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在北宋時空悄悄的轉了一圈,又離開了。
那個世界已經發生了改變。
大地上一片歡騰。
復興之火熊熊。
李奧看見如此生機勃勃,再不擔心它僅剩下一個繁花似錦的空殼,安心離開。
想了想,李奧又在億萬戰場中隨機找了一個已經被探索過但沒有任何超凡者干涉過的歷史時空進入,想再次觀察一下。
進入新的時空之后,他發現這是唐朝,4396位面的唐朝時空。
天寶三載(744年)。
山陰(現在浙江蕭山區),千秋觀。
年歲已經86歲的老人‘四明狂客’賀知章,此時早已經活成了一個灑脫的老頑童。數十年來人生一帆風順的他,在皇帝李隆基贈詩太子李亨持學生之禮率領百官相送之下,告老還家,散盡家財,興建千秋觀。此刻的他心中別無所愿,唯愿以道士的身份,超脫于世。
回到故鄉。
他有感歲月變遷。
于是寫下了回鄉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以及‘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這天。
賀知章正在書房里閱讀《通玄經》。
“太公,外面有位客人給您送來一瓶奇怪的酒。”書房外有位十三四歲的小道童上來稟報。
“奇怪的酒?”身為飲中八仙之一的賀知章心生好奇。
小道童將酒小心翼翼的捧上來。
賀知章定睛細看。
發現此酒用一巧奪天工的琉璃瓶所裝,其色琥珀,上有不知名的金色蓋子,瓶身有‘古越龍山’四字,除此之外尚有許多奇特符號,排列有序。
如此特異包裝的奇酒,讓賀知章極是驚訝。
為官數十年。
身為飲中八仙,見盡世間好酒的他。
卻從來不曾看過有如此奇特之酒,面前的神奇酒瓶讓他情不自禁心中懷疑,莫不是仙家之物?這酒真是世間能有的?
“客人在哪?快快有請!”賀知章是個醉心向道之人,尤其是年初生病,恍惚中夢見自己到天上的神仙宮殿轉了圈才回來,更是堅定了求道之心,辭官回家,將家鄉老宅改成千歲觀,又求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同是好道之人的唐皇李隆基,大手一揮,直接將鑒湖一部分賜予他修道。
“大公,客人說了,他會在一曲亭等您。”小道童恭敬地回答。
一曲亭前。
賀知章看見了一個年輕的書生,正坐在亭中棋盤石桌前,眺望遠處的鑒湖水面。
為官數十年,特別是全程經歷開元盛世萬國來朝,世間的俊才英杰,賀知章可見得太多了,其中最為出色的,莫過于讓他驚為嫡仙人的李太白。
今天。
又有一個陌生又獨特的年輕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個人看似平凡,沒有李太白那樣的沖天才氣和飄逸出塵,但其神態平靜,止水不波,與外面千里鏡湖形同一體,帶有一份無聲獨自美的自然。此等神態,與其同齡者或青春銳氣或者青澀未成大有不同,賀知章越看越感覺面前此人,非是自己以前所見的世俗之人。
“賀老先生,小子李奧,請允許小子喧賓奪主,借貴亭作為會面之所,與君一聚。”李奧起來行禮。
“敢問可是仙家之人?”賀知章的手有點抖。
他有點希望這是帶自己飛升的仙人。
盡管病后復蘇。
可是八十高齡的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故盼望早日得道,飛升到天宮仙境,尋得仙緣。
李奧聽了微微一笑。
這個時代。
尋道修仙那是最流行的愛好。
因為位于封建王朝的盛世,盡管慢慢步向衰落,但無數人仍然迷醉不醒,失去前進動力的人們,開始尋求長生之術,從上到下,從皇帝到普通人,都恨不能得道飛升,從此長生不死。
像賀知章這個四明狂客,中狀元到現在已經49年了。
官途一直順風順水。
從沒有被貶過。
做官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點,名聲也名滿天下。
所以身為一個86歲老人的賀知章,他除了尋求長生之外,還有什么東西值得追求呢?
“請坐。”李奧請賀知章坐下,又提壺給對方倒了一杯清茶,微笑道,“若有仙緣必將悄然自得,心安自然,又何須外求?世間有許多事,不能只看表象,或許看似繁花似錦,其實落英繽紛;或許看似晴空萬里,其實風雨將至;或許看似千里冰封,其實大地回春;或許看似廢墟處處,其實萬象更新。老先生,與其外求,不如安心自得,一朝明悟,說不定別有機緣。”
“是。”賀知章知道自己心急了。
不過他能有這個答案。
已經滿足。
他內心不夠堅定,無非是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仙人。
現在看見眼前之人與眾不同,而且口出奇言,似是點化自己,頓時心中大安,又一陣狂喜。
李奧沒有跟這位老人談論什么仙家之術,他也不會這些,也沒有談論詩文,這方面同樣是他的短板,如果打打殺殺方面,李奧倒是敢說自己算是一個內行人…
“老先生,久慕四明狂客之名,小子今天請老先生吃頓飯吧”
李奧記得小時候上學。
背過這位賀知章大詩人的詩可不少,比如那首‘詠柳’。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又比如同樣經典的回鄉偶書二首。
這次前來。
除了看看這位四明狂客到底是什么模樣,還有心請對方喝一杯,這位老爺子可是‘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的老酒仙。
不過看看對方晚年一心求道。
李奧干脆亮一手。
他伸手。
向鑒湖輕招。
湖中有無數的魚升起,然后隨意挑了一條大的赤紅鯉魚,手指輕點,真空之刃閃現,恰到好處地將魚身清理一遍,再穿過蒸汽,自動配上姜蔥,滴上料酒,憑空盛入骨瓷的碟中,輕輕擺放在目瞪口呆的賀知章面前。只見此菜在一曲亭中熱血騰騰,魚魚撲鼻,上面料酒的點點露珠灑在熟透的魚身上,似乎要散發著點點光芒。
等李奧在其面前擺在碗筷,再緩緩倒上一杯花雕酒,賀知章這才如夢初醒。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正準備站起來向李奧致謝。
李奧伸手阻止。
微笑道。
“老先生你是前人長輩,咱們不以身份,只以出生先后而論,老先生,不必多禮,坐。”
賀知章在李奧示意下,嘗了一口魚肉。
驚覺這道美食中。
有種鮮美。
難以言喻。
其滋味融入魂魄百轉千回,一瞬間,仿佛回味了自己整個人生。
自幼年苦讀到上京赴考,再到一舉得中狀元,春風得意,然后仕途順利,節節高升,再到老年,告老還鄉尋求得道,興千歲觀,建一曲亭,閑讀經書,靜寫詩文,自娛自樂…這一生回味起來,甜蜜無比,有皇帝青眼相看,又有太子禮遇有加,更有酒友金龜換錢,絕無半分遺憾…
當一杯花雕入喉,直下腸胃。
更是通體舒泰。
飄飄若仙。
賀知章在李奧的勸飲下,喝了個酩酊大醉。
等他酒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他急問身邊伺候的小道童:“那位仙長貴客呢?”
“那位仙長在太公您醉倒之后,叮囑我好生照料,然后踏湖而去,不出百米已經消失不見了。太公,那已經是昨天之事,您醉倒一天有余了。”小道童恭敬地回答。
“可惜大醉,錯失機緣,。”賀知章搖頭嘆息。
不過有李奧出現的肯定。
他反而安心了。
既然世間真有神仙,又跟自己說有不求自得,那么證明自己仍有仙緣,只是修行不足,沒到時候。
賀知章一看書桌上還擺放著那瓶古越龍山,再想起昨天喝的花雕,頓時詩興大發,跟身邊小道童吩咐:“速速磨墨,我要作詩!”
此時的李奧已經出現在東都洛陽。
在一間酒家。
他看見了兩個很特別的人。
這兩位的名氣可以說超越了整個時代,壓倒了整個盛唐。
無論后人怎么排,這兩位的名氣和才華在大唐之中都能穩進前三,甚至干脆就是第一和第二。
當然。
現在的他們有點倒霉。
一個被皇帝不爽直接趕出了長安,流離到洛陽。
另一個更不用說了,現在根本沒什么名氣,而且以他一生的倒霉程度來看,現在的困頓只是開始,以后還要繼續倒霉幾十年。
“子美,有言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今天咱們在這里盡享美酒,不醉無歸。”年長四十有余,劍眉如鋒,雙目如星,清秀俊朗,神態狂放不羈,天生豪邁,氣吞星斗,飄逸瀟灑的男子,端起酒杯示意另一個年過三十五官端正身材瘦削的男子喝酒。
“太白兄,請。”
兩人痛快地干了一杯,正要說話。
李奧自酒家外面慢慢走過來,微笑著,拱手向兩人見禮:“兩位豪氣千丈,讓人心生羨慕,能否讓小子同桌共飲,同解萬古之愁?”
年長那位聽了哈哈大笑,站起來請李奧入席:“知己難得,有何不可。”
年輕那位同樣起身,向李奧回禮:“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