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景和夏槐跟著黃監院一起回到夜鶯河谷的盡頭,望著那片光禿禿的巖壁,才知道別有洞天…是真的不見了。
原本入口處的位置如今空無一物,為了驗證這一點,陸景隨后還用禪杖敲了敲石壁,結果發現那里的巖層結實無比,顯然并不只是洞口沒了的問題,而是里面的整個山洞都不見了。
而此時山崖前的空地上,也不只有他們三人,實際上書院中的不少教習聞詢后都趕到了這里來。
其中還有人在布置陣法,勘察尋找別有洞天的位置,然而最終卻都一無所獲。
于是眾人也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別有洞天,這個書院中歷史最悠久的一景的確已經徹底消失了。
而之后他們望向陸景和夏槐的目光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最后還是黃監院開口道,“好了,都散了吧,此事之后我自會報與提學。”
眾教習顯然都知道這位監院的脾氣,聽他這么說雖然有些好奇,但還是紛紛向山谷外走去。
于是之后巖壁前便只剩下了陸景、夏槐與黃監院三人。
黃監院先看了眼陸景,又看了眼夏槐,神色一肅,正打算說些什么,卻是忽然聽到一聲尖銳刺耳的鳥鳴,接著后面又跟了一聲婉轉悠長的啼鳴。
隨后三人就見一只長得像是麻雀一樣的灰夜鶯和一只體型稍大一些,看起來賊頭賊腦的黃色夜鶯從林中向這邊飛了過來。
“雞腿!”夏槐看到后面那只夜鶯欣喜道,旋即伸出手來,讓后者落在了上面。
而陸景也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從身側的布袋里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夜鶯。
它掉進別有洞天里的時候才剛孵化出沒多久,然而等到再出洞身上的羽毛卻是已經都長了出來。
不過這種成長只是單純的身體上的成長,因為缺乏父母的教導,這只小夜鶯到現在依舊不會飛翔,甚至就連站都不怎么能站的穩。
然而它倒是還認得母親,看到飛在前面的那只灰夜鶯,立刻也發出了刺耳的鳴叫聲,撲騰著翅膀從陸景的手中跳到了地上,隨后就和自己的母親親昵的依偎在了一起。
而見陸景完成了承諾,過了片刻后,那只灰夜鶯也從地上再次飛了起來,來到了陸景身前。
陸景按照約定將先前從陳伯那里得到的那枚藥丸又摸了出來。
隨后就見那只灰夜鶯銜著那枚藥丸,喂進了地上那只小夜鶯的嘴里。
黃監院一直在一邊默默的旁觀,在那只灰夜鶯出現后他的眼中就閃過一抹驚異之色,而等看到那只鳥將藥丸喂進幼鳥的口中,他似乎就要忍不住了,往前邁出了半步。
不過終究還是沒有開口,直到那只幼鳥吞下藥丸,他才嘆了口氣。
“黃監院莫非認得這只鳥兒?”陸景注意到他臉上的神色,主動問道。
“不錯。”黃監院點頭。
“這鳥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沒有。”黃監院搖頭,“或者更準確的說,一開始是沒有的,如你所見,它的體型很小,叫聲也難聽,之前在這河谷中不怎么受其他夜鶯的歡迎,直到遇到了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誰?”陸景好奇道。
他先前在灰夜鶯的屁股上發現指印,便知道這只鳥兒曾做過某人的信使。
不過灰夜鶯不會開口講話,陸景本以為永遠也沒法知道它曾經的主人是誰了,沒想到黃監院卻居然也認得這只鳥兒。
黃監院倒也沒有隱瞞,聞言道,“他的主人是司天監上上任少監池大人。”
“上上任?”陸景聞言一愣,“普通夜鶯的壽命也就不到十年吧?”
“嗯,不過吞下書院秘制的藥丸后,信使的壽命最長可以達到三十年,至于它…應是另有奇遇,它如今的壽命已經超過六十歲,即便放在人類中也算得上是長者了,我倒是沒想到,它還能繁育后代。”
陸景從黃監院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無奈。
“您似乎不希望它繁衍生息嗎?”
“那倒也沒有,它是池大人的信使,又為我司天監效力這么多年,也算是…半個前輩,在池大人死后,我們依照慣例也將它請回到這片河谷中,安度余生。
“不過它也確實有讓…我們頭疼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它以前的叫聲只是難聽,卻并沒有什么特殊效果。
“但是從池大人的身邊回來后,似乎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叫聲控制和役使其他夜鶯了,換句話說,只要它愿意,可以攔截任何一只信使。
“所以,你應該能明白為什么我們對它格外在意了,好在它回來后就一直待在夜鶯河谷里,沒再出去過,而一只夜鶯一生只能成為一個人的信使,即便池大人不在了,它也沒法再找新主人。
“因此我們也不用擔心來河谷的學生將它誤選做信使,只是沒想到…這么長時間過去,它卻忽然繁育出了三只雛鳥來,而且其中一只還成為了你的信使。”黃監院感慨。
“哪您剛才為何不攔下我?”陸景訝然。
“無規矩不成方圓,我身為一院之監,自然更是應該以身作則,為書院諸師生之表率。
“夜鶯河谷既然是新生挑選信使的地方,而我們先前也未對眼下的情況有其他任何說明,我自然也沒有理由干預你的決定。
“至于剩下那兩只幼鳥,之后我自會另尋地方將它們妥善安置,避免它們在將來再被其他新生選走,至于你…我只有一句勸告。”
黃監院頓了頓,接著道,“若是這只鳥兒將來真的繼承了它母親的能力,還望你能謹慎使用,將它用于正途。
“受教了。”陸景聞言也鄭重道。
而說完了信使的事情,黃監院卻是終于又轉回到了正題上,他望著那面空無一物的巖壁,又嘆了口氣。
“你們先前說得可是真的,井前輩與谷前輩當真在別有洞天中同歸于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