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呼吸也閉住,順便將心跳降低。
畢竟門外兩人都是當世有數的高手,五感也很是敏銳,一個搞不好就會被他們發現屋里有人,之后陸景少不得又得出門一番商業互吹。
然而就在陸景還在猶豫時,又聽俞聞羽道,“對了,李兄過來的時候有沒有順帶逛下鳳興縣城?”
大概是因為已經說完正事的緣故,俞聞羽的聲音也放松了不少,此刻完全是一副閑談的樣子。
李不凡沉吟了片刻道,“鳳興縣的話我記得有座鳳鳴樓,據說前朝的時候就有了,上面還有不少詩人留下的佳句,除此之外就是城南的那片紅梅林,可惜現在還不是季節,所以我跟內子就沒去,怎么,聽俞兄這話,難道這鳳興縣城還有別的好去處不成?”
俞聞羽道,“是有個好去處,我也是因為前幾日無所事事,在城里閑逛時偶然找到的,那是一個叫做喚作甘泉的小寺,不甚起眼,廟里也沒什么高僧大德,只有十幾名普通僧人。”
“哦?不知這甘泉寺又是怎么能入俞兄之眼呢?”
“因為我在里面找到了弘蓮大師的真跡,”俞聞羽頓了頓道,“而且是弘蓮大師早年的真跡,你知道我的,我這人沒什么愛好,唯獨喜歡研究書法,很多人不知道弘蓮大師除了是佛門高僧外,也是一代書法大家,他獨創的柳體筆尚外拓,神韻超逸,很有特點。”
“有多早?”
“應該是他還叫柳彌,未入佛門時留下的,雖然已有他中后期那些字的神韻,但筆鋒還很稚嫩。”
俞聞羽的話也讓李不凡頗為驚奇,因為眾所周知,弘蓮大師無師自通,自悟佛法,之后便云游天下,講經說法去了。
從這一點上看哪座小廟里有他留下的真跡都不奇怪。
但若是他少年時的就比較少見了,少年時的柳彌因為目不能視物,沒法離家太遠,而弘蓮大師的家又在郿州,距離湖州有數百里之遙。
能在這里的廟宇中找到那時弘蓮大師留下的真跡,卻是讓人稱奇。
李不凡問,“弘蓮大師在那里寫了什么?”
“凈土。”
“凈土?只有這兩個字嗎。”
“只有這兩個字。”俞聞羽道,“而且嚴格來說這兩個字也不是在那寺廟里,而是寫在寺廟隔壁的墻上,我在周邊打聽過,那里原本有戶人家,但是后來好像搬走了,也不知跟弘蓮大師有沒有什么關系。”
“倒也是一樁奇事。”李不凡道,他本人并不信佛,雖然尊重弘蓮大師在佛門的地位,但也沒將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只是當作奇聞異事隨便聽了聽,也不打算去看。
但是他和俞聞羽的這番話卻讓不遠處廂房內的陸景心中掀起了一陣驚濤巨浪。
他可沒忘了自己在重鑄弘蓮大師禪杖的時候撿到的那顆牙齒。
上面那十六個小字——瘋魔蕩寇,業火紅蓮,欲得真解,先入凈土,可是沒少讓他耗費腦細胞。
事關plus版的瘋魔一百零八杖,陸景前前后后也有過不少猜測,可惜最終要么是被他給推翻了,要么就是無從考證。
尤其是凈土一說,陸景一直以為是要讓他加入佛門的意思。
陸景雖然對和尚沒有什么偏見,但是對自己的頭發同樣也沒有什么偏見,更別說遁入空門后還有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戒律。
就算是為了提升瘋魔一百零八杖的威力,對如今的陸景來說這也有些得不償失。
好在最終這只是虛驚一場,弘蓮大師所謂的凈土,指的并不是廣義的佛門,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座小寺。
而在得知這個消息后陸景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以置信。
這會不會太拼臉了點?!
瘋魔一百零八杖的真解,這么重要的東西,弘蓮大師就這么扔在了這么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寺里,而且只在隔壁墻上留了兩個字。
還是少年時的留字,除了俞聞羽這種書法愛好者,基本不可能有人能認出那時弘蓮大師的筆跡,更不用說那人還得是見過牙齒上那十六字的人。
這個幾率未免也太小了一點吧,難不成真的應了禪杖上那句萬法皆因緣嗎?
而如果這么看的話那陸景今日聽到俞聞羽與李不凡的談話,是否也就意味著他跟弘蓮大師的確有緣。
否則又怎會先得他的武功,又得他的兵器,而眼下還有希望再得到他留下的真解?
陸景心緒起伏之下,不免也影響到了他的呼吸。
而他的喘氣之聲只是微微大了一些,就被門外的李不凡給俞聞羽捕捉到了。
李不凡驚訝道,“莊子里又有新的客人來了嗎?”
“早上的時候我好像也見到溫黃梁趕出車出去接人了。”俞聞羽道。
事到如今陸景自然也沒法再繼續窩在屋里裝死了,否則就有刻意偷聽兩人說話的嫌疑。
于是他只能收好飛劍,打開了屋門。
無論是李不凡也好,還是俞聞羽也罷之前都沒跟陸景見過面,而且陸景現在也沒再拿著他那把禪杖。
所以開門后李不凡跟俞聞羽的臉上都有些意外,好在陸景也沒讓他們等太久,率先自我介紹道,“李幫主,俞大俠,在下陸景,是溫小釧的朋友。”
“你就是陸景!”俞聞羽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了,接著道,“最近江湖中可到處都在傳你的事跡,我剛剛還聽李幫主說了跟你交手的事情。”
結果他這句話剛一出口就發現身邊兩人的表情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陸景知道他那個馮九郎馬甲終究還是曝露了。
那天晚上,他為了幫顧采薇解決麻煩,大鬧了乾元商會會首姜元茂的壽宴,之后和趕來的長樂幫幫主李不凡也對了一掌。
當時陸景還心懷僥幸,希望李不凡沒注意到他所修煉的內力,但是現在看來他的希望是落空了,不過李不凡應該也沒跟俞聞羽說過兩人交手時的實際情況,否則俞聞羽也不會這么不管不顧的提起這件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