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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 臨危受命

熊貓書庫    蜀山懸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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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后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無題·重幃深下莫愁堂》李商隱〔唐代〕

  不出白復所料,劉展造反之事,果然沒那么簡單,有人在幕后下一盤大棋。從「手執金刀起東方」這句謠讖四起,就可以看出,有人想把江淮這池水攪渾,然后渾水摸魚。

  早在劉展起兵之前,史思明便得到密報,江淮即將大亂,希望史思明能早做準備。

  見劉展在江淮作亂,史思明大喜,立刻派部將田承嗣率五千鐵騎前往淮西,王同芝率軍三千人馬前往陳州(HEN省ZK市淮陽區),許敬江率軍兩千人馬前往兗州(SD省兗州市)、鄆州(SD省東平縣),薛萼率軍五千人馬前往曹州(SD省曹縣)。

  十二月二十日,黨項部落攻擊華原(SX省銅州市耀州區)、同官(SX省TC市)兩地,大肆劫掠后退走。

  與此同時,秦州發生民變,亂民首領郭愔等引導羌、胡等部落,擊敗秦隴戰區防御使韋倫,斬宦官監軍使。

  一時間,大唐境內,東西兩域再次烽煙四起,告急文書如雪片般呈送朝堂。

  天下兵馬大元帥越王李系舉薦白復領兵,剿滅江淮劉展之叛。不少朝臣紛紛附議。太子李俶保持緘默,格外低調。

  白復暗自觀察,但凡主動建議自己領兵的朝臣,大都是五姓七望家族的門生,希望盡快將自己這個瘟神調離長安,好讓他們過幾天舒服日子。

  但設局陷害自己的人,恐怕不是他們。大魚顯然還隱藏在水下,等待自己犯錯。

  當然,也有不少擁戴白復的朝臣希望白復能領兵出征。

  顏真卿、劉晏等重臣,認為江淮乃是朝廷財稅重地,不容有失,也希望白復能重掌兵權,橫掃江淮。

  見太子李俶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事不關己。白復也學太子,保持緘默,不表露任何態度。

  「領兵出征?可以。但…」白復心中暗道。

  但白復還要等一個最好的出兵條件,否則就真落入他人的陷阱了。

  經過朝堂文武百官的激烈爭辯,肅宗下定決心,命白復出戰。

  肅宗任命白復為江淮兵馬大元帥、開府儀同三司(文散官一級·從一品)、兼侍中(使相)、兼河南、淮南、淮西、山南東、荊南、江西、浙東、浙西等八道行營節度使。

  白復心中盤算:「朝廷授予的官職太高。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讓睢陽一帶的節度使心生嫉妒。

  更重要的是,「八道行營節度使」這個職務看似風光,實際上無一兵一卒。調動任何兵馬,都要看這八個節度使的臉色。

  關鍵時刻,每一個節度使都可能抗命不遵,借叛軍之手,除掉自己。」

  睢陽之圍時,有三支唐軍距離睢陽都不算遠:許叔冀駐扎在譙郡(今AHZZ市),尚衡駐扎在彭城(今江蘇XZ市),賀蘭進明駐扎在臨淮(今江蘇泗洪縣南)。可他們為了保存個人實力,卻無視睢陽危急,全都擁兵不救。

  最后,近萬睢陽將士不是戰死在沙場,而是被叛軍尹子奇圍城,生生餓死。

  同僚相殘、人不如獸這一幕,白復畢生難忘。

  白復堅決辭讓,肅宗不許。

  見白復死活不肯上套,終于有人按捺不住。

  僵持不下間,越王李系向肅宗進奏道:「父皇,兒臣知道白將軍顧慮什么。如今江淮兵權皆在各路節度使手中,白將軍擔心手中無兵,雖貴為「八道行營節度使」,

  實則是個光桿元帥,一時之間,無法整編軍隊,難以指揮諸路大軍。

  駐守在雁門關的安西北庭行營乃是天下精銳,自從李嗣業將軍為國捐軀后,安西北庭行營唯有白復將軍能夠指揮。

  兒臣建議,命安西北庭行營南下,將其統兵虎符交予白將軍。」

  這句話看似不經意,實則暗藏殺機。這支幾乎是天下最精銳的部隊僅有白復能指揮,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朝堂上很多老臣噤口不言,唯恐卷入越王李系和白復的矛盾之中。

  肅宗眼神牢牢鎖定著白復,通過冠冕上的流蘇,暗中觀察著白復的態度。

  白復不急不躁,深施一禮,道:「回稟陛下,駐守在雁門關的安西北庭行營乃是實施李泌先生「彭原對策」的主力部隊,臣不敢因小失大。

  若陛下堅持讓臣平叛,臣愿意不帶一兵一卒,赴任江淮。

  「江淮兵馬元帥」、「八道行營節度使」位高權重,非皇室宗親不能擔任,非德高望重的老臣不能服眾。臣才疏學淺、資歷尚薄,不敢僭越。

  臣愿意以朝廷特使身份協調各路諸軍,剿滅劉展。」

  說到這里,白復偷偷觀察了一眼肅宗表情,趁機進言:

  「與此同時,臣以為,天下還沒有安定,不應該把郭令公放在閑散位置。臣希望能夠重啟李泌先生的「彭原對策」,安西北庭行營乃唐軍精銳,若交給郭令公指揮,定能一舉攻破范陽。」

  肅宗望向太子李俶,李俶頷首道:「越王和白大人的意見,皆有道理。兒臣無異議,一切聽憑父皇圣裁。」

  肅宗沉吟片刻,道:「系兒之言差矣。自從李嗣業將軍為國捐軀后,安西北庭行營在陜州駐防時,兵馬已經分拆給李若幽、衛伯玉等諸軍。

  如今的安西北庭行營僅有五千將士是李嗣業麾下的精銳,其余士卒皆是白將軍從陜州百姓中招募的鄉勇。

  可以說,這支軍隊乃是白將軍一手組建的新軍,由白復指揮,確實更加妥帖。

  就按系兒的奏折辦,調安西北庭行營馳援江淮,由白復統領。

  由越王李系遙領江淮兵馬大元帥,白復任江淮兵馬副元帥、八道行營節度使。」

  白復還要爭辯,肅宗擺了擺手,道:「朕知道你擔心什么,朕心里有數兒。朕意已決,你就領命吧。」

  白復無奈,領旨謝恩。

  作為對白復進奏的回應,肅宗隨即下詔:「命郭子儀統率各戰區軍隊,從朔方出發,直接攻擊范陽,班師途中,掃平河北(黃河以北)叛亂。

  調發英武軍(禁軍第七、八軍)等禁軍,征召朔方戰區、鄜坊戰區(總部設鄜州〔SX省富縣〕)、邠寧涇原戰區(總部設邠州)等各戰區蕃漢混合兵團,共七萬人,全受郭子儀指揮。」

  白復回到府邸,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出征。

  青鸞公主聞訊,趕到衛國公府,不顧還有侍女在旁,乳燕投林,撲入白復的懷中,緊緊摟著白復的脖頸。

  白復輕輕撫摸青鸞公主的秀發,柔聲道:「鸞兒,最近政務繁忙,沒有好好陪你。我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青鸞公主依偎在白復懷中,淚眼漣漣。

  青鸞公主啜泣道:「昨晚聽到消息后,我夜不能寐,一想到會有數個月見不著你,戰場上又兇險萬分,我的心就揪著疼。」

  白復安慰道:「天下戰亂不斷,不知有多少戀人像你我一樣,分隔兩地,只能靠家書以慰相思。

  我這次出征,就是要盡快結束這場戰亂,讓天下的父母妻兒都能團圓。」

青鸞公主道:「聽說劉展大軍勢如破竹,你去了可要小心,別中  了他的埋伏。」

  白復笑道:「區區劉展,不足為懼。我這次領兵,名為剿滅劉展,實則是為了對付史思明。

  這次征戰,我已精心策劃多年,做了周密的籌備。如果一切順利,能將史思明斬落于馬下,一舉搗毀叛軍范陽老巢。」

  白復目光炯炯,氣勢豪邁,語氣中充滿了統領千軍萬馬,橫掃六合的自信。

  青鸞公主崇拜地仰望著白復,這才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夫君。

  過了半晌,青鸞公主低下頭,嘆了口氣,道:「復哥哥,為了給母后守孝,我一直都沒答應與你完婚。

  沒想到江淮突然出事,朝中這么多將領放著不用,父皇卻偏偏點名讓你出征。咱倆的婚事怕是又要延期了。

  復哥哥,我真心想為你多生幾個孩子,青梅竹馬,膝下承歡。」

  白復愛憐地看著青鸞公主,把青鸞緊緊摟在懷中,道:「等我把這最后一仗打完,到時候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就解甲歸田。

  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看看嘛?后年煙花三月,咱們騎鶴下揚州。

  我聽師父說,江南風光迤邐、詩情畫意。特別是杭州一帶,到了春天,天竺、靈隱二寺所在的北高峰、天竺、白云峰一帶,鳥鳴澗幽,茶草靜謐。看寺僧采茶制茶,品茗誦經,禪茶一味;

  到了八月桂花開時,漫步滿覺隴。桂樹偃伏石上,香飄數里,沁人肺腑。倘若有風穿過,桂花隨風灑落,密如雨珠,人行桂樹中,沐雨披香。再看腳下,滿階滿徑都是細細密密的桂花,就像鋪了一層金色的雪。別有一番意趣,當地人稱「滿隴桂雨」。」

  「到了冬天,江南還有絕至美景嗎?」青鸞公主癡癡地問。

  「有啊。」白復答道。

  「杭州城內有一風姿曼妙之湖,名為錢塘湖,湖心有一小亭。

  等到雪下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時,咱們可撐一葉小舟,裹著裘皮,帶著火爐,攜手前往湖心亭看雪。

  此時,霧凇沆碭,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天地間,僅有舟影一芥,長堤一痕、湖心一亭、舟中你我夫妻二人而已。

  到了湖心亭,鋪氈對坐,燒爐沸酒,煮雪烹茶,連浮三大白。人生癡樂,不過如此。」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青鸞公主偶得一詩,淺誦低吟。

  依偎在白復厚實溫暖的懷中,青鸞公主仿佛嗅到江南初春豆蔻的氣息,沉醉在溪亭日暮、藕花鷗鷺的憧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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