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對什么軍團長叛亂沒任何概念,那是頂級貴族們才該操心的事兒,他一個小屁民聽聽也就罷了。
但他當他察覺了四周的溫度驟降的異常,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妙了...
這一幕,曾經在尤彌爾大佬驚退“豺狼人”群的時候出現過。
雷恩隱隱覺得可能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兒,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大佬。
果不然,她面若寒霜。
那一雙碧瞳,冷的猶如刀割。
這幾天的相處,他也知道這個無論任何時候都一臉淡然表情的大佬,哪怕山崩地裂都不會皺眉。
可現在瞧她這凝重表情,事情恐怕比聽到的更復雜。
雷恩覺得,她肯定是和暴風大將巴隆·阿斯克帕認識的。
又或許,她的真實身份是那個巴隆將軍的女兒?
.......
保羅卻對這股讓他莫名起了雞皮疙瘩的寒意不知來處,他哆嗦著收攏了羊絨大衣的衣領,抬頭看了看天,抱怨了一句:“該死的...好像暴風雪要來了。”
頓了頓,他再次看向雷恩,問道:“醫生先生,列車就要開車了,您考慮好了么?”
“這...”
現在除了搭乘這趟列車,顯然沒有更多的選擇。
雷恩癟了癟嘴,沒著急應下來,而是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大佬。
尤彌爾仿佛根本不在意是否搭車,而是想了想,朝著保羅開口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們車上有通訊電臺么?”
“有。”
保羅被問的莫名其妙。
但他又本能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使用費很貴。”
“上車。”
聽到這話,尤彌爾沒再多說,果斷走上了車廂。
雷恩大致猜到了她的一些想法,跟了上去。
......
保羅一臉狐疑跟了上來,關閉了車門。
車外的寒風瞬間被隔絕在外,車廂里溫度暖和了太多。
尤彌爾再次詢問了通訊電臺的事兒。
這位列車管理員以為自己聽錯了,重復詢問了一遍:“那個...您是想說,你要使用車上的通訊電臺?”
尤彌爾:“是的。”
“這...”
保羅突然有些看不懂雷恩兩人的身份了,主要是尤彌爾的氣場太強,哪怕她一身普通裝束,可也讓人有種上位者的那種毋容置疑的霸道。
這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語:“您該知道的,通訊設備使用很貴。即便是商會的熟人,使用一次也要...十個金克朗!”
這個世界的無線通訊急速還在起步階段,因為迷霧阻隔,遠程通訊還需要建立大量的信號基站和人工中轉站。設備龐大而落后,通訊費極其高昂。
碰巧,“荊棘鳥商會”這種大型商會的列車上就有一臺。
十金克朗,也就是十萬里索。
這絕對是很高昂的代價,說一句話就相當于普通人家庭一年的生活費,絕對的奢侈行為。
尤彌爾聽到這話,偏頭問了問身后的雷恩:“你有錢么?借我一百金克朗。”
“有...”
尤彌爾開口借錢,讓雷恩有種“比爾蓋茨向你借了五塊錢”的感覺,隨口就答應了下來。
而一旁的掛管事保羅,聽著二人的對話也徹底蒙圈了。
這兩家伙啥家庭啊,一百金克朗說借就借了?
聽著這淡然的語氣,仿佛這不是借一百萬里索,而是一百枚銅子兒?!
本以為這個年輕醫生是主事人,原來這位冷漠的女士才是說話的人。
而且瞧著架勢,似乎是一個貴族小姐帶著管家出行的樣子。
但看裝束...也不像啊!
可這張口就是一百金克朗,說是獵荒者,也太富裕了吧?
但若是貴族,不在城市里待著享福,誰吃飽了閑著沒事兒跑荒原上溜達?
難道是和私人醫生私奔的貴族小姐?
嗯,大概只有這種可能了。
這一刻,自行補腦的保羅,看雷恩二人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了。
......
嗚...嗚...嗚...
蒸汽鍋爐的轟鳴聲響起,列車緩緩朝前開動,鉆入了荒原迷霧之中。
因為戰爭的原因,三十多節車廂里都擠滿了人,空氣渾濁。
有時候雷恩覺得,鼻息感知太靈敏了也不總是好的。
有汗臭、煙草、食物、排泄物...還有一種甜甜的氣味。
作為一名藥劑師,現在雷恩也能分辨出車廂里的這股草莓氣味,叫“藍色夢幻鄉”,是一種低劣的迷幻劑,能讓人產生精神上的愉悅。它屬于提煉麻醉劑時的副產品,在流氓和黑幫中中很受歡迎。
而車廂里的這些個味道混合在一起,簡直絕了!
雷恩給了保羅兩枚銀幣的小費,讓他帶著他們直接穿過了普通車廂,進入了列車靠前的商務區。
交了錢,尤彌爾獨自進入了通訊間。
不多時,她走了出來。
雷恩給她的一百枚金幣全都進了那個電臺操縱員的口袋里。
發一條訊息十個金克朗,怪不得要借一百。
......
原本保羅是打算給自己管理的幾節平民車廂找一個醫生,好讓那些生病的乘客不會在長途遷移中死掉,又或者把病毒傳染給車輛里的其他人。
他原本以為雷恩是個因為貧窮而不得不行走荒野的獵荒醫生,可沒想到這出手就是一百金克朗發電報的大手筆,啪啪打了他的臉。
這不,接了兩尊“疑似貴族”的大人物上車,保羅再也不敢怠慢,恭敬地像是一個仆人。
這個世界的階級層次劃分很明顯,貴族,就真的是“高人一等”!
等著尤彌爾傳完電報,他也走了過來,匯報道:“尊貴的先生、小姐,剛才我去幫您二位詢問了。中部車廂的一位紳士愿意騰出一間單間,不是太寬敞,但那已經是在下能爭取到的最好的位置,只需要兩枚金克朗...”
雷恩聽著沒說話,那是因為他覺得在哪兒都行。
瞧這列車車頂都是人的狀況,腳跟能落地就不錯了,還求個啥自行車。
反而,他覺得兩枚金克朗求個座位有點貴。雖然暴富了兩波,可錢也不是這么浪費。
找單間,自然是要照顧身邊尤彌爾大佬的感受。
頓了頓,保羅看著兩人沒說話,以為他們不太滿意,又忐忑地解釋道:“您知道的,頭部車廂那些貴族老爺是不缺錢的。那里的位置大概是不能...”
沒等保羅說完,尤彌爾點了點頭:“可以。”
見著大佬拍板,雷恩也附和道:“保羅先生,帶我們過去吧。”
說著,他又給出了兩枚克朗,還有十枚銀納爾的小費。
保羅接過錢,喜笑顏開,“好的,您二位跟我來。”
......
有錢果然好辦事。
雷恩也體驗了一把砸錢買方便的快感,原本一兩千里索的火車票,他們花了近十倍的價格買到了一間。
不過,比起一百金克朗傳了十句電報的尤彌爾來說,雷恩覺得自己還是個土老帽。
火車中部車廂是些鐵皮隔斷的單間,有點像是前世的“硬臥”。
保羅給二人找的一間房,可如他所言,有些狹小。
整個隔斷間寬不到兩米,只擺著一張一米的床鋪,和留著一條僅可以側身通過的通道。為了安全而沒有車窗,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通風口,逼仄得像個罐裝沙丁魚鐵盒子。
但雷恩覺得還挺滿意,這里至少還是獨立的房間,比之前那些普通車廂人擠人的狀況好太多。
尤彌爾大佬也沒有說什么,徑直走了進去,他自然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
保羅給二人投遞了一個曖昧的笑容,道:“您二位休息好,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列車上的事情,我大致都能幫上一些小忙...”
說完,他關上了房門,車廂走廊里的嘈雜聲,立刻被隔絕開來。
......
尤彌爾沒有說話,進屋后就盤坐在床上開始冥想打坐。
雷恩習以為常,放下了包裹,摘了防毒面具,也跟著冥想起來。
兩人朝夕相處這幾天,也大概摸透了對方的性子,早就習慣這種“默默不語”的相處方式。
雷恩知道她大概心情不好,可也沒去獻殷勤,也沒去問她剛才電報發了什么...
跟著大佬混,安心當個“工具人”就好。
.......
而另一方面。
就在雷恩他們上車后,列車上的幾個黑幫混子也拿著一張懸賞畫像開始在各個車廂里一一對照尋人。
“嘿,你說這被懸賞的家伙到底什么來頭啊,居然有人在黑市出一億要找到他?”
“誰知道呢,大概是某個大貴族老爺被帶了綠帽子,這才氣急敗壞要懸賞追殺奸夫?不然誰閑的錢多在黑市發通緝令呢,真是罪犯,官方通緝不就好了...”
“要是能讓我們碰上,可就走運了!嘖嘖,這可是一億里索的賞金呢,老子要是拿到錢,保準在城里最好的酒館里泡上一年,找最好的妞兒,喝最好的酒...”
“還真說不準呢!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全國的黑道都在找他。那家伙主城肯定去不了,只能到處逃亡,說不準就在這趟列車上...”
“...”
幾個混子一邊交談,一邊粗暴地強迫車廂里的每一個乘客取下面部遮擋對照查驗。
如果雷恩在這里,一定會蛋疼不已。
因為,他一眼就能認出,這些黑幫混子手中的畫像,就跟他自己的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