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靖江水府?!”
赫連薇失聲道,聲音都有些走形。
她臉色蒼白地看了看那巨龜尸體,又看了看正在摸著虎頭皺眉沉思的張奎,忍不住一拍額頭,顫聲道:
“張道友…禍事到了。”
張奎哼了一聲,“狹路相逢,難道要老張我引頸受戮?”
“事已至此,也別啰嗦了,你速向京城稟明情況,兩個鎮國真人陷在勃州,還有不計其數的百姓,看朝廷救是不救?”
“好…好吧。”
出了如此大事,赫連薇也是心神意亂,對手下命令道:“速放影鴉,將此事如實上報。”
一名黑衣玄衛點頭,不一會兒,一只渾身冒著淡淡黑煙的烏鴉沖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天際。
張奎見狀點頭,“我先走一步,還有,那個龜殼可是好材料,記得運回京城。”
說完,轉身騎虎踏水而去…
“果真是惡煞臨凡…”
望著張奎遠去的身影,赫連薇揉了揉砰砰直跳的太陽穴。
“來人,去找艘船把龜殼運回,天劫境的材料,那幫老頭兒怕是會樂死…”
張奎騎虎而行,一路黑煙滾滾,翻山越嶺,直奔山陽城而去。
寒山暮雪,萬物凋零,廣闊天地肆意馳騁,心胸暢快之下,張奎忍不住拿出酒壺,迎著寒風連灌幾口。
“道爺…”
座下肥虎悶聲問道:“咱們當真,要和那靖江水府對上?”
張奎用道袍一抹嘴邊酒液,
“這世間,有聰明人蠅營狗茍,機關算盡,空耗大好天資。也有庸碌之輩心懷鬼胎,膽小如鼠卻性喜惡意中傷,陡生煩惱。”
“老張我雖資質普通,但一生所行無愧于心,不問前程,無懼心魔,就算是天庭地府,心氣不順也要鬧他一番!”
肥虎沉默一會兒,忽然說道:
“道爺,可我見您,好像有點害怕提到青州來人,莫非那邊…”
“癡貨,我看你是皮癢了!”
剛訓了一句,張奎忽然濃眉一豎,“往左,那邊好像不對。”
他們此時正在丘陵間穿行,肥虎聞言頓時掉頭,三兩步竄上山頭。
只見下方風雪平原上,密密麻麻都是百姓,拖家帶口,牽驢推羊,大人臉色慘白,孩童哭哭啼啼。
“哪來這么多災民?”
張奎眉頭一皺,卻沒有著急下山。
畢竟,這些人本來就神魂不安,自己這形象,怕是要把人嚇死。
然而那些災民周圍的一隊殘兵和黑衣玄衛卻發現了他,驚慌失措下,幾道符文弩箭頓時射了過來。
張奎隨手一揮,符文箭半空爆裂,黑著臉吼道:“亂放什么箭,我是從京城而來!”
說著,策虎順山坡而下。
災民們面色驚恐慌忙躲閃,那些黑衣玄衛則猶猶豫豫策馬走了過來。
領頭的馬臉漢子咽了口唾沫,抱拳道:“差點失手傷人,這位道長還請恕罪。”
“你是何人,這里怎么回事?”
張奎環顧四周問道。
馬臉漢子看著身騎惡虎的張奎,眼中滿是恐懼,“那個,在下是山陽城欽天監都尉楊柏,妖邪臨城,這些都是逃難的百姓。”
“山陽城!”
張奎大眼一瞪,“可是靖江水府作祟,還有,玉華真人他們逃出來沒?”
見張奎與鎮國真人相熟,楊柏松了口氣,連忙搖頭說道:
“玉華真人和邱蟬子真人一直困在里面,如今赤水湖早已聚滿邪祟,怕是…”
聽到此人所言,張奎的心沉了下來,又看了看周圍,“山陽城可是勃州府城,就逃出這么些人?”
楊都尉頓時滿臉苦澀,“本來城中百姓大多撤離,但那水中妖祟竟突然發瘋沖上岸來,一夜追殺,失散流離。”
說著,偷偷瞅了張奎一眼,暗自揣測眼前惡道士身份。
張奎哼了一聲,“你們幾個,帶著百姓往渡口方向去,萊州欽天監的人就在路上,正好接應。”
原本凄惶的黑衣玄衛們頓時面露喜色,明顯松了口氣。
張奎又看向楊柏,“至于你,隨我去指路救人,路上正好講述詳情。”
楊柏臉色一僵,“在下、在下…”
“廢話少說!”
張奎二話不說,拎起楊柏領子騎虎而去,留下一路慘叫聲。
幾名黑衣玄衛面面相覷。
“那可是靖江水府啊,不要命了?”
“這道士到底是何人…”
………
“別鬼嚎了!”
張奎黑煙滾滾策虎飛奔,拎著楊柏訓斥道:“你也是個開光境修士,還身居都尉之職,怎如此膽小?”
楊柏哭喪著臉,“道長,那可是靖江水府啊,生人勿近,在下還未留下子嗣,簡直愧對祖宗…”
“真啰嗦!”
張奎哼了一聲。
楊柏畏懼地看了張奎一眼,只得無奈指起了路,“我等刻意避開河道翻山越嶺,前方桃花谷一帶應該還有百姓存活。”
張奎一聽,立刻讓肥虎加快速度,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前方丘陵山谷傳來慘叫聲。
飛速進入山谷之中,一副慘烈景象頓時出現在眼前。
只見黑壓壓一群人被堵在山谷角落,圓桌大的螃蟹、生出手腳的魚妖、體型壯碩的夜叉爪撕嘴咬,吃得血肉四濺。
有被堵住的兵丁怒吼著揮刀而上,但轉眼就被撕碎,后方百姓更是絕望地哭嚎。
“混賬,受死!”
張奎見狀頓時豹眼環睜,炸雷般地怒吼一聲,陸離劍金光透體而出。
“鏘!”
人身仿若劍鞘,煞氣沖天的陸離劍光發出龍吟般劍鳴,一分為三,在妖群間飛速穿梭。
黃黃綠綠的血肉殘肢四濺,這幫妖物連個辟谷境都沒有,頓時死傷大半。
而其中幾名妖物,卻紅著眼睛,狀若瘋癲,既不逃命,也不抵抗,而是抓起旁邊妖物的血肉內臟就往嘴里塞。
“嗯…”
張奎眉頭一皺,陸離劍金光閃爍,頓時將這些妖物盡數斬殺。
但讓他驚異的是,這些妖物尸體內,竟然有些黃紅的氣息透體而出,如流云般滲入地下。
“好古怪的邪氣…”
張奎眼睛微瞇嘀咕道。
旁邊的楊柏早已驚得嘴巴大張。
操控飛劍,殺氣沖天,他叔叔辟谷境修士可沒此能耐,這兇惡凡人道士到底是何人?
見張奎詫異,楊柏連忙抱拳道:
“道長,那古怪邪氣就是玉華真人他們進入古秘境后出現,中者無不理智全失,肆意殺戮吞食,直到活生生撐死自己。”
“沒想到,竟連靖江水府的妖祟也著了道…”
“古秘境中泄露?”
張奎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華衍老道生死不明,靖江水府的目標看來也是,那古秘境中到底有什么東西?
顧不上細想,張奎立刻指點這些百姓往渡口方向避難,而他則拎著楊柏騎虎繼續前行。
一路上,斷斷續續又救出不少百姓,所斬殺妖物中,有不少身中邪氣,就連一些中招的百姓也化為邪魔,屠殺吞食親人。
張奎的心越來越沉。
還有一點比較奇怪。
看那死去的龜妖,應該是率領隊伍前來匯合,但這些妖物中,只有一個辟谷境,天劫境老妖一個也不見。
漸漸的,生還百姓越來越少,沿路滿地碎尸,大部分都是凡人,但也有不少妖物肚皮破裂,身上被啃的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翻過一道山嶺后,依山傍水的山陽城立刻出現在眼前,只不過此時已經寂靜一片,如同鬼域。
就在這時,張奎忽然一驚,毛骨悚然地抬頭一看。
只見滿天飛雪中,一個百米長的血紅色人影從天際穿梭而來,如血神臨世,往山陽城外而去…
“血翁仲!”
張奎臉上露出一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