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拒絕了她的提議。
貴婦人表情不變，依舊笑臉盈盈：“這樣吧，我再加五千萬。你應該清楚拍賣行的價格，一般的極品拳套，也就值這個價了。如果你不愿意要錢，我還可以在商會里幫你換購一件同品質的格斗護具。”
頓了頓，她看雷恩表情絲毫沒有，繼續說道：“你知道的，這拳套對小女來說意義非凡。就當是一個當母親的不情之請，所以，還望閣下能割愛。你的慷慨，將會贏得我們‘太陽花商會’的友誼。”
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現在又打出了感情牌。
雷恩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不簡單，把人心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一億里索，一般高級護具的確實也就只值這個價。
可那是一般，不是“名器”。
卡納普的神圣拳套不說其效用，就是普利莫大師出品的做工，再加上鐵拳魯道夫·卡納普的成名之物的意義，世間獨一無二。
護具的材料成本是這個價，可真要買，無論開什么價，那還得看人愿不愿意賣。溢價個三五倍都再正常不過。
而且，雷恩沒打算賣。
相比錢，他更喜歡有一雙合手的拳套。
而且，這貴婦還說錯了一句話。
你說你是“黑金商會的友誼”，他還真立刻就答應了。畢竟，雷恩還欠著那位卡諾莎會長不小人情。
可你這什么“太陽花商會的友誼”，我為什么要給你面子？
以后鐵定是敵人的存在，我還給你資敵？
.......
而這時候，圖斯特臉上的異樣紅潤也消散了下去。
雷恩猜到這個女人可能和老頭子有所牽連，怕會造成誤會。
他沒著急拒絕，反問道：“請問夫人如何稱呼？”
這種環節，自然用不著那位貴婦著急開口。她身邊的那位管家一臉傲然地接介紹道：“這位是奧瑪帝國商務部長‘香山侯爵’賽斯·馮·塞比爾大人長女，現任‘太陽花商會’副會長，菲碧·馮·塞比爾女士。”
貴族的身份介紹總會帶著一大串的名頭，頭銜身份什么的，社會關系一目了然。
雷恩沒聽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可“智腦”中卻記載著那那個“香山侯爵”賽斯·馮·塞比爾的人物傳記，還挺勵志那種。
聽說二三十年前他也是個小小子爵，后來一路爬上了奧瑪商務部長的位置，成功擠入了奧瑪皇都高等貴族的圈子，名聲大噪。
圖斯特老爺子終于沒忍住，略帶顫聲地問道：“請問這位夫人，你是否認識一位叫‘艾爾瑪·加西亞’的女士？”
聽到這話，那個叫菲碧貴婦人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老頭子一眼，淡淡道：“不認識。”
她說謊了。
她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因為這是她母親未出嫁之前的名字。
但她可不想和這看上去想墓園里爬出來的老頭扯上任何關系。
自從父親當上了“商務部長”，他們洛佩茲家族成了奧瑪最炙手可熱商界權貴，也見慣了太多借著一點關系就想攀交情的窮親戚。
圖斯特依舊沒放棄，再次說道：“她的唇角有一顆紅痣，也有一頭酒紅長發。她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漂亮...”
“抱歉，這位老先生，我并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貴婦人溫和的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
呵呵，住在帳篷里的獵荒者？
連營地機械城上的房間都混不到一間，肯定不是“光輝之城”五大家族，也不是兩大帝國任何高等貴族。
雖然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可是打心底瞧不起這種底層人。
貴婦人把目光轉回了雷恩身上，直接轉回了剛才的話題，“雷恩先生，摸覺得我剛才的提議如何呢？”
雷恩看到這里，大概看明白了，轉臉問道：“圖斯特爺爺，您覺得呢？”
如果這女人和圖斯特老爺子真有舊，賣個面子也不是不可以。
圖斯特沒在去看那夫人，說道：“小雷恩，那是你的事情，你不用過問我的。我只是覺得這位夫人長得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很像。”
頓了頓，他眼中的期待終于完全黯淡了下去，“看來，是我認錯了...”
聽到這話，雷恩挑了挑眉，朝著那位貴婦人說道：“抱歉，夫人。我暫時沒有出售戰利品的想法。”
“你真不再考慮一下么？”
“是的。”
“價格還可以談。”
“不談了，不賣。”
聽到這話，那個貴婦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
一旁的管家早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呵斥道：“你們想清楚了？你利用卑劣手段贏了我家小姐也就算了，真以為這東西拿到手里就是你的了？你...”
“算了，我們走吧。”
那貴婦人終究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生意人，雖然管家說出了她的心里話，可她沒打算徹底撕破臉，“既然小兄弟不愿意割愛，那就太遺憾了。”
“不送。”
雷恩冷哼一聲，也沒再搭理。
......
趕走了那幾個不速之客，
雷恩又開始搗鼓起藥劑材料來，也難怪正經的科學家們都不喜歡太多的社交，這些行為，真的很浪費時間和經歷。
而圖斯特老爺子依舊呆滯地躺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回神。
雷恩也沒打擾他，靜靜地收拾著藥劑。
小卡爾也在一旁幫忙收拾地上碎裂的玻璃試管。
突然，老頭子開口了：“雷恩小子，小卡爾，你是不想知道我剛才為何會如此失態？”
卡爾還不太懂成人的情感世界，疑惑的眨了眨眼。
雷恩雖然想到了什么，卻故作不知，問道：“那位夫人讓你想起了一些故人？”
圖斯特點了點頭，一雙濁眸越來越深邃，閃爍著追憶的神光。
“我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姑娘。她也有這樣一頭酒紅色的秀發...哦，不！準確的來說，她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他沉吟片刻，講述起了從未在人前提及過的，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
提及心中的那個姑娘，這位老人臉上洋溢起了任何時候都不曾見過的溫暖笑容。
“我六歲的時候，就進入奧瑪皇家科學院學習。十四歲的時候，我拿到了‘高級機械師’考核勛章，以學院成績第一名的身份畢業。而后在學院里擔任助教...”
“我只喜歡搞科研，對職務、榮譽、專利、交際...一切浪費時間的行為沒有興趣。只要給我研究的必要條件，我甚至不愿走出實驗室...”
“而她，陪我度過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
雷恩安安靜靜地聽著。
他之前從巴澤爾的口中聽到了個大概，但重點卻是在那樁“丑聞”上。
現在這位老人口中，講述的卻是他年輕時，最美好的愛情。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剛才老頭子看到那個貴婦人，會如此失態。
像是圖斯特這樣真正頂級的科學家，感情世界純凈的像是數學公式，1+1=2，也只能等于2。
他們把自己所有熱情都奉獻給了科學，剩下的那一點對生活的熱愛，只夠愛一個人。
他們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一旦愛上，就是一輩子。
不過，
這個故事從聽到開頭，
雷恩知道會以悲劇結束。
......
其實當初雷恩從巴澤爾口中聽到皇家科學院那樁“丑聞”，就發現了其中幾個明顯有貓膩的疑點。
圖斯特鬧了一場，說那位官二代‘布萊丹’盜取了他幾百項專利。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幾百項專利的創造周期肯定不短，如果是一次性盜取申請，很容易引人懷疑。
如果是一個長期的盜取過程，那么，就需要一個能經常接觸到圖斯特科研的親近之人。
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性格就很孤僻，能長期在他實驗室里待著的外人，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故事里的那個的姑娘“艾爾瑪·加西亞”。
而且，老頭子體內的毒素很特別，那是在三十年前，醫學界根本檢驗不出的肌肉萎縮毒素。
這是一種能讓人體漸漸萎縮，卻不會影響大腦的毒素。
如果不是提早做了腦部隔離，圖斯特也活不到現在。
雷恩聯想其他的線索，陰謀一下就浮出水面。
有人想要他動腦子，卻又希望他隨時可能因為身體狀況死掉，而不引起懷疑。
所以，就需要一種檢測不出的慢性毒素。
“丑聞”突然爆出，對當時的科學院院長影響很大。
事情啟動調查程序，自然也有人懷疑到了“艾爾瑪·加西亞”身上。如果真是盜取技術，那么這個女人的證詞就格外重要。
但可惜的是，圖斯特的口中，他的愛人因為不堪受辱，投湖自盡了。
這個關鍵人物死掉，也就讓圖斯特的申訴變成了“誣告”，最終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
然后，事情轉回現實。
從遺傳學的角度講，剛才那位貴婦人，和故事里那位叫“艾爾瑪·加西亞”的姑娘八成有直接血緣關系。
這就很戲劇性了。
當初那個為了證明貞潔自盡的姑娘，非但沒有死，還嫁給了一個貴族，現在成了生活滋潤的侯爵夫人。
顯然，這可能就是一綠茶婊+演員+間諜的狗血故事。
雷恩沒發表任何意見，即便他猜到了那并不是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
三十年的時光，足夠讓人想通一切。
大概，圖斯特老爺子也早就猜到了什么。
但他講述的故事里，并沒有...哪怕是一丁點的恨意。
終于，圖斯特講完了那個故事。
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許下了臨死前最后一個愿望：“如果我身體允許，我想回奧瑪皇都看看...”
再去看一看，那片曾經傷害他最深的故土。
卡爾立刻說道：“爺爺，我陪你去。”
“圖斯特爺爺，等你身體恢復好了，我也陪你去。”
雷恩很清楚，他的身體大概已經不允許他再翻山越嶺，重回“阿爾科隆山脈”以東的奧瑪帝國了。
......
聽完圖斯特的故事，
雷恩覺得這老頭對感情有股“癡勁兒”，如同他對科學的態度一樣，從一而終。
不過，也算好事。
至少圖斯特老爺子看上去又多了一個活下去的“執念”。
......
也不知道為何，今天似乎特別熱鬧。
麻煩還接連不斷。
甚至，驚動了暗處的巴澤爾。
“雷恩小子，這幾天多留心一些，最好別出基地，可能會有一點麻煩。”
“您指的是...那‘太陽花商會’的人會來找我麻煩？”
“呵呵，就那些家伙，真要有歹念，來多少老子殺多少，能算什么麻煩？”
“那您指的是...？”
“看到天上的藍尾鷹了么？它們已經在云層上盤旋了一下午了。從‘鐵靴子’的人回到基地的時候，它們就跟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