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羅繼祖帶人直奔碼頭而去,因街頭人流阻隔,等之不及下,竟一個個施展輕身術竄上房頂,飛檐走壁。
張奎當然沒跟著去。
一個擄掠婦女的江湖妖人,若是讓他這鎮國真人出馬,那才是鬧了天大的笑話。
從那糖糕小販家中走出,但見天空不知何時又下起了蒙蒙細雨。
張奎就這么隨意坐在臺階上,一邊拎著酒壺不時喝一口,一邊看著細雨中的粉墻黑瓦,青苔石板路。
王家、神虛觀、無名老鬼、將軍墓…
他總覺得,肯定有某種聯系,而且一切源頭,直指東部山區的死人洞將軍墓禁地。
將軍墓…到底是個什么所在?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一名黑衣玄衛臉色興奮的跑了過來,恭敬抱拳道:
“張真人,那妖人已經抓住,羅都尉請您過去一趟,有個不小的發現。”
“哦?”
張奎來了興趣,當即趕往欽天監。
進入大門后,只見堂下用鐵鏈鎖了一人,身著普通百姓衣物,長得一臉憨厚,怎么看都不像個江湖妖人。
但張奎卻一眼看出,此人是個開光境,周身氣息駁雜不純,最近既接觸過妖,還遇見過鬼。
“張真人。”
羅繼祖先是抱拳彎腰,隨后轉身對著那妖人厲聲呵道:“把你剛才所言,再說一遍!”
這妖人顯然已經被羅繼祖炮制過一遍,臉色蒼白,滿頭冷汗,聞言連忙點頭,“是,是,小人這就說。”
“小人本是個行走四方的賣貨郎,僥幸跟人學會了迷魂術,利欲熏心,當起了拐子。”
“就在兩個月前,有人找到我,托了個大買賣,定期弄些女子送到城外十里坡…”
“等一下。”
張奎突然皺眉向羅繼祖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女子失蹤,應該從去年就開始了吧?”
“真人說的沒錯。”
羅繼祖點頭回答道:“卑職查閱過卷宗,去年所失蹤女子都是秀外慧中,靈韻出眾之人,且很有規律,每月發生一起,年初不知何故停了下來。”
張奎頓時了悟,這應該是兩伙人。
羅繼祖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妖人繼續說道:“小人很好奇買家是誰,一日便偷偷等在旁邊,卻竟然發現是兩頭厲鬼。”
“鬼買人還是第一次見,正好師傅傳過個騙鬼的法子,于是小人偷偷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城外荒山,發現是有人驅鬼運人。
“雖然只遠遠瞧了一眼,但小人卻正巧認得,是此地神虛觀原先的老觀主。”
張奎眼神微凝,轉頭看向羅繼祖,“這神虛觀的觀主還換了人?”
羅繼祖點頭,“沒錯,算時間大約就是兩個月前,神虛觀對外宣稱老觀主外出云游四方,又不知從哪兒找了個新觀主。”
“有意思…”張奎的眼中若有所思。
不用說,神虛觀已經確定是將軍墓的手筆,那觀主也是他們扶持的傀儡,難不成當個傀儡,還要爭個你死我活?
“暫時不要聲張,我去捉人。”
跟羅繼祖交待一番后,張奎渾身一股黑煙,瞬間消失,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而在地下,冥土石棺無聲無息,直奔城外荒山而去…
沙沙沙…
竹林幽深,雨打竹葉細密作響,地上枯葉裹著泥漿一片腥臭,張牙舞爪的毒蟲在枯葉間穿梭。
一座竹子隨意搭起的棚子里,雨水滴滴嗒嗒往下落,黑暗中不時傳來粗重的呼吸和咀嚼聲。
忽然,這聲音猛然停止,黑暗中出現一雙血紅的眼睛,驚恐地向外張望。
而就在竹棚對面空地上,猛然升騰起一股黑煙,張奎大步走了出來,眉頭一皺,眼中含煞。
“哼,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
陰風忽然四起,兩道面色慘白,滿嘴獠牙的面孔裹著黑煙突然出現,而那竹棚之中也猛然竄出一道影子,向他直撲而來。
張奎看也不看,隨手一揮。
那兩頭厲鬼瞬間慘叫著灰飛煙滅,而向他撲來的影子,也是被氣禁術禁住全身氣機,摔在地上艱難掙扎。
卻是一面容枯槁的老道,身上道袍已爛成麻條,渾身慘白如尸體,鬼氣森森,不僅長滿膿皰,頭發也變得異常稀疏。
而那眼睛已經是血紅一片,口生獠牙,滿嘴都是血沫肉渣。
“人修鬼道,已成畜生!”
張奎一看,頓時殺機四溢。
這妖道見張奎動了殺意,頓時眼中滿是驚恐,掙扎著吼了起來:“道友、道友,饒我一命,許你天大好處!”
張奎眼睛微瞇,“說!”
這妖道滾在泥漿里,喘著粗氣說道:“道友,我原本是城內神虛觀觀主,被妖人所害,奪了機緣,才淪落至此。”
“道友術法神妙,只要道幫我取回一物,功法靈藥,應有盡有…”
“呵呵…”
張奎冷笑一聲,“去找將軍墓要嗎?”
妖道頓時大驚,“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何人?”
“關你鳥事!”
張奎眼中兇光一閃,陸離劍瞬間飛出,指著妖道的腦袋,“現在我問你答,若遲疑半句,便魂飛魄散。”
這妖道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被陸離劍那恐怖的煞光一激,頓時嚇得尿了褲子,“是、是,道友饒命。”
“你叫什么,是如何被將軍廟選中?”
“小…小人原本是陵城一名秀才…”
原來此人叫吳錦華,是個普通書生,只因天資聰慧,遠近聞名,才被將軍墓選中,做了觀主。
他本來就是個精明怕死的主,自然將神虛觀經營的井井有條,并且憑借修持神道,活了上百年。
這百年間,每到中元時,觀內都會忽起陰風,卷走神像中的寶珠。
雖說過一段時間就會還回,但那觀內香火小神總會萎靡很長時間。
原本日子過得也算逍遙,但忽有一日,一名道人手持將軍墓兵符上門,自稱是左參軍的人,直接奪了神觀。
吳錦華僥幸逃生,但一身修為也去了大半,只好憑借曾研究過的鬼道續命。
“道友!”
妖道吳錦華眼神滿是狂熱,“那寶珠定是了不得的寶貝,只要你我搶過來…”
陸離劍金光一閃,頭顱飛起。
張奎哼了一聲,一陣黑煙后消失。
原本以為能找到什么內幕,卻只是個利欲熏心的可憐蟲。
也對,將軍墓怎會把這么重要訊息告訴一個下人。
又是左參軍…
難不成,將軍墓內也在內斗?
改日到要好好探探。
回到江州欽天監后,張奎和羅繼祖交代了一聲,算是將此案了結。
正準備離開,羅繼祖卻尷尬一笑掏出了個金玉珠釵,“張真人,您法術玄妙,這是半年前一名失蹤女子的物品,不知…”
張奎失笑搖頭,接過珠釵,
“職責所在,扭扭捏捏做甚,只是這么長時間,估計早已魂飛魄散…”
取月術是根據氣息顯示對方所在,但如果魂魄消失,就什么也看不到。
果然,大廳內只見一片月光如水,什么景象也沒顯示。
羅繼祖眼中有些失望。
這前一起連環失蹤案,兇手明顯另有其人,只是年代久遠,不知是何人所為。
回到王家堡后,王朝先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張奎隨意用餐后,早早回到屋子打坐煉化丹藥。
是夜,月黑風高。
叮囑肥虎一聲后,張奎再次驅動冥土石棺往穎水城而去,他要夜探神虛觀。
然而剛入城,他就停了下來,眼睛死死盯著上方。
只見街道上忽然陰風陣陣,黑霧滾滾,馬蹄聲不斷,一隊若隱若現的陰兵直奔神虛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