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江城子·密州出獵》蘇軾 季廣琛見楊亦蟬被眾人羞臊,勃然大怒,喝道:“兒郎們兒,把我的陌刀拿來。”
此言一出,虎賁眾將肅然!
不少同情白復的武舉暗自替白復捏把汗。季廣琛武功之高,他們天天在營地訓練,是親眼見識過的。
要知道,季廣琛雖然官迷心竅,但武功卻不可小覷。他的功夫是在開疆拓土的鞍馬征戰中,在戰火中淬煉出來的。
季廣琛知道武功是他安身立命之本。來長安做官后,雖然醉心結交權貴、逢迎拍馬,但武學一途,毫不懈怠,依然按照軍旅生涯的標準要求自己。每日天未亮,苦練勤修,數十載,寒暑不侵。這也是朝中不少官員肯收其賄賂,幫其安排官職的核心原因。
長安禁軍,從統帥到將領,人才濟濟,高手如云。有人統計過,季廣琛的武功最少能排進前十。數年前,季廣琛與縱橫西域的高仙芝在金吾衛的校場交手,百招之內,毫無破綻。最后只是因戰馬體力不濟,才以一招惜敗。
今夜交手,季廣琛一開始就使出自己最犀利的兵刃——陌刀,可見其對這場比斗,勢在必得。
季廣琛屏氣凝神,虎鶴雙形,拉開功架。身體微蹲,若江中砥柱,巋然不動。雙手握刀,持刀如持笏,抱在右胸前。刀尖在風中,若有若無地顫動。
季廣琛人刀合一,場內無風起浪,一股勁氣圍繞著季廣琛慢慢旋轉,螺旋而上。刀氣如北風吹面,冰寒刺骨。又如驚濤拍岸,潮涌浪碎。
圍觀眾人只覺臉上刺痛,不由自主后退兩步。
潮起潮落,風起云涌,白復衣訣翻飛,長發飛舞,獨立潮頭。
一剎那,白復仿佛回到了青城,站在群山之巔,腳下是懸崖千仞,面前是垂天雌霓、亂云飛渡。
酒酣胸膽尚開張。誰怕!云自無心,水自閑。
萬丈豪情,如旭日躍空,洶涌澎湃!
當氣勁凝聚到最巔峰時,季廣琛率先發動進攻。他左掌穿云破風,右手拖曳長刀,“噌噌噌”三個大步,如風疾沖。陌刀刀尖在青石板上快速拖動,擦出一道火花,摩擦之聲茲啦難聽,令人心煩意亂,躁狂欲嘔。
三丈、兩丈、一丈!
“滄啷”一聲,白復長劍出鞘。
“嗖!”
眾人只覺寒光一閃,還沒看清劍光,白復劍已歸鞘。
白復負手而立,飄然不群…
季廣琛如同一尊石雕,一動不動,呆立當場,面如死灰。
“哐當!”
陌刀刀身斷掉,刀尖跌落在青石板上,顫動不已…
一條血線從季廣琛眉心向下慢慢蔓延,鼻梁、嘴唇、下頜、胸口、小腹…
血線所到之處,季廣琛衣衫碎裂、肌膚裸露、紅筋暴起。
所有人都已看出,血線只要再深入一寸,季廣琛就得一命嗚呼,立斃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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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
虎賁將士瞠目結舌。
虎賁軍艱苦卓絕的訓練,讓每名武舉都脫胎換骨,也更加自信。這批武舉中,唯有白復落選虎賁。所以,巴蜀子弟對白復的尊重更多是出于禮貌。對白復武功的認知,還停留在蜀山論劍那年。武當、昆侖、崆峒等門派弟子,相較青城,本身就有門派上的優越感,更沒把白復當回事。
今日一戰,白復一劍致敵,武功明顯已入化境,遠遠地把虎賁將士甩在身后。
眾人心思各異,表情晦澀難明。
楊亦蟬望向白復,心緒無比復雜。
瞿猛率先回過神來,一指白復,嘶吼道:“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以下犯上,竟敢謀殺朝廷命官!”話音未落,一坨爛泥不知從何處飛來,糊在他的嘴上。
黃掌柜晃晃悠悠走來,拍手鼓掌,笑道:“精彩,精彩!季將軍代表長安武林,白復代表巴蜀川幫,以武會友,跨年守歲,辭舊迎新,未來定是一段武林佳話!”
眾人恍然大悟,心領神會,齊聲哄笑道:“精彩、精彩,以武跨年,共襄盛舉,讓我等弟子大開眼界,定是一段武林佳話!”
黃掌柜笑道:“年也跨了,夜也深了,散了,散了。來,我送季將軍回府。”說罷,挽住季廣琛胳膊,親自送出巴蜀會館。順手將一箱珠寶,送入季廣琛的馬車…
黃掌柜連消帶打,輕描淡寫將一場危機化解于無形。
黃震暗自佩服,父親平日一團和氣,逢人作揖,沒想到關鍵時刻,功力如此深厚。可見“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學問!”
楊國忠也沒想到自己離開后,巴蜀會館會鬧得翻天地覆。此刻,他正和鮮于仲通趕往宮廷。
今晚,太常寺卿會在大明宮組織大型篝火晚宴,除了傳統的歌舞、雜技表演,西域各國使節,紛紛敬獻魔術、馴獸等節目助興。整場晚宴,歡樂祥和,盛況空前。
楊國忠興致勃勃。這是自己首次以宰輔的身份入宮參加守歲晚宴。依照禮制,他要三次率領文武百官出列,向圣上和貴妃娘娘祝酒——共同祈福天下太平、五谷豐登、海晏河清。
這是何等的風光和榮耀!
楊國忠腳步輕盈,紅光滿面,感覺良好。對于今晚的祝酒議程,他提前預演了數十次,此刻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入宮城,整個宮殿錦旗高展、彩燈高懸,好一派大唐氣象。楊國忠也陸陸續續看見其他入宮參加晚宴的朝廷重臣。
楊國忠被節日的氣氛感染,春風滿面,一改往日盛氣凌人的官架,主動與官員們攀談起來。
鮮于仲通緊隨楊國忠,幾個照面以后,他偷偷對楊國忠道:“楊大人,您有沒有覺察出今日有何不妥?”
楊國忠一愣,道:“仲通,你這是何意?”
鮮于仲通眉頭一皺,道:“楊大人,剛才戶部尚書、吏部侍郎等人,見您的態度都很微妙,表情耐人尋味。與這些天,一見大人您就笑逐顏開的姿態大相徑庭。”
楊國忠一回味,還真是這個理兒。他勃然大怒,道:“這幫天殺的,今晚就讓他們好看!”
鮮于仲通搖搖頭道:“大人,這些人都是朝中老臣,深諳為官之道,斷不會貿然行事。依我看,事出有因,此舉必有深意,不可不防。”
楊國忠忙道:“還請鮮于大人指教?”
鮮于仲通指了指前方,幾位宦官正在花萼樓門樓前引導百官入殿。鮮于仲通對楊國忠道:“大人,可讓他們速速稟報娘娘。看宮中是否會有什么消息傳來?”
楊國忠點頭,正要上前招呼。
樓前一名宦官見到楊國忠,大喜過望。趕忙奔來,道:“楊大人,您怎么才來啊!奴家等您多時了!”
楊國忠趕忙寒暄幾句。
宦官偷偷對楊國忠道:“楊大人,娘娘命你來了以后,先不要去酒宴大殿,直接隨奴家上花萼樓!”
楊國忠驚道:“發生何事?還請公公教我?”
鮮于仲通順手將幾張金葉子揣入宦官衣袖。
宦官笑逐顏開,先向兩位道謝,附耳悄聲道:“楊大人,娘娘說,事已至此,見機行事,順勢而為。少張嘴,多磕頭!”
楊國忠心懷忐忑,步入花萼樓,正看見玄宗與人弈棋,高力士在旁侍奉伺候,貴妃娘娘抱著一只雪白的寵物小狗,觀棋不語。見到楊國忠,娘娘使了一個眼色。
楊國忠趕忙大禮參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玄宗頭也不抬,手撐下顎,琢磨棋局。
楊國忠整好衣袍起身,正要上前。
與玄宗對弈之人扭過頭,沖著楊國忠微笑道:“楊大人,最近可好?”
楊國忠一抬眼,楞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