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我的囡囡!”
一處百姓家中,一名中年婦女趴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著,而在門外,她那不滿十五歲的女兒,被大順軍拖了出去,眨眼間,就被帶到了不知哪里。
李二嬸半瘸著腿從地上爬了起來,甚至都沒有理會她那被撕扯的露出了半個肩膀的衣服,瘋了一般就向外跑去。
只是門外,早已沒了她女兒的身影。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李二嬸嚎啕大哭,“不是說闖王來了,百姓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嗎?”
“哈哈,哈哈”哭著哭著,她狀若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男人被砍死了,家里錢糧被搶走了,連我的囡囡都被那群畜生給擄走了,這就是過上了好日子?”
“哈哈,哈哈大家快開門噢,開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哈哈”
“吃他娘,喝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她一會哭,一會笑,還指著墻上貼著的安民告示哈哈念著:“義軍所過,秋毫無犯!”
“闖王有令,殺一人如殺吾父,淫一女如淫吾母,哈哈,闖王這老東西,他父親這不是得被千刀萬剮,他母親得被萬人騎了吧?”
“哈哈哈哈”
李二嬸拍著手,瘋瘋癲癲的,這一刻,精神已經開始崩潰了。
心中的理想和現實的巨大落差,已經開始逐漸將這個原本還算生活可以的婦女,逼瘋了。
街坊鄰居,不少人打開了房門,一個個站在門口,看著那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可憐女人,沉默不語。
她可憐,但四周的百姓,哪個不可憐?
誰家里的錢糧沒有被搶走?誰家里的女娃沒被擄走?
一些運氣好,女娃僥幸藏了起來沒被發現的,那都是燒了高香走了八輩子大運了!
這一刻,他們悔啊!
當初,他們還勸著家中當兵的男人、兒子給闖王主動開城門,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卻放進來了一群狼!
什么闖王,什么義軍,搞了半天,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流賊,畜生,蝗蟲!
那些貪官污吏就算是趴在百姓頭上吸血,但至少還知道給留口活路,生怕把百姓全逼死了以后沒人可以使喚了。
但這些流賊,那是真的一點活路都不給留啊!
前京營總兵官身邊的親信頭領,此刻身邊聚集了數十人,躲在一處房間中,看到了外面那凄慘的一幕。
“看到了吧,這就是流賊,別管說的多好聽,但他們流賊的本質,從來都不曾改變!”
親軍首領,名為楊信,大同鎮軍情報處情報人員,總旗職銜。
他身旁匯聚之人,同是大同鎮情報人員,他們本來的任務,是潛伏在京營總兵夏安國身邊,等待后續任務。
但誰曾想,夏安國降的太快了,他們沒有等到后續的指令,在闖賊大軍入城時,便只得各自散開,潛伏了起來。
“本以為,那李自成至少是個梟雄,沒想到,竟是如此令人惡心的人物!”
其中一名小旗擔心道:“聽說闖賊還給侯爺下了招降書,說是國公王爺都可以商量,侯爺不會真的降了吧?”
這小旗腦袋上頓時挨了楊信一巴掌,“亂說什么呢,侯爺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豈是李自成那種腌臜貨可以招降的?”
“都趕緊把北京城中的情形記載下來,今日我會通過情報處的特殊手段傳遞回去。必須得讓侯爺知道北京城的現狀,知道流賊究竟是些什么玩意。”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流賊進入大同鎮,不能讓今日這一幕,在我大同鎮重演!”
其余密探聞言連連點頭,他們在大同鎮,都是有家有小,家里有良田,孩子可以免費入學,生活安穩而無憂。
但看到今日流賊所做的一切后,他們恐懼了。若是被這群如同蝗蟲般的流賊進了大同鎮,那今日的一切,會不會在自己妻女身上重演?
大順軍最高層之一,丁修的府邸,書房內。
丁白纓單手掐腰,靜靜地看著對面,那個她自小看著長大的得意弟子,丁修。
“說吧,為師的話,你究竟還愿不愿意聽了?”
丁修留著一頭短發,身材魁梧,古銅色的皮膚,顯得異常陽剛,充滿了力量感。
只是此刻,他那剛毅的臉龐上,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我說師父啊,你咋這么想不開呢?如今大明已經亡了,現在是大順的天下了。弟子接下來,就算做不了皇帝,那至少也是個世襲罔替的王爺。我干嘛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非得跑到陸凡手底下去做個小小的伯爵?”
“行,翅膀硬了,我的話不聽了是吧?”丁白纓有些生氣了,獨臂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等等,師父,你雖是我師父,但咱也得講理不是?”眼見師父要動手,丁修還是有些發怵。
倒不是怕打不過,早在數年前,他的實力便已經超過了自家師父。
主要是他雖然做事混不吝,但畢竟是師父一手帶大的,對于師父的感情很深,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欺師滅祖。
“我不講理?我是你師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里跳,最后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越說越夸張了!”
丁修有些不爽,道:“師父,你的意思是,我大順軍不是大同軍的對手嘍?”
丁修很不服氣,道:“我知道師父你看不起流賊,但現在的大順軍,可不簡簡單單的只是流賊。要知道如今的大順軍,除了最開始的那批流賊外,至少有三十多萬的軍隊,都是明軍降兵。”
“這些降兵,在前明時沒啥斗志,但在大順,可是個個如狼似虎,而且不少明軍降將頗有謀略,精通戰陣兵法,真打起來,大同軍未必就會是對手!”
丁白纓搖了搖頭,沉聲道:“為師不跟你說太多,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自己的武藝如何?”
聽到師父如此問,丁修頓時面露傲然之色,道:“師父說別的,我可能不敢自夸,但說起武藝,這天下間,弟子還真沒遇到一個比我更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