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沈延嗣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
正是由于知道他們其實有滇云機場的著陸分析報告,他的反應才會這么強烈。
“這位記者兄弟應該是有些誤會了,我們這邊并沒有任何正式的報告。”沈延嗣強壓下內心的躁動,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下來,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
同時,沈延嗣已經開始玩起了文字游戲。他這次沒有說滇云機場的著陸分析報告是不存在的,而是說正式的報告是沒有的。
也就是說,局方可能有一些未完成的,或者有些瑕疵的報告,這些都算不得正式的報告。沈延嗣已經在給自己找后路了。
有些反應比較慢的人沒有捕捉到沈延嗣在言語描述上的變化,然而,不少細心的人已經發現問題了。
其中就包括溫靜姝和連山雪。
或許真是女孩子心思細膩些,她們兩個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沈延嗣在話語上的變化。連山雪還好,她畢竟對調查情況了解得不多,只是本能地覺得有些問題,但是不曉得具體出什么問題了。
相比而言,溫靜姝的反應就激烈一些了。她因為身份的特殊性,還是了解一些內情的。原本局方有意瞞下去的滇云機場著陸分析竟然被曝出來了,而且那份報告對機組是有不利的。
“該死!”溫靜姝不曉得報告的具體內容,只知道那份報告會讓機組陷入被動,但是到底程度如何,她并不知曉。
然而,光是看沈延嗣的表情變化,就知道事情似乎已經偏移正常發展脈絡了。
溫靜姝和連山雪看得出來,記者們就看不出來?他們都是察言觀色的老手了,幾乎大半的記者嗅到了一絲爆炸性新聞的味道。
每日民航的記者根本不跟沈延嗣扯皮所謂的正不正式的報告,他直接說出了報告的內容:“這份報告顯示十次模擬進近著陸中,有六次成功了。我覺得六成的成功率總比迫降昆陽河河道要好得多吧?滇云機場上有一條四千米的跑道,昆陽河河道上不僅有橋墩阻礙,河道底層強度也不夠。我就想問問機組當時是怎么決斷的!憑什么舍棄滇云機場,而最終選擇昆陽河迫降?徐顯副駕駛,這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回答。”
說著,記者竟然招呼自己的助手將厚厚一沓子資料分發給在場所有的媒體,看得沈延嗣眼皮直跳。
矛頭一下子指向了徐顯,徐顯有些措手不及,停頓了幾秒組織語言,接著道:“當時,我考慮到飛機無法達到最佳滑翔比,同時前方有高層障礙物,就覺得無法降落滇云機場。”
“那為什么模擬機驗證的時候,成功降落的概率卻很大呢?”
這個時候,沈延嗣接過了話:“你的這個分析報告有些問題吧?”
“有嗎?上面可是有你沈組長的簽名呢!”記者笑了起來,一副吃定了沈延嗣的樣子。
記者手里的資料當然不是原件,不過上面沈延嗣的簽名字跡還是很好分辨的。
沈延嗣深深地吸一了口氣,想要極力平復下內心的火氣。
“沈組長,你們是不是去過翔羽總部做過模擬機驗證?”每日民航的記者笑道,再度拋出來一個重磅消息。
沈延嗣怔了一下,臉色已經完全沉下去了。這記者消息好是靈通,竟然連他們去哪里飛模擬機都知道。
“你手里的報告跟真實情況是有出入的。”沈延嗣沒有直接回答記者的問題,而是將重點放在了那份報告上:“所以,這份報告并不是最終的正式報告,自然也沒有任何效力。”
“什么出入?”記者追問。
沈延嗣皺起眉:“同樣的參數設置下,真實飛行和模擬飛行在滑翔性能上有差別,并不能完全還原當時的真實情況。”
“沈組長是說模擬機有問題了?”
“我沒這么說。”沈延嗣顯出一絲不耐。
“那么會不會其實模擬機沒問題。”記者意味深長地一笑:“而是真實飛行中,當事機組沒有操縱好飛機,從而沒有達到最佳滑翔比呢?”
“你說我們操縱有問題?”一直不說話的李治明瞬間火氣就上來了:“我都是按照計算機算出來的速度飛的,怎么可能有問題。如果還有問題,那就是飛行計算機的問題,你該去找波音問去!”
在徐顯接管飛機之前,都是李治明在飛的。他當時雖然腦子有些混亂,但是手上可沒有亂。飛機速度可都是按照最佳滑翔速度飛的。
“這位是當事機長?”記者道:“請問你真的始終嚴格保持了計算機算出來的最佳滑翔速度?”
記者將“嚴格保持”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沈延嗣眼皮狂跳,這個記者又開始咬文嚼字了。于是,立馬說道:“真實飛行中,一分不差地保持一個速度是不現實的。只要飛機速度保持在參考速度的正負三節以內,我們就覺得他在速度上是沒有偏差的。”
在模擬飛行中,那些環境參數的變化是相對均勻的,速度也就相對好保持。而在實際飛行中,要將飛行速度釘在一個數字上不變動是不現實的。
“在平時,存在些許誤差不算什么!但是在緊急情況下,將自己的飛行操縱精益求精不是一個機組該做的?”記者的聲音忽然變得高昂起來:“或許就是當事機組在操縱上不夠精確導致飛機始終無法達到最佳滑翔比,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家伙,這一個大帽子扣下,是要把徐顯和李治明給扣死啊!
這個記者說得有道理嗎?肯定有道理啊!能夠絲毫不差地保證最佳滑翔速度肯定滑翔比要更優啊!但是,人不是機器,怎么不可能一點兒誤差不出?那這話就是一句毫無可行性的廢話。
可是,這記者也賊得很!他不說機組違規了,就說機組就應該在緊急情況完成機器般精準化的操作。
在法律法規上,機組可能沒有問題。但是在輿論上,這是一句非常帶節奏的話。
雖然你在規定上操縱沒問題,但是因為緊急情況下,你就應該做得更好,如果沒做到,那你就還是有問題。
這就像一個人工作一天身心疲憊坐公交時,邊上遇到一個老人,沒讓座。有些人看了就不爽了,就想要批評他!
先是從法律上,法律上來看,不讓座肯定不是違法行為。
再從道德上,一個身心俱疲想要稍微休息下,好像也有自己的道理。
那就再拔高到高尚節操上!一個品質高潔的人,怎么能不行尊老愛幼之事?
若是反駁說,我不想要什么高尚節操。他就會說一個人要是始終不以高品質約束自己,那就是墮落的開始。
反正,總有一款適合你。
沈延嗣一個頭兩個大,這些媒體真是為了流量,根本不管邏輯的。
“徐先生,不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你有什么看法?”徐清這么大的流量點在這兒,他肯定不會放過的:“徐先生,你覺得飛行員是不是應該以更高的標準要求自己?”
“什么標準?你的標準?”徐清眼皮抬了一下。
“什么?”記者愣了一下:“徐先生,我是說這次無法降落到滇云機場很可能就是機組操縱不夠細致所致。”
“是這樣嗎?”徐清輕輕地對著臺下的王文涯喊了一句:“以后所有關于我的新聞標注不允許每日民航轉載,知道了?”
王文涯笑道:“知道了,我還會留意監督的。”
關于徐清幾乎所有的新聞都是轉載自鵬騰信息的,鵬騰信息也從未標注不允許轉載。可是,要是明確不允許每日民航轉載,那對每日民航來說,將會損失很多流量。
作為業界頂流,徐清就是擁有這么大影響力。
原本想要蹭蹭徐清的流量的,沒想到蹭到了老虎屁股上了,每日民航的記者腸子都悔青了。
“徐先生,你這是要轉移話題嗎?”每日民航的記者咬牙道。
原本他是想說包庇機組的,但是著實不敢跟徐清撕破臉,就換了一個稍微溫和一點的詞語“轉移話題”。
哪里知道徐清根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懶洋洋地問沈延嗣:“沈組長,今天的發布會是被每日民航包場了嗎?再這么問下去,后面的時間怕是就不夠了。”
沈延嗣立刻會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下一位是誰?”
其他媒體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看到沈延嗣問下一個了,哪里還管每日民航的人,都是舉手示意。
每日民航的記者一瞬間被眾人無視,剛剛還沾沾自喜的臉上下一秒就變成了鐵青色。
“之前發布的信息中提到,管制在此次事件中存在一定的問題,不知道現在處理結果如何?”
這個問題就相對正常些了。
沈延嗣回答道:“在本次事件中,放行存在了些許欠缺考慮的地方。不過,經過調查后發現,管制并不存在嚴重的問題。但是,針對此次事件中暴露出來的管制方面的小問題,我們也做出了相應的處罰措施。”
之前在調查期間,發現管制在放行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側風偏流的影響。直接用航向代表了航跡。結果,事后發現,飛機的實際航跡是在238,就差一點點就違規了。
不過,雖然沒有超標準,但是由于發動機故障的原因導致飛機又偏了一點點,直接超過了航跡240。
所以,按照標準來說,管制并沒有問題。然而,管制沒有違規純粹就是運氣好而已,所以還是要接受一點兒處罰的。
“本次對受傷乘客的賠償方案能不能介紹一下?”
“現在初步的協商結果是重傷的三十余位乘客每人四十五萬,輕傷者,八萬一位。其余人賠償一萬元作為精神損失費。”
“那就是還沒有完全協商完成?”
“因為有部分乘客對賠償方案有異議,所以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此次賠償方案中分歧最多的是重傷乘客群體,至少到現在連一半的人都沒有接受星游航空的賠償方案。
這種事情通常都需要曠日持久的談判,短時間內,一般都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結果的。
這次提問的記者算是相當給面子了,都是些很正常的問題,對于沈延嗣的回答也沒有過于糾纏。
有了之前每日民航的記者在前,這次記者的提問就顯得極為溫和,讓得沈延嗣的心情都好一些了。
“下一個!”沈延嗣臉上陰轉晴,笑著示意下一個提問的人員。要是下面都是剛才記者的問法,那就相當舒服了。
被沈延嗣點到了記者直接提出問題:“在之前公布的駕駛艙艙音中,發現有副駕駛和機長在飛機操縱權上存在明顯的爭執,請問對于這種駕駛艙職權出現混亂的情況,局方是否會對此有所處罰?”
“這個......”沈延嗣一時有些語塞,這不算是記者故意刁難,這確實是一個比較難以繞過的問題:“從結果上來看,我們認為在本次事件中出現的權力轉換沒有大的問題,就是在方式上有所欠缺而已。”
“局方是以結果論對錯嗎?”記者顯然不接受這個觀點:“就算是以結果來看,本次事件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人手上,是民航史上幾十年未見的,這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我們模擬過讓數名機長嘗試降落昆陽河河道,但是沒有一個機長能做得像徐顯那么好。其中只有一個機長穿過了第一個橋涵,可是在第二個橋涵時也出現了巨大偏差,所以徐顯對迫降事件的處理,即便有眾多乘客受傷,我們也認為并不是機組原因。”沈延嗣又補充了一句:“其實,經過我們調查發現,要是在接地點的混凝土層沒有碎裂,繼而影響了飛機方向。飛機應該是可以完美通過橋涵的,所以這次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也有一定的運氣原因。”
沈延嗣這般說話,算是相當維護徐顯了。
“沈組長的意思是,迫降昆陽河河道就算是機長也大概率完成不了?”記者問道。
沈延嗣心中生出一絲不妙,但是又不曉得哪里出問題了。
他又不能等太久,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對的!”
“既然沈組長都說了,對機長都很難的著陸,他一個副駕駛憑什么有把握能完成?他這是將飛機上不到兩百人的性命做賭博嗎?”記者言辭尖銳地說道:“在剛才每日民航的朋友的那份滇云機場著陸分析報告中,就有一次嘗試沒有始終保持最佳滑翔比卻依舊著陸成功的。剛才當事副駕駛也說飛機保持不了最佳滑翔比,所以不能降落滇云機場。但是現在驗證結果是,就算不能保持最佳滑翔比依舊有幾率能成功落地,而迫降昆陽河河道的驗證結果卻是無一成功的。就算是以最簡單粗暴的概率比較,難道真的不是機組對著陸成功率的評估有問題?”
“但是徐顯在迫降事件中的表現是相當不錯的。”沈延嗣道:“我們要看事實說話,就算徐顯不是機長,但是至少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出來的操縱水平是非常高的。”
“那么技術級別設置的意義在哪兒?就為了區分工資水平?”記者說道:“在艙音中,機長對副駕駛迫降昆陽河河道曾有疑問,說明機長對迫降昆陽河道的技術難度有清晰的認識的,但是副駕駛依舊執意迫降昆陽河。我不知道他憑什么有信心能迫降昆陽河,就憑著他覺得自己可以?那以后也不要評什么機長副駕駛了,只要覺得自己可以,那就可操縱落地。”
現在不少機場對機組的技術級別都是有要求的。有些特殊機場單飛機長都不能帶班的,這就是區別。
徐顯覺得自己可以行,但是只是他覺得而已,并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他的信心。在記者看來,迫降昆陽河河道就沒人能保證足夠的安全性。既然都是賭博,那還不如賭返航滇云機場。
眼看記者對徐顯步步緊逼,接連質疑徐顯的實力。臺下的溫靜姝有點兒忍不住了,就準備開口反駁記者。然而,剛準備說話,肩膀就被身邊的溫益仁給按了一下。
溫益仁面無表情地說道:“雖然我不管集團的事情,但是我還總不能看著你將集團拖入險境。這件事是對徐顯的,咱們不要管!”
溫靜姝環視四周,所有在場媒體人臉上都是戲謔,完全是看好戲的模樣。昆陽河迫降的事兒確實有太多槽點了,摻和進去不是什么好選擇。
就在溫靜姝有所猶豫的時候,不遠處的連山雪反倒是出聲了:“那明知機長不行,副駕駛就不能接手了?”
臺上的李治明被無辜波及到,也只是苦笑一聲,沒什么再多的表示。
“機長不行?副駕駛判斷的嗎?”記者冷笑一聲:“我這兒還有一點兒資料,讓我對副駕駛的判斷力有所懷疑。”
連山雪心里一驚,猛地回頭看向記者。
只見記者拿出一個平板,上面竟是有一張朋友圈的截圖:“我發現了兩個很有意思的。上面顯示在迫降事件前兩天,徐顯曾經喝過酒,而且量非常多。”
“我要提醒一下,徐顯飲酒是符合規定的,同時他的航前酒測結果是沒有問題的。”沈延嗣立馬說道。
他以為記者要拿徐顯喝酒的事情做文章,他必須要提前把相關結論說清楚。
“這個我當然知道!徐顯沒有違規飲酒,他的酒測結果也沒有問題,可是不代表他的狀態就沒有問題。”記者說著,一劃平板屏幕,又是一張朋友圈截圖:“這是事發當天航前當事乘務組的一個乘務員發的朋友圈。文案比較長,大致意思就是徐顯看上去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在臺上的一個乘務員立即臉色大變,那個朋友圈就是她發的。
其實她沒什么特別意思,就是看夏情和徐顯副駕駛走到一起了,就發了一個朋友圈。至于說徐顯看上去狀態不好,就是完完全全出于開玩笑的心態。
畢竟熱戀情侶,有時候放縱了些,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樣子是很正常的。
但是,她沒想到這竟然會被人給翻出來。
“有的人不善飲酒,喝完大量酒后,就算酒精排出去了,精神狀態依舊會受到影響。”說著記者直接將目光放在緊張的夏情身上,笑道:“你也是當時的乘務員吧?你說徐顯那時候的狀態很好嗎?我知道你跟徐顯的關系,請你誠實回答!”
場上情勢斗轉,徐顯心里一揪緊,怎么也沒想到矛頭怎么就轉到了夏情身上。
一瞬間,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夏情身上。原本就有些緊張的夏情幾乎嚇得哆嗦起來。
龐大的重壓之下,夏情根本就沒有思考的能力,只是記者的恐嚇,讓她根本不敢撒謊,差不多就是機械式地回答:“是......是有點兒不好!”
連山雪猛然而起,一聲嬌喝:“夏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這時候就體現出夏情和連山雪的差別了。夏情稍微有些壓力就不知道怎么辦了,而連山雪卻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而此刻,溫靜姝也是眼露兇光!
徐顯的狀態到底有沒有問題是區區乘務員能夠評判的,就像飛機上出現了乘客死亡,機組是無權宣布人員死亡的。
夏情只要聰明點,就算怕撒謊,就說自己不知道。雖然看上去明顯是偷奸耍滑,但是,不算是撒謊。
都沒正面回答問題,那自然就算不上撒不撒謊。然而,夏情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只要夏情守住嘴巴,那所謂的朋友圈就是一個笑話。徐顯的飲酒時間,酒測結果都符合規定,朋友圈的描述根本就站不住腳。可當事乘務員親口說就不一樣了,雖然對徐顯最后的處罰結果沒有什么影響,但是在輿論上會讓徐顯顯得很被動。
夏情被連山雪一聲喝醒,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臉上不由更是慌亂。
然而,記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一個副駕駛,一個精神狀態根本不行的副駕駛,從何而來的信心能處置迫降?就算這次運氣好,沒有出現人員死亡。但是,此例不可開!不然以后出現險情,豈不是要亂了套?”記者正義凜然道。
徐顯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連山雪咬牙道:“他為什么不可以?長隆......”
說到此處,徐顯陡然一驚,厲聲大喝:“連山雪,閉嘴!”
他不知道連山雪怎么知道長隆航空的事情的,但是這個時候說他處置了長隆火山灰事件,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自己因為處置了長隆火山灰事件就信心膨脹,覺得自己可以超越機長權威了。在現在的情況下,只會激化矛盾。
連山雪被徐顯一聲喝止,委屈地咽回了都到嘴邊的話。
可是,下一刻,溫靜姝卻是接著起身:“你處置了長隆火山灰事件,為什么不能說?”
徐顯眼皮狂跳,他萬萬沒想到溫靜姝竟然又站出來了。
“機長?”溫靜姝輕蔑一笑:“你就是比他們強,為什么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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