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然后就是雷鳴般的巨響!
打雷了!
緊接著就是漫天的雨滴揮灑而下!
就在完顏斜保剛剛說完“要下暴雨”之后,言猶在耳,大雨已然傾盆而落!
這下饒是完顏宗翰這個不信邪的主兒,看兒子的表情也有點古怪了你小子是不是能掐會算啊?
而當他看兒子的時候,完顏斜保好像正在那里數手指頭——真的在算?
“爹爹,”斜保沒有注意到老爹的古怪目光,還在說著自己剛剛算出來的結果,“咱們之前還讓突合速去挖掘萬年新堤突合速這個人辦事兒一向干勁兒過大,但又不夠仔細,孩兒擔心他挖得太多了。萬一黃河因為這場暴雨而漲水,直接從萬年新堤漫出來,那可怎么辦”
“別說了!”完顏宗翰嚇得臉色都青了!
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個烏鴉嘴好事兒不見得多準,壞事兒從他嘴出來,十有八九就得成真!
看看,剛說要下雨,雨就下來了!
現在又說黃河要決口你老子還沒回到京東路呢,你現在把黃河咒的決口了,你老子怎么辦?
到時候黃泛區在前面一攔,你老子還怎么跑回去啊?這下不是你老子等銀術可,而是他n的要去見銀術可了!
“不說了,不說了”完顏斜保問,“爹,那您還等不等銀術可?”
“等個屁,他多半已經”完顏宗翰一瞪兒子,“下面的話你說!銀術可現在怎么樣了?”
完顏斜保想了想,嘆口氣道:“他多半已經為國捐軀了!”
那就死定了完顏宗翰心說:就是現在沒死,也被你個烏鴉嘴說死了!
“那還等什么?咱們回去吧”
“回哪兒去?”完顏斜保問。
“撤兵,回京東去”完顏宗翰嘆了口氣,“他n的,這趙楷終成大敵了!”
完顏斜保看著老爹有點沮喪,就安慰他道:“爹爹,若能有京東、河北之地,我朝便可向南威服趙桓,向西和趙楷相持,不僅可以穩拿三分天下,而且還利用兩趙的矛盾繼續壯大將來一統天下的,必是我朝啊!”
“但愿如此”說著話,完顏宗翰就策馬飛奔,下了山包,往自己的大營而去,去布置撤兵了!
“官家,將士們傷亡不小,而且疲憊不堪,已經無力再戰,也走不動了不如先讓大家歇息一日,再做打算吧!”
“不行!這場大雨來得兇猛,咱們立營的地方地勢又低,萬一山洪暴發,可如何是好?咱們得馬上移營高處!”
“怎么移啊還有那么多大米和車輛呢!”
“什么怎么移?都是活命的糧食,難道就這樣泡在水里?再累也得把它們搬到高處,再用油布和茅草蓋好咱們和金賊的對峙還不知道會持續到什么時候呢!”
大雨降下來的時候,趙楷剛剛到達位于伏牛山脈邊緣的營地當中。這座營地本是曲端所立的營寨,背靠伏牛山,面向著“萬里長城河南段”。地形還算險要,但地勢卻有點低,容易淹水。
所以剛剛安頓下來,底下的將領就會移營和搬運糧草的事情發生了爭論。大部分的將領都想讓部隊好好休息可是岳飛卻堅持先移營、后休息。還提出將余下未被燒毀的米糧都移往高處,再用干草覆蓋,以免受潮。
趙楷雖然也困乏得不行,自己都很想瞇上一覺,但還是強打著精神,準備支持岳飛的意見——那是岳飛啊!趙楷能不聽岳飛的話嗎?
不過沒等趙楷向諸將宣布自己的決定,就看見董金剛渾身濕漉漉的從外頭進來了。之前趙楷讓他和曲端一起負責“萬里長城河南段”的左翼,所以沒有參加昨晚的鏖戰,算是生力軍。現在則讓他帶兵在雨中進行警戒,防止金賊冒雨來偷襲。
“金剛,出了什么事兒?”趙楷看見董金剛,頓時就有點緊張了——可別是金賊又打來了!
“官家,”董金剛叉手行禮,同時報告道,“金賊撤了!”
“撤?”趙楷一愣,然后就是難以置信,“真的?”
“真的!金賊大隊正在離開他們的營地,沿著箕山西麓而退了。”董金剛用力點點頭,“官家,咱們又贏了!”
又贏了這取勝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啊!
趙楷長長的出了口氣,終于露出了一絲輕松他對上金兵雖然有百分之百的贏面,但贏得一點都不輕松,贏得也不大。而且輸一次大概率就會沒命!
“既然金賊以退,那咱們”趙楷看了眼岳飛,見他眉頭微皺,就道,“咱們再加把勁兒,把營地和米糧搬到高處,然后就全軍休整三天!”
“大哥!”岳飛這個時候又開口插話了。
“怎么?”趙楷問,“要派兵追擊嗎?”
“非也,”岳飛說,“得知會韓二哥一下金賊的主力如果回了登封、密縣,他可不能再領兵猛攻金兵大營了。”
“對,對,是得知會良臣一聲。”趙楷的眉頭也微皺起來,“登封、密縣也不知何日可復?”
金兵插在登封讓趙楷非常難受——因為登封距離汝州糧道太近了!
趙楷為了確保糧道安全,就必須用大軍護糧,而且每次運糧都得冒著被金兵劫道的風險譬如這一次,雖然打退了金兵,還弄死了銀術可,但是損失也不小啊!
部隊的傷亡還沒統計好,但肯定不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啊!
而且所運的糧食也損失慘重,最后不知道能不能有半數送達?送達的糧食有會不會受潮發霉?
“大哥,”岳飛思索著道,“臣弟倒有一計可以逼退登封的金賊。”
“快說吧!”趙楷望著岳飛。
岳飛道:“現在南線金賊的主力都集中在登封、密縣一帶,陳留、滑州、黎陽一帶必然空虛。不如令韓二哥、黃四郎他們趁著黃河漲水,水路并進攻打三山浮橋和萬年新堤!”
萬年新堤差不多是大宋的一塊心病了!
拿不下萬年新堤,不僅開封府的安全無從談起,連開封府以南的陳州、潁州也隨時可能被淹!
而宋軍想要奪回萬年新堤,是不能利用冬季黃河結冰的時候出手的。只能趁著夏季漲水的時候,冒險把李寶的水軍開進黃河,然后水路并進,逼向萬年新堤。
“好!就依鵬舉所言!”趙楷笑了笑,又道,“還可以讓宗留守一起出兵,聲勢越大越好!即便奪不回萬年新堤,應該也能迫使宗翰的主力回援。”
趙楷想得是挺好的,由韓世忠、宗澤、李寶一起出兵,拿出大兵壓境的架勢,嚇也嚇金賊一大跳!即使拿不下萬年新堤,也要迫使完顏宗翰回兵。
可是駐守萬年新堤完顏突合速,還有駐兵陳留的完顏婁室、韓企先(他也是玉田韓氏的人)等人,卻不知道趙楷的打算。
而且,在韓世忠、王德(宗澤所派)、李寶等人在陽武、酸棗一帶的黃河岸邊會師的時候,完顏宗翰從登封、密縣撤離的消息,也已經由原本駐扎陳留的完顏婁室帶到了岌岌可危的萬年新堤!
哦,萬年新堤的岌岌可危,并不是韓世忠、王德、李寶的大軍逼近造成的——因為連日豪雨加上黃河來水洶涌,韓世忠、王德、李寶的大軍只好停在黃河以北的汲縣。而萬年新堤的危險,原來是完顏宗望、完顏突合速兩人派人兩次開挖造成的后遺癥!
完顏宗望讓人開挖的那次是在去年夏季去年黃河水淺,所以宗望讓人挖得挺深的,事后又讓人馬馬虎虎封堵上了。但是封得不嚴實,完全不能和原裝的大壩相比。
而突合速接管大壩后,又再一次開挖不過沒在完顏宗望挖過的地方挖,而是換了個更靠西的地方挖!為什么要換?那是他隨意挑選的,沒有為什么!
在選好了地方后,突合速就派手下去安利軍和衛州境內抓了一批民伕,然后日夜監工,都快把缺口挖到水面了,才想起來叫停。然后看到黃河漲水,又讓民伕民往回了一些填土。
而那些民伕被金賊虐待得生不如死,哪兒還有氣力好好給你填土?只是馬馬虎虎填了了事。
而突合速也不懂,看著差不多就不管了。直到原本駐扎陳留的婁室、韓企先因為宗翰撤兵的消息傳來,帶著陳留的部隊冒雨北上到萬年新堤時,才發現情況不對!
大壩要垮!
“垮壩?怎么可能?”一張國子臉,五官棱角分明,顯得精明強干的突合速還不信呢,“韓大漕(韓企先是金國京東路轉運使),你在說什么呢?大壩怎么可能垮?俺親自看著伕子們填土的!牢靠著呢!”
是啊,土都填進缺口了,怎么會垮?就是真垮了,也是大壩本來的質量不好,和我沒關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剛剛從壩上下來,渾身濕漉漉,有一張大餅臉的白面老書生韓企先瞇著小眼睛,斟酌了一下,“下官發現兩處險情若不加固,大壩旬日之內必垮!現在左副元帥未回,若是黃河泛濫,可就要當住他和十萬大軍的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