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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修碑匠人

熊貓書庫    蜀山懸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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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疊嶂西馳,萬馬回旋,眾山欲東。正驚湍直下,跳珠倒濺;小橋橫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閑,天教多事,檢校長身十萬松。吾廬小,在龍蛇影外,風雨聲中。

  爭先見面重重,看爽氣朝來三數峰。似謝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戶,車騎雍容。我覺其間,雄深雅健,如對文章太史公。新堤路,問偃湖何日,煙水蒙蒙?

——《沁園春·靈山齊庵賦時筑偃湖未成》辛棄疾  手持李騰空的貼身短劍,白復頭大不已。

  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

  “低調示弱藏鋒守拙!”

  這是太子殿下頒獎時,告誡自己的。白復長嘆一聲,拂衣而去,再次隱于弘文館藏書閣。

  白復看著手中的拓片,一籌莫展。

  隱太子府邸殘碑中仍有一些甲骨文字沒有破譯,導致對應的楔形文字沒法破解。

  主要原因是這些文字沒有出現在徐太傅的甲骨文字和漢字對應名單中。

  破譯的線索,到這里就斷了。

  這日藏書閣主事云抱泉云游歸來,白復趕忙登門請教。云抱泉擔任藏書閣主事數十年,學問博大精深,或許認識也不一定。

  拿過拓片仔細端詳,云抱泉想了半天,道:“這些楔形文字真不認識。不過這些甲骨文字,老朽似曾相識,似乎在哪兒見過?”

  白復大喜過望。

  云抱泉帶著白復來到碑林,走進古董字畫修復處,對幾名忙碌的工匠道:“王師傅,這些字你認的不?”

  王師傅放下手中的斧鑿,拿過拓片,瞇著眼看了一會,道:“不認識,但肯定見過。”

  王師傅叫來徒弟,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聊了片刻。隨后,王師傅帶著徒弟,從后院堆積如山的石料堆中,拖出小半塊殘破的石碑。

  王師傅指著半塊石碑道:“白少俠,你看是不是這種文字?”

  白復喜出望外,手舞足蹈,道:“對,就是它!這塊石碑看樣子原本應該碩大無比,可為何只剩下小半塊殘碑?”

  王師傅嘆道:“這塊石碑上的文字雖然不認識,但石材卻是頂級的碑石材料。以前有位匠人常常從它上面零敲碎打,用它的石材修復其他殘破的貴重石碑。久而久之,就剩這小半塊殘碑了。”

  王師傅帶著白復在碑林轉了轉,找到好幾處用甲骨文殘碑修復的名貴石碑。

  白復這才發現,自己臨摹過的許多碑帖,包括《嶧山刻石》魏碑《大唐三藏圣教序碑》等石碑,不少都用這塊殘碑修復過。只是當時沒有這個意識,所以完全沒有留意。

  白復想起徐太傅的一句話:“學問一途,很多東西都是見到才能知道。唯有考察古物遺跡,是知道才能見到!”

  眾人散去后,白復獨自一人留在碑林中,盤坐在地上,撫摸著這小半塊殘碑。這塊殘碑放在角落,日曬雨淋斧鑿刀銼,棱棱角角都被敲了下來,用來彌補其他名貴石碑的殘損之處。

  這一刻,白復潸然淚下。自己何嘗不是這塊殘碑,只是用來填補別人的光陰…

  情緒平復后,白復決定拓下碑林中所有石碑上的甲骨文。雖然已經分不清這些字出現的先后順序,也很難破譯出這些文字。但只要自己把它們拓下來,就證明它們也曾頂天立地的出現過。

  此念一出,白復即刻行動,每一塊石碑都不放過,一個字一個字的尋訪。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煩惱隨之減弱,好奇之心漸起。

  白復找到帶有甲骨文字的石碑,用水清潔碑面,將碑上苔痕土垢洗刷干凈,等碑面干燥。

  然后在碑上均勻刷一層白芨水,使拓紙牢牢沾在碑上。上紙后用軟毛刷刷平。再用鬃刷敲打,使文字凹入。然后再用拓包上墨,來回漸次密集捶打。最后,取下拓片,自然晾干。

  三天后,白復拓下了數千個甲骨文字,遠多于徐太傅讓白復記憶的甲骨文字。因此,其中一大半文字白復無法認得。

  白復頭暈沉沉,隱隱脹痛。這些甲骨文對應的漢字,似乎就要破土而出,躍出腦海。

  但就是這一層窗戶紙,怎么也無法捅破。

  白復也不氣餒沮喪,繼續拓著石碑上的文字。

  在拓《唐集王羲之圣教序碑》時,大風不斷,拓紙無法沾牢在碑上。白復只好將拓紙對折,固定在碑身前后。然后給碑背碑側的拓紙也刷一層白芨水,使拓紙更好地固定。

  拓好后,白復將拓片平鋪晾曬。對折的一面拓片也被徐徐展開。

  此時,夕陽斜照,一縷陽光灑在拓紙上。一個甲骨文字出現在拓紙上,一個漢字浮現在拓紙對折的另一面上。

  巧合的是,這個甲骨文,白復認識,竟然與這個漢字是一個意思!

  白復一怔,如被雷擊。電光火石之間,大徹大悟!

  甲骨殘碑是用來修補名貴石碑的。碑文在石碑正面,甲骨殘碑在背面或側面。

  吊詭的是,不知是哪位工匠修補的石碑,石碑背后或側面的甲骨文字,竟然一一對應著石碑正面的碑文漢字!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就是修補石碑的這位工匠認得甲骨文字!

  這一發現,讓白復徹底陷入瘋狂。

  他趕忙找來幾處他認得的甲骨文字拓片核對。果不其然,幾乎所有的甲骨文字都和石碑正面的碑文漢字一一對應!

  白復火急火燎沖進石碑修復處,對王師傅叫道:“王師傅,這些名貴石碑是何人修復的?”

  王師傅弓著腰,回憶了許久,方道:“應該是數十年前吧?當時我還是個小學徒,跟在師父身旁學藝。

  弘文館里來個了進京趕考的窮士子,在館里溫書備考。閑暇時,就幫著館里修補些字畫,貼補日用。

  在臨摹碑帖時,看到這些名貴的石碑殘損,于是主動要求修補石碑。他手藝極好,要不是后來中了狀元,我師父早就把他收做關門弟子了,師父許多獨門手藝就不至于失傳了。唉…”

  白復大驚:“什么,此人還中過狀元?!”

  那應該不是無名之輩。白復趕忙追問:“王師傅,此人姓誰名誰,您老可還記得?”

  王師傅笑道:“記不得咯,這都多少年了!中了狀元,就是達官貴人了。我們做匠人的,哪高攀的起!”

  白復一聽,一顆心沉入水底。

  王師傅見此,樂道:“白少俠,我還沒說完呢。我雖記不清了,但按照規矩,修補石碑,都是有記錄的。我給你查查,興許能找到。呵呵”

  白復又可氣又可樂,道:“王師傅,您老最愛賣關子了。話總說一半。”說完,屁顛屁顛跟著王師傅進入庫房,查找當年的修繕記錄。

  一個時辰后,王師傅終于從塵封多年的卷宗翻到了這條修繕記錄。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寫著一個人的名字:“修繕工匠:鄧弼”

  白復又遭雷擊,愣在當場。

  這鄧弼不是旁人,而是青玄道長未出家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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