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沃大師,打牌么?賭命的那種...”
圖書管二層,小桌旁,那個黑色斗篷的男子的氣勢越發咄咄逼人。
可對面那個大胡子老頭神情卻始終古井不波,他推了推眼鏡,順手翻了一頁手中正在看的書籍,不急不緩地說道:“不了。相比撲克,我更喜歡下棋。”
兩息后,大胡子老頭合攏了書籍,淡淡道:“你的超凡能力,確實挺有意思的。如此難晉升的序列,沒想到居然還傳承了下來...”
這風輕云淡的回應,使得前一瞬空氣中還彌漫的肅殺,陡然一空。
真就像是兩個老朋友間在打招呼。
“嘿嘿...”
聽到這話,那個斗篷男也像是變臉一樣,眼中的亢奮凜冽潮水般褪去,重新掛回了燦爛的笑臉,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眸光閃爍,感慨道:“卡沃大師,您比傳說中的更強呢...”
話雖如此,可這斗篷男臉上并未看到半點懼色。
仿佛即便眼前是那傳說中“十大傳奇”之首,能與他賭一次命也是一種榮耀。
斗篷男舔了舔嘴唇,露著小丑般的夸張笑意,道:“原本想和您賭一局,即便死在您手里,也心滿意足了。但現在看來...時機還不夠成熟呢。”
大胡子老頭平靜地說道:“二十年前,你老師奧拉圖·K·康德來光輝之城找我喝過茶。他曾經給我說過,‘賭徒序列’最強的不是超凡能力,而是你永遠不猜不到他手里還捏有什么底牌。不過,你們這一脈總是喜歡拿命去賭的習慣,可不太好...”
這話說了,他才把目光從手中的燙金書皮上挪開,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對面的斗篷男。
如果有外人在此,恐怕會被兩人的對話驚掉下巴。卡沃口中的“奧拉圖·K·康德”赫然是“十大傳奇獵魔人”中那位最瘋狂的賭魔!
斗篷男似笑非笑,全然不在意,道:“是啊,老師就是最后一次賭輸了,把命丟掉了呢。”
大胡子管理員那雙充滿睿智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道:“你的能力確實有點意思,不過你真以為,我就留不下你?”
“能被卡沃大師親口稱贊‘有點意思’,鄙人也足以自傲了。”
斗篷男非但沒有不快,反而坦然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
他神色如常,又道:“在下也從來都沒這么狂妄的認為,能憑這點微末之技,能在這圖書館里,對您這位哪怕是另外幾位‘十大傳奇’都親至了,也不見得能討到便宜的大魔導師出手...”
話的語氣特別強調了“圖書館”這個幾個字。
大胡子管理員聽著眉頭微微一挑,看了他一眼,語氣依舊平靜:“撲克里最大的不是國王牌‘K’,也不是‘A’牌,而是充滿了變數的‘JOKER’牌。怎么,你打算在這里用掉你的小丑牌了么?”
“果然呢,什么小聰明都瞞不過卡沃大師您呢...”
斗篷男聽了,扶額微微一嘆,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不過既然您沒打算和我玩牌,我這次也就不出底牌了。”
大胡子管理員抿了一口手邊的紅茶,又到:“那我若非要讓你留下呢?”
斗篷男攤了攤手,一臉從容的表情,道:“大師,您不會的。”
兩個聰明人之間,根本不用說太多,言語間的博弈已經交鋒了多次。
“...”
聽到這話,大胡子管理員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這張蒼老的臉上皺紋更凝深了一分,頗為感慨地說道:“在‘賭徒序列’這條路上,你比你老師走的更遠了。可是,凡事都喜歡賭一賭,不怕輸么?”
“輸了就賠命咯。能和您這樣的存在賭一把,輸贏并不重要的...”
斗篷男歪著腦袋笑了笑,語氣中那種瘋狂的賭博之心似乎又要安耐不住了。
這家伙的身體里仿佛住著兩個截然不同性格的家伙,一個瘋狂的歇斯底里,一個冷靜得近乎非人,雙重性格來回交替。
這不,轉眼功夫,他眼里的那抹瘋狂隱沒,又換回了平靜的語氣說道:“但您剛才也聽了我講的故事了,就沒考慮一下我的計劃?您建立光輝之城,不也曾經是想改變這個世界么?現在你也看到了,沒有您,光輝之城和別的城池沒什么區別...”
大胡子管理員說道:“你的觀點沒什么問題。但你的認知太偏激了,恕不敢茍同。”
他也沒在興趣聊下去,下了逐客令:“趁你還沒壞掉我看書的心情,請離開吧。”
聽著,斗篷人瞳孔微微一縮,像是受到了威脅的毒蛇微微蜷身,這是對危機感應條件反射般的反應。
一瞬后,他嘴角突然就揚起了笑意,果斷收起了桌上的撲克牌,又說道:“噢,那真是太遺憾了。既然如此,下次我再來找您玩牌吧...”
“到時候,我也來領教一下卡沃大師您的棋藝。”
話音剛落,斗篷男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下樓,離開了圖書館。
走的無比果決。
小桌旁,白胡子管理員神色如常,也沒再多看一眼。
他再次拿起了一本書,細細地品閱了起來,如同無數個平靜如水的往日一樣。
而他手邊,有這一張記錄著奇怪文字的獸皮。
如果雷恩在這里,自然能認出獸皮上是“科爾曼語”書寫的秘辛,上面記錄著一段關乎“黑潮來臨”的上古傳說。
......
雷恩看完書,臨走的時候看到那個大胡子圖書管理員依舊坐在小桌旁看書,那個玩牌的斗篷男已經離開。
“明天見。”
他隨手擺了擺手,和這個只有點頭之交的老頭子揮別。
下午,他打算照例回實驗室。搭乘蒸汽列車回到第五城區,穿越熟悉的大街小巷,然后一路往下來到底層。
而就在雷恩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潛伏在暗處的巴澤爾突然現身,攔住了他。
這位感知敏銳的狼人神色凝重地說道:“前面八百米的巷子里藏著七個人,我覺得你最好別下去。”
雷恩聽到這話,立刻止住了腳步,心中莫名騰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呢喃道:“不好,實驗室可能出事了!”
這條小巷很少有人來,同時出現七個人,還是藏在視野看不到的地方,這就很反常。
越是如此,雷恩越是想盡快回到實驗,提議道:“換條路吧。”
有巴澤爾在,他們輕易避開了那些潛伏在暗處的獵人。
然后順著管道攀爬,換了另外一條路,來到了實驗室門口附近。
遠遠望去,那里依舊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黃色的油漆牌上,“內有毒氣”的字跡依舊油亮。
這是小卡爾不久前才重新漆了一次的。
但即便是清理過痕跡,空氣中依舊飄散著淡淡地毒氣味。顯然那,實驗室里的毒氣裝置被闖入者觸發過了。
巴澤爾鼻子嗅了嗅,說道:“實驗室里有五個人,其中有個四階高手,但伊魯貝克博士已經不再里面了。看這些人的隱匿手段,應該是專業的諜報人員。”
如果是四階高手的話,實驗室里的毒氣設備,確實就沒多大用處了。
“奧瑪帝國黑水臺的人?”
雷恩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昨天,那個溫斯特家族的族老臨走時說的威脅之語。
“光輝之城”里禁制打斗,前提是不被抓到,又或者被執法機構默許。
這第五城區,是溫斯特家族的地盤。
他不免有些擔心自己的老師,眼中厲芒閃過,“溫斯特家族的那些家伙,這是玩陰的了啊...”
沒想到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雖然奧瑪的人和光輝之城的人都不敢殺掉這么一個科研界的敏感人物。
可萬一那暴脾氣的老頭性子來,非要和人死磕,也說不準...
巴澤爾挑眉看了一看身邊的雷恩,說道:“那些人應該是守在這里等你自投羅網的,你小子可別做傻事...”
雷恩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算是回應。
雖然他確實很關心老頭子的情況,可他畢竟活了兩世,怎么可能是那種腦袋一熱就往陷阱里沖的愣頭?
但現在老師不見了是事實,他這個當弟子的,自然要想法弄清情況。
想了想,雷恩沒貿然行動。
他決定先去上面十九街區,拜訪一下“卡爾的機械維修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