得很不得勁,自然得盡力助之。
沒想到右足剛剛跨出一步,左足卻是無法抬起。
隨即,右足也同樣再難移動絲毫。
容嬤嬤雙足宛如被強力膠牢牢粘之于地,任憑她如何使力,都無法移動絲毫。
心下大駭,不由自主地瞪向谷正華。
沒想到谷正華的一雙眼波恰好掃來,四目相對,容嬤嬤頓時如墜冰窖,身體不自禁微微發抖,好似要凍僵了一般。
好在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谷正華收回目光,示意四位宮女抓緊幫忙收拾,自已則徑直參觀起小筑來。
就這么短短一瞬,容嬤嬤已是香汗淋漓。
心頭的震駭,無以復加——
從哪里冒出來如此厲害的人物?
這等威壓,絲毫不弱于我家老爺。
要知道,我家老爺可是位列大衍神榜八的高手吶。
還好她雖然冷傲,但對小姐并無惡意。
聽得很快就可以與肖逸笑團聚,沈白薇、吳迤頓時興奮得抱成一團。笑鬧一陣后,當即向吳樹學等人辭行。
模樣很是有些迫不及待。
這一場景,直看得吳樹學搖頭不已——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還準備設宴為她們餞行呢,看來是用不著了。
那位高深莫測的前輩,也是一副恨不得即刻就走的模樣,咱藥王閣啥時間這么不招人待見了?
唉,迤兒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
就讓她去尋找自已的幸福吧。
相比起外界廣闊的天地來,藥王閣確實太小了。
谷正華卻是看得直皺眉——
這二女果然關系親密。
她們如果聯手,九公主大婦地位,風雨飄搖啊!
瞧二人的模樣,這是早就收拾好了行裝?
難道她們打算萬里尋情郎?
唉,看來二人對肖逸笑已是情根深種吶。
老身雖不喜這二人,不過她們這敢愛敢恨的性格,追求真愛的勇氣,雷厲風行的作風…倒也符合老身胃口。
罷了,年輕人的事,就讓她們自已解決吧。
谷正華的強勢,讓吳樹學不由得暗自皺眉。
他并不擔心肖逸笑會喜新厭舊。
自已的徒弟是什么品性,他非常清楚。
但如果他身不由己呢?
自已都說不上話,又怎顧得了吳迤?
嗯,出現這個情況的概率極大。
一個宮女都有這等武功,神態都這般倨傲,九公主又當如何?皇上、皇后又當如何?
唉,放任肖小子太早游歷江湖,太過失策!
應該讓他蝸居藥王閣二十年,與迤兒結婚生子后再行馬踏江湖。這樣,就不會出現此種情況了。
讓女兒放棄肖逸笑?
顯然不可能!
與其寡寡欲歡地孤寂一生,還不如讓她率性而為。
萬一肖小子大展男人雄風,力振夫綱不亂呢?
嘿嘿,還真有這個可能。
肖小子一看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對了,九公主身邊宮女、太監成群,高手如云。沈白薇有容嬤嬤隨行照顧,可迤兒呢?
總不能讓她一人前往吧?
這樣,遇事時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而且,既不安全,還顯得娘家無人。
可是,游師叔年老體弱,自已是一閣之主,詹長飛身負藥王閣安危重任,咱們三人都不可能離開…縱觀整個藥王閣,還能拿得出手的高手,也就只有曾賢弟了。
只是,讓他充當迤兒的護衛,是否太委屈他了?
正思付間,曾令剛突然向吳樹學主動請纓:“老大,小侄女一人遠行不太合適,小弟愿一同前往。”
吳樹學聞之大喜:“三弟愿意遠赴大淵?”
“哈哈,不瞞老大,小弟有些想念肖小子了。”
“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念肖逸笑?”
“也不盡然,在藥王閣關了這些年,也該放出去透透氣了。嗯,這是大實話。”
“好嘛,敢情三弟在藥王閣呆得不爽?”
“老大待我和詹二哥之好、之真,確實無話可說。不過相較而言,小弟更喜歡馬踏江湖的感覺。”
吳樹學臉色一正:“自從肖逸笑在半步崖揚名立萬之后,覬覦藥王閣之輩已是急劇減少。有詹二弟坐鎮,三弟在此確實確實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外出闖蕩一番也好。”
曾令剛心下暗自神傷,面上仍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感謝老大開恩。”
“只是大淵遠在萬里之外,三弟會不會太辛苦?”
“有飛輦可乘,何來辛苦?”
“那里除了肖逸笑之外,三弟人生地不熟,日子會不會太過難熬?”
“不是還有洪劍飛洪大俠么?咱們可是戰友吶。而且,有肖小子在的地方,豈會無趣?”
“對對,那小子不知會在大淵攪動多少風云呢。”
“哈哈,反正不會消停就是了。”
“對了,多攜帶一些藥材給肖逸笑吧。”
曾令剛眉頭微皺:“那位谷前輩明顯有些不耐煩,時間來不及了。怎么,吳侄女之前沒有準備?”
“倒是準備了一些。”
“那不就結了?又不是辦嫁妝,何故太多?而且,以大淵皇室的實力,以肖逸笑準駙馬爺的身份,難道他還欠缺藥材不成?”
“也是!那就辛苦三弟了。”
“不辛苦。”
“記得常回家看看。”
“必須滴!大哥保重!”
曾令剛堪堪與藥王閣高層話完離別,谷正華已然取出飛輦。飛輦迎風飛漲,很快恢復到十數丈大小。
谷正華率先掠上飛輦。
緊隨其后的,是攜手而行的沈白薇、吳迤二女,以及一臉凝重的容嬤嬤。
自沈千行擠身神榜以來,容嬤嬤從未有過如此忐忑。
谷正華,實在太強了!
就算沈千行當面,恐怕也拿她無可奈何。
四位宮女緊隨容嬤嬤之后。
同樣是宮女,她們的身份哪敢跟谷正華相比?
人家可是連皇上都得以長輩之禮相待的人物。
是以,谷正華可以輕視沈白薇、吳迤,她們卻是不敢。不然,二人吹起枕邊風,自已稚嫩的肩膀恐怕很難扛得住駙馬爺的怒火。
再往后,則是洪劍飛和曾令剛。
兩人久別重逢,又性情相投,自然是相談甚歡;二人都是大衍人,此去異鄉為異客,自然得抱團取暖。
走在最后的,是四名皇室供奉。
離開大淵前,他們聽說此行的目的地是大衍藥王閣,四人立即毫不猶豫地準備了一些藥材,其中幾味較為難尋的珍貴藥材,甚至是高價求購。
其意圖,不言而喻。
他們跟肖逸笑既然早已相識,為何不找其煉丹?
最初,四人確實有這個打算。
可打聽清楚肖逸笑在光國寺開爐煉丹之目的后,他們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追名逐利,就是肖逸笑在光國寺大肆煉丹之目的。
他們前去求丹,對肖逸笑揚名立萬于事無補。而且,還會讓肖逸笑不好自處。
畢竟是自已人,還是老面孔。
給不給煉丹?該如何收取酬勞?
如果‘肖氏丹藥鋪’生意蕭條還好說,給自已煉丹不至耽誤他追名逐利。可偏偏自從開張以后,一直門庭若市。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意愈加火爆。
這一來他們就不好意思開口了。
做人要懂得知足。
實事求是地說,肖逸笑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吶。
基于上述原因,他們才會舍近求遠,想借此機會請藥王閣煉制一些增元丹和破壁丹。
沒想到連茶水都未喝上一口,就得起身返程。
心底下,不由對谷正華這個帶隊者頗為不滿。
好在可以曲線救國。
洪劍飛、曾令剛、沈白薇和吳迤都與肖逸笑關系莫逆,自已不好意思跟肖逸笑開口,大可以向他們求助。
刻意交好下,四位皇室供奉,很快跟洪劍飛、曾令剛打得火熱,與沈白薇、吳迤也相談甚歡。
談論的,大都是各自國度的武林軼事和江湖趣聞。
一方刻意結交,一方正愁在大淵無親無故。
雙方一拍即合,關系自然是突飛猛進。
眾人不時發出的大笑聲、贊嘆聲,讓四位年輕宮女頻頻為之側目。
她們很想加入其中。
奈何身份低微,哪敢造次?
唯有谷正華,不為所動。
她一進入飛輦就閉目養神。
也不知是在修煉,還是在假寐。
這一日。
皇都南郊南無山。
夕陽晚照,鳥鳴山幽。
結束了一天煉丹勞累的肖逸笑,攜手李梵音并肩緩行在通向第五峰的山道上。
他們同往常一樣,要登高賞夕陽。
間或,二人也會在山林中搜尋一番奇花異草。
每到此時,就是兩人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
活了兩世,肖逸笑終于享受到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這種感覺,既美妙,又奢侈。
之所以選擇第五峰,是因為那里有他們美好的回憶。嗯,還有兩人羞于啟齒的共同秘密。
登高之后,兩人緊挨而坐。
李梵音將螓首靠于愛郎肩膀,如往常一樣,二人皆沉默無言,只是極目遠眺。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對璧人都想將這一刻定格成永恒。
嗅著妙人發香,肖逸笑思緒翻飛。
段姝馨、龍映雪、沈白薇、吳迤…四女的音容笑貌逐一從腦海飄過。
從相見、相識、相知…到產生一絲朦朧的情愫。
或一起玩樂,或一起狩獵,或一起戰斗,或一起遠行,或一起斗嘴,或一起吟詩…
絲絲點點,綿綿長長。
最后,他想到的是分別。
尤其是跟龍映雪、沈白薇、吳迤的分別,她們眼中的不舍,至今仍不時縈繞心間。
或許是心有靈犀。
李梵音也在想著沈白薇和吳迤。
當然,她并不知曉段姝馨和龍映雪的存在,更不知道她們與自家愛郎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奪走她們的心上人,是否有愧疚感?
李梵音沒有。
因為出生于帝王之家的她,見慣了后宮佳麗三千,見慣了大人物的妻妾成群。
是以,她從未想過要獨占肖逸笑。
在她看來,愛郎如此優秀,娶多少女子都正常。
她很想盡快與沈白薇和吳迤生活在一起。
那樣,她就有了兩位好閨蜜。
身為公主,看似享盡榮華富貴,看似身側宮女無數,實則卻是空虛寂寞得緊。
誰讓李朝歌只生了她一位公主呢?
白天還好說,她可以去皇宮找母后閑聊。
到得晚間,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每到夜深人靜時,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身邊宮女雖多,年齡跟她也相差無幾,可誰敢跟她天南海北地胡侃?誰敢跟她沒心沒肺地打鬧?
公主府即便居住了十數名服侍她的宮女,但仍然感覺空蕩蕩的磣得慌。
想到二女,李梵音隨即幻想起了愛郎與她們分別時的情景。在她想來,那實在是太過傷感。
情投意合的情侶,不是該舉案齊眉的么?
你眼中情意纏纏綿綿,我心中愛意泛濫成災。
你給我當窗整衣衫,我給你對鏡貼花黃。
你喂我一顆草莓,我回你一粒葡萄…
無論何種原因,一對愛侶分別,都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李梵音暗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今生都不會跟愛郎話離別,她害怕思念的煎熬,害怕寂寞的襲擾。
她更害怕永遠失去愛郎!
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分別。
不同的是,李梵音只是想到沈白薇和吳迤兩女,想她們究竟是怎樣的妙人,想與她們見面時的場景,想以后與她們一起生活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