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母指揮室,此刻水面作戰指揮官兼任艦長武奕年,打擊指揮官兼任艦載機聯隊長肖年以及指揮與控制戰協調官,超視距協調官,直升機協調官,潛艇協調官與掩護幕協調官悉數到場。
除了負責空中管制的空中協調官,以及駐守巡洋艦的防空指揮官和駐守驅逐艦的水下作戰指揮官沒有到來之外,基本涉及作戰的高級官員全部匯集一堂。
而航母打擊群總指揮官陳澄現在去了漢京商討具體的護航方案,并不在艦上。
這么多人齊聚航母指揮室也不是過來聚會的,武奕年朝著肖年打了個眼色:“肖年,你把情況給大家說一下。”
肖年一點頭:“剛剛收到海警方面的通知,在甲州海峽附近,有我國貨船發出了求救信號,其中船員表示很可能遭遇的是臣延國的軍艦炮擊。”
“你說臣延國海軍襲擊我國船只,他們是在找死不成?”指揮與控制戰協調官是個暴脾氣,聽到肖年所說的情況,當即是怒目圓睜:“有具體位置嗎?”
指揮與控制戰協調官是負責監視作戰區域內的各類電磁信號以及各種輻射源以及傳感器的使用,同時為編隊作戰提供電子欺騙的計劃,以及提供應對電子對抗的策略。
現在國內的貨船上通常都裝有求救信號發射器,可以在緊急情況下聯系附近最近的海警聯絡點。原本這事應該是海警來管,可是船員在其中提及存在臣延國軍艦的信息,那這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如果是對付比如說海盜之類的烏合之眾,還海警方面基本是可以勝任的。可要是對方是實實在在的的軍艦,那就不是海警船可以對抗的,只能將信息轉給距離相對較近的庚都航母打擊群。
我國商船被敵國軍艦襲擊,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事件,所以艦長武奕年在第一時間就將大部分高級軍官給召集起來,商量對策了。
“沒有具體位置!”肖年遺憾地搖搖頭:“船員在接通我海事部門的時候,只說了兩三句話,可能是距離原因或者說設備有所損壞,音質非常糟糕。船員準備向海事部門通報經緯度的時候,信號就斷了。整個過程中,信號連接時間太短,海事部門反向追蹤信號之后,也只能大概鎖定信號來源的區域,就是在這個區域。”
肖年說著,在海圖上,甲州海峽東北方向畫了一個圓圈,然后繼續道:“海事部門在對通話內容進行緊急處理之后,音質得到了些許提高,在其中隱約有炮聲的存在,應該確實存在遭遇炮擊的情況。而且,我們有理由懷疑,是炮擊導致商船的通訊系統失靈,情況非常危急。”
這時候,掩護幕指揮官插了句話:“確定是臣延國軍艦?”
如果真是臣延國軍艦,那這個信號就非常危險了。掩護幕協調官主要負責航母防御內圈的部署,以及給負責反潛和攔截掠海反艦導彈的驅逐艦群提供戰術提示。
身為航母的內圈防御負責人,掩護幕協調官必須要考慮任何可能的發展趨勢。臣延國軍艦攻擊我國商船,那會不會有可能也來騷擾航母打擊群?
雖然以臣延國的海軍實力,過來碰一碰庚都航母打擊群也基本是雞蛋碰石頭,可他必須要防備這個可能出現的情況。
在世界海戰歷史上,以弱勝強的案例那是不勝枚舉,一不小心,陰溝里翻了船,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從求救船員發過來的語音信息里看,確定是臣延國的軍艦。”肖年皺著眉:“甲州海峽是國際航海的大動脈,國內接近三成的海上貿易要從那邊過。臣延國是甲州海峽附近的國家,但凡是遠洋海員應該都是不會認錯臣延國的國旗的。”
“可他們是得了失心瘋,敢碰我國的船?”這時候,潛艇協調官發話了:“小國有小國的處事原則,夾著尾巴做人才是他們應該遵循的規矩。但凡,他們還剩一點兒理智,都不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的。”
不是潛艇協調官看不起臣延國,而是實實在在的軍事實力差距擺在這里。他有信心,單單一個南海艦隊就能將臣延國的海軍盡數殲滅,同時將臣延國全部封鎖。而像這樣的海軍力量,國內一共有三支。
在軍事實力上的天與地一般的差距是實打實的,除非臣延國的海軍高層集體失心瘋,否則沒人敢于做出如此極端的挑釁行為。
“如果說他們已經不是臣延國的海軍了呢?”肖年忽然說道。
“那邊船員不是說”潛艇協調官猛地回過神來:“你是說這艘軍艦是之前叛亂脫離的導彈驅逐艦”
“我們已經將情況上報給國防部和外交部,他們會負責跟臣延國方面溝通,確定那艘軍艦的情況。”武奕年面色無比的凝重:“現在當務之急是怎么辦?怎么救出船員?”
這時候,超視距協調官看了眼海圖,無奈地搖搖頭:“太遠了,即便現在艦載機起飛,飛到那邊區域都要四十分鐘左右。四十分鐘,時間太長了”
一艘軍艦如果是要對付一艘毫無還手之力的貨船,那絕對不需要四十分鐘。
“如果用反艦巡航導彈呢?”武奕年望向超視距協調官。
超視距協調官主要負責超視距意外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大型反艦巡航導彈。這類反艦巡航導彈的射程最大可以達到兩百公里。
超視距協調官稍稍注視了海圖一眼,心中大約估算了下距離:“不行,已經超過射程了。而且,超出射程還只是其中一個問題,我們現在無法得到那艘軍艦的實時坐標。”
軍艦可不是陸地目標,就定在那邊不會動的。只有得到敵艦的實時坐標,才能保證反艦導彈的準確性,不然反艦導彈技術也不會是屬于高技術層次了。
現在肖年直接劃了一個半徑超過三十海里的圓形區域,具體軍艦在哪兒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說,現在軍艦還在不在這個圓形區域內,都是一個未知數。
這么多未知的情況,想要用反艦導彈打,怎么可能?
原本武奕年就對反艦導彈的信心不大,再被超視距協調官這么一說,臉上凝重之色更甚,那基本用反艦導彈打的希望是落空了。
“在附近區域有我方艦載機巡邏嗎?”武奕年一下子就望向了肖年。作為艦載機聯隊長,他應該知曉每個艦載機的巡邏路線。
可是肖年搖搖頭:“這邊已經超過了我們的巡邏范圍了。在這個區域附近,并沒有我方巡邏的飛機。”
雖然近些時日,庚都航母打擊群的艦載機巡邏范圍一再加大,可還沒有達到超過四百公里的地步。
通常來說,航母的外層防區最大是可以達到四百公里的。可是這片海域中島國林立,巡邏范圍過大很容易闖入別國領空,這是容易引起外交事件對的。
所以,庚都航母打擊群的外層防區范圍被壓縮到了三百公里出頭,這恰好就夠不到貨船求救的區域。而且,肖年是知道巡邏時間的,現在在南部方向,他們并沒有可供作戰的飛機。要是想派遣戰斗機過去,只能從母艦上起飛。
可是正如剛才的超視距協調官所說,從母艦上起飛戰機的話,最快也要半個小時。現在航母上的作戰主力c18并不具備超音速巡航的能力,要是換成最新型的c42,可以縮短差不多一半的時間。奈何,現在艦載機型的c42都還沒有服役呢。
“那意思就是說,我們整套的航母打擊群就奈何不了一艘小小的導彈驅逐艦了?是這個意思嗎?”武奕年的目光環視四周的高級軍官,語氣之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自己國家的人民在公海被敵國軍艦炮擊,他們坐擁如此龐大的航母打擊群,卻無能為力。那種屈辱感幾乎侵蝕了武奕年全身。
富國強兵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國民安全,可現在航母打擊群都有了,結果臨到關頭卻奈何不了一艘小小的導彈驅逐艦。
當然,武奕年也知道這是客觀原因所致。航母打擊群又不是無所不能的,恰好事發地點離航母打擊群太遠,致使有力無處使,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可以理解是一回事,心里難受與憤怒卻是無法抑制的。
別說武奕年了,其他的幾個高級軍官也是面露煩躁之色。空有著龐大的航母打擊群力量,卻是因為距離限制無法施展,當真是憋屈得厲害。
“其實,在那邊還有兩架我們的飛機。”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來一人,正是空中協調官李滄。
艦載機聯隊長肖年皺起眉頭:“還有兩架飛機,我怎么不知道?”
身為艦載機部隊的負責人,他卻不知道在那片區域附近還有自己的艦載機。
李滄望著肖年:“肖隊,你忘了不久前起飛的兩架c18了?”
“你該不會是說徐顯和秦清吧?”肖年冷笑道:“按照時間推算,他們確實就應該在那片區域附近。可是他們是執行雷達站的模擬打擊任務,帶的是反輻射導彈和航空炸彈。你說這樣的配置去跟驅逐艦打?你不是讓他們送死?”
反輻射導彈那可憐的戰斗部,打打雷達站可以,想要打驅逐艦,那基本沒有什么有效殺傷力。mk41航空炸彈倒是威力十足,可惜軍艦不是雷達站,不會等在那邊給他們炸。
由于敵艦本身是處于運動狀態,若是在高空投彈,投彈的提前量根本就計算不出來。因為飛行員根本就不能讓敵艦按照自己的意愿運動。
因而,在高空的安全區域投彈,能不能中,那就全看天意。要是中了,那也不是機組投的好,而是敵艦接得好。
可如果想要近距離投彈,來保證命中率,導彈驅逐艦上的防空系統和近防系統絕對可以將戰機轟至成渣。即便臣延國的導彈驅逐艦的防空系統實在不怎么樣,可近防系統還是相當厲害的,近距離投彈無異于找死的行為。
肖年豈會不知道徐顯跟秦清就在附近,可是他在第一時間就將徐顯和秦清給排除在外了。他們反輻射導彈和航空炸彈的武器配置根本就在對付導彈驅逐艦上毫無用處。
“這是你的判斷,我認為應該聯系徐顯和秦清,讓他們自己判斷。”李滄只是知道徐顯和秦清在貨船求救區域的附近,卻是不知道他們這次的武器配置存在問題。若真是只攜帶了反輻射導彈和航空炸彈,那的確如肖年所說,這根本就不是反艦任務的武器配置。
可身為空中協調官,他清楚地知道在貨船求救的附近,只有徐顯和秦清了,他們是那艘貨船船員的唯一希望。
“不行!”肖年當即否定了李滄的提議:“什么讓他們自己判斷?讓他們判斷就是無形中給他們壓力,如果他們迫于壓力,強行答應了,我們就是殺人犯。打仗不是憑著一腔血勇,現代戰爭靠的是科學技術,你到底能不能客觀地看待現在的情況?你憑什么將這個問題丟給他們?”
在肖年看來,所謂的讓徐顯和秦清自己判斷,那就是將問題丟給徐顯和秦清自己決定。他相信徐顯和秦清是知道自己的武器配置是大不了驅逐艦的。可要是不去嘗試一下,那豈不是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所帶來的的道義上的折磨和前去營救所帶來的幾乎是必死的境地,會給予徐顯和秦清巨大的精神負擔。或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地前去營救,最后被驅逐艦給打下來,大家一起死,或者狠下心來,不管不顧,然后下半輩子始終遭受良心上的折磨。
這是一個根本就沒有答案的問題,肖年認為根本就不應該拋給徐顯和秦清手上,這是對他們的不負責。
“我們現在一大群人圍在這邊,想不出來辦法。然后美其名曰讓他們自己判斷,就將這個無解的問題丟給兩個年輕人?讓他們承擔這個問題所帶來的所有后果,然后我們就不用接受自己良心上譴責了?原來天底下還有這么好的事?”肖年冷聲道:“我們身為上級,解決不了問題就拋給下級,然后高枕無憂!那這上級倒是好做得很,是個酒囊飯袋都可以做了,是不是啊,李滄?”
肖年說著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滄,可能李滄并沒有將燙手山芋拋出去的想法,他真的只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之舉。但是這個做法無形中就是將徐顯和秦清置于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里,身為他們的直屬領導,肖年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李滄沒想到肖年的反應這么激烈,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武奕年發話了:“李滄,能將通訊轉接到這邊嗎?我來跟徐顯說。”
武奕年下意識地忽略掉了秦清,因為他感覺在這個死局中,只有徐顯這樣的人才會是破局的關鍵。
肖年一聽這話,立馬就急了:“艦長,你不能這樣啊!”
“肖年,你給我閉嘴!”武奕年大喝一聲:“他是軍人!在他決定從軍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你還想著把他好好地保護在溫室里,是時候讓他見識見識戰場的殘酷了。”
肖年身軀微顫,武奕年的話在他的耳畔不斷地回響,他低著頭,從牙縫中慢慢地擠出幾個字來:“你這是把他逼入絕境!”
前去營救,以卵擊石,生命自此終結。或者,下半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悔恨終生。這兩種結局都不是肖年愿意給予徐顯的。
武奕年的目光微凝:“絕境?那也是他的選擇,他的宿命!”
空中,徐顯有些無聊地控制著飛機,望著周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他頓時感覺軍航也是無趣得緊啊。
“104,按照預定計劃,到達目標點區域之后,進行ccip投彈,我們各自投彈,不分先后。”隊列頻道里,響起來秦清清亮的聲音。這是她第一次作為長機外出執行訓練任務,稍稍還是有些緊張的,生怕出了什么問題,于是在進入作戰區域之前,還特意提醒了一下徐顯。
“104,收到了!”徐顯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興致不是很高。幸好c18還有一個高度保持的簡易自動駕駛,不然一直這么手飛,還不累死?
所謂ccip投彈,是c18對地模式的一種投彈方式,即連續計算命中點投彈。這是由火控計算機計算命中點,并由飛行員完成投彈的模式。由于火控計算機會持續計算武器的命中點,并且將投彈準信投射到平視顯示器上,這樣就無需飛行員計算提前量了,也就是所謂的命中點到了目標上,就可以投彈了。
相比于手動投彈模式還需要計算提前量,這種由火控計算機計算提前量的方式無疑就顯得更加簡單和易于操作了。
正當徐顯有些興致闌珊的時候,無線電里突然響起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徐顯,這里是航母指揮室,我是武奕年。”
武奕年甚至都沒有喊徐顯的呼號,而是直接喊了徐顯的名字,目標非常明確。
“你現在中止訓練任務,左轉航向070。”武奕年直接給徐顯下達了一個航向指令,同時指揮秦清:“秦清,你跟隨徐顯。”
徐顯這邊有些不明白情況,不過還是依照著武奕年的指令,左轉航向070。
“徐顯,現在在070方向,三十海里處,有一艘國內的貨船遭遇了臣延國導彈驅逐艦的攻擊。”武奕年簡明扼要地給徐顯說明了情況:“現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能把那艘導彈驅逐艦干掉嗎?”
一瞬間,無線電里陷入了長長的死寂。
徐顯和秦清皆是陷入了巨大的震驚當中,而作為當事人的徐顯腦子更是急速運轉。他不懷疑武奕年說的情況,他是在判斷干掉臣延國導彈驅逐艦的可能性。
然而,這長時間的沉默卻是給予了肖年巨大的壓力。他直接搶過武奕年的話筒,吼道:“徐顯,你在想什么,你就這么想當烈士嗎?你現在的武器配置不知道,能去打驅逐艦,你是想去送死?”
講道理,肖年這種搶武奕年話筒的行為是非常越界的,可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凡有一點兒可能性,肖年都會毫不猶豫地讓徐顯過去嘗試。身為軍人,冒風險,即便是頂著危及生命的風險都是沒個二話。
可現在徐顯去,那就跟送死沒有區別。毫無意義的送死是肖年不能接受的。徐顯才二十多歲,正是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刻,肖年絕對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無意義地送死!
武奕年對于肖年粗暴的行為并沒有喝止,正好,他也想要讓徐顯明白自己所要面對的是什么!武奕年跟肖年的想法不同,他當然知道徐顯現在戰機的武器配置打不了反艦任務。可是,他依舊讓徐顯做選擇。
身為軍人,這種選擇將來是一定會遇到的。不管徐顯的選擇如何,武奕年都會尊重,但是這個選擇必須要由徐顯做出來。
此刻,整個指揮室里的高級軍官全部沉默不言,他們都在等待著徐顯的最后選擇。其中,肖年緊緊地攥緊雙手,顯得格外的緊張。
片刻之后,揚聲器里傳來徐顯低沉的聲音:“艦長,我去干掉他們!”
天才一秒:m.173kx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