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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零章 請顧全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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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燃燈踏入清凈莊嚴世界的時候,他的無窮怒火,讓整個世界的溫度都為之上升。

  善財童子當即眉頭緊擰,遙空往燃燈佛的方向望了過去。

  而此時在觀世音菩薩的蓮臺前,觀世音的幾位弟子也無不向燃燈方向怒目以視。

  在莊嚴世界中央的湖泊內,更有幾只巨大的金鰲從湖面之下顯出身影。

  “讓他進來吧。”觀世音微微一嘆,將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擺。

  她不但令整個小世界的溫度恢復了正常,也在頃刻間平息了除燃燈之外所有人的敵意與怒火。

  而就在須臾之后,燃燈佛來到了觀世音的座前。。

  “你們這是意欲何為?”

  燃燈佛的面色冷冽似冰,可周身的氣息卻酷烈如焰:“你們這是打算將我燃燈排除于佛門之外?甚或是將我當成禮物奉上,討好那個凡界豎子是嗎?要不要我直接坐化于此,成全了你們?所謂的同門情誼,在你等的眼中就譬如浮云!”

  觀世音則神色從容的回以一聲輕笑:“師叔何需如此惱怒?昔日釋迦牟尼佛座前法會,吾欲證得正法明如來,普光功德山王佛位,當時師叔有一言教我,說我在佛門資歷未深,也未能使信徒得脫三災四難,離三毒,應二求,如何就能心安理得,成就佛位?勢必得教化眾生無窮無量,培育三千菩薩摩訶薩,方能得成就佛果。”

  燃燈佛的面色頓時為之一僵,氣焰大減。

  他知道觀世音這是用言語擠兌,這同門情誼,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能怨觀世音?

  那時他認為觀世音如證‘正法明如來’佛位,勢必得將他擠出過去佛位,所以極力阻撓。

  自從失去身毒之后,佛門的力量大衰,哪里還能支撐那么多的佛?

  “大約半年之前,李軒親自造訪我的佛剎,與我降臨的法體密議。說是大晉由其執政,那么至多十年之內,大晉人口就將激增七成。

  此外在一年之后,大晉就將用兵海外,橫掃秦皇元封范圍內所有地域。他會驅逐當地所有邪神外教,將那些肥沃之土,海外之民,交由我佛道二門共享。”

  觀世音繼續笑望燃燈:“這樣的話,他不但對我說過,文殊,普賢、地藏,斗戰勝佛,彌勒佛等等也都有聽聞。而就在四個月前,蓮花生大士請示釋迦牟尼,欲為李軒請下‘帝如來’佛號,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當時您也一力否決。”

  燃燈佛心緒冰涼,渾身發寒。

  李軒與這些佛門巨擘密議的這些內容,他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聽聞。

  這說明他現在的處境極端危險,甚至是被觀世音與彌勒佛為首的整個中土佛門排斥在外。

  至于蓮花生大士,那是藏傳密宗之祖,也早該證道佛位了。

  其人的言語意見,在佛門當中舉足輕重。

  四個月前,這位也確曾為李軒請封佛號。

  蓮花生大士的意思是李軒在大晉的聲望高隆,且隨著中土糧產大增,各種有益民生的善法施行,這位在民間的聲譽只會日盛一日。

  這哪里是什么佛敵?分明就是佛門降于人世,拯救萬民苦難的‘帝如來’——

  燃燈佛當時也在場,直接率同諸多身毒之佛厲聲駁斥。

  可此時當他再次回思情景,發現那時的釋迦牟尼態度頗為可疑。

  這位佛家之首全程都是不置可否的態度,最后也沒有完全否決蓮花生大士之請,只說是容后再議。

  那些中土之佛的神態,對此也多是沉寂不言。

  “這位玄黃大帝有一句話我很喜歡,中土太擠,香火有限,所以內爭不絕。可如我等能夠同心向外,未必就不能在海外與太虛諸天,爭得足夠的立足之地。

  我昔日就曾勸過你等,與其在中原之地與道門糾纏,倒不如分些力氣在南洋。”

  觀世音面色凝肅的看著燃燈佛,眼中則閃現異澤:“昔日我佛門因種種因由不得其變,可而今那位汾陽王的手段,師叔你也是親眼見過的。凡世朝廷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且船堅炮利,足以為我佛門護法。”

  燃燈不由一聲怒哼:“那么凡界佛難,諸比丘的災劫,就被你們置于不顧了?”

  “師叔您癡妄了,凡界佛門藏污納垢者眾,諸比丘多奉私意而行,已經忘卻我佛教誨。所以成道于億萬劫之前的‘帝如來’真靈降世,奉佛陀法旨清洗之。凡界比丘因此受難,是因果所致,是他們修行的一部分。”

  觀世音微搖著頭:“我等佛門宗旨在于度化萬生,脫離無邊苦海。吾等也能由此得無量福,滅無量罪,師叔何必為些許閑氣,忘了我佛的根本宗旨?”

  此時她笑望燃燈,一身佛力光明輝煌,無邊無量。

  “昔日師叔與我說,當今佛門窘迫艱難,讓我為大局稍加忍耐。那么現在,觀世音也請師叔顧全我佛門大局,忍耐一二。”

  燃燈見得此景,頓覺無窮的寒意,在他的心底內滋生增長蔓延。

  他緊咬牙根:“釋迦牟尼他真準備冒我佛門之大不韙,準備允蓮花生大士之請?”

  什么‘帝如來’,什么成道于億萬劫之前,簡直荒唐!

  觀世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語音一轉:“據我所知,斗戰勝佛與彌勒佛對汾陽王其人都深為贊賞。他們兩位的性情,師叔您也是知道的。

  大日如來數日之前與我議論此事,說汾陽王真乃奇人,他又笑指西南,說天南西北之地,不知能證就多少佛之果位。”

  燃燈則是啞然無聲,他聽出了觀世音的言下之意。

  形勢如此,釋迦牟尼佛已不得不允。

  斗戰勝佛心性桀驁不遜,絕不會顧念什么同門之情。

  至于那彌勒佛,為了他的‘未來’,就更沒有這顧忌。

  那位平時笑瞇瞇的彌勒佛為創大乘佛門,已不知毀了多少佛與菩薩的修行。

  所以今日之戰,那個凡界豎子早就立于不敗之地?

  于此同時,在西安城內。

  沂王虞見深已經癱坐于自己的王座之上,他雙眼無神,面容則呆愣僵滯的將一杯杯美酒灌入自己的嘴里。

  可此時的虞見深根本就不知酒味如何,他嘴里只有無盡的辛辣與苦澀。

  當大司命率同諸佛前往始皇陵,西安城的防御就土崩瓦解。

  朝廷一方猛然加強攻勢,勢如破竹的攻入城內。

  而此時曾助沂王軍堅守西安數年的眾多羅漢,諸天菩薩,卻都沉寂無聲,不見蹤影。

  沂王虞見深不清楚始皇陵那邊究竟發生何事,也不明白佛門為何突然背離,卻已經提前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

  所以他早早就放棄了指揮,直接返回到了秦王府,等待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時刻到來。

  隨著這一聲震響,那大門驀然炸為寸寸碎片,粉碎開來。

  隨后一位頭戴龍鳳珠翠冠,身著一襲紅羅長裙的身影從門外走入進來。

  她駕馭著八條金龍,身后則環繞著陰陽二氣,所過之處,所有王府護衛都被掃蕩震飛。

  “紅裳?”

  沂王虞見深看了這女子一眼,然后一聲苦笑:“皇妹好狠辣的心腸,這是要永絕后患嗎?”

  此時以少傅于杰為首的那些晉軍名臣重將,他們任何一人出現于此,虞見深都有一線生機。

  這些大晉名臣重將受禮教束縛,不會輕易沾染大晉宗室血脈。

  這對他們的前程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可唯獨虞紅裳卻無此顧忌,這位不遠萬里親自趕至此地,也不可能是為與他閑話敘舊。

  虞紅裳望著王座之上,那一臉頹廢與絕望的沂王虞見深,神色一時復雜難言。

  她思及過往的兄妹之情,眼中現出了幾分不忍之意。

  可于此同時,她也憶起父親與弟弟的身影。

  虞紅裳心中的殺意非但未曾消散,反倒更加的堅定。

  她的弟弟虞見濟,至今仍未聚集真靈,躺在床上暈迷不醒,如活死人一般。

  而她的父皇景泰帝,算是被沂王虞見深父子聯手,逼殺于乾清殿前。

  此仇此恨,她豈能不報?

  虞見深一聲哂笑:“其實無需如此,如今的天下人心都在你與李軒,而大晉‘維新帝’的法統,自然也穩固不搖。本王也本就沒打算活下去,所以今日之后,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威脅到你兒子的皇位。”

  虞紅裳則背負著手,淡然以對:“可如不能親眼見皇兄亡故,我終究是難以安心。不過放心,皇兄你的家小都可保全,于鳳陽圈禁兩代之后即可恢復自由之身。”

  昔日太宗靖難,南京皇宮一場大火,使得建靈帝生死不明。

  所以至今都有人借助建靈帝的名義禍亂天下,使的江南屢生變亂。

  如果虞見深不能真正‘死’去,那么此人遲早還會成為大晉的禍患。

  虞見深聽了這句,不由感慨莫名:“皇妹果然變了,讓我感覺陌生。不過也好,似你這樣,才能駕馭住這大晉三萬里疆土。”

  隨后他又凝視著虞紅裳:“本王今日自當了斷,無需臟了皇妹之手。不過有一事,我一直都很好奇,想向皇妹求證。傳聞當今天子虞祐巃,是你與汾陽王之子,此言可真?”

  “是又如何?”

  虞紅裳袍袖微擺,勢如山岳般的凌壓于此。她身后的八條金龍更怒聲咆哮,威武霸道到無以復加,浩大磅礴的神念,將這附近幾乎所有活人都壓制到跪伏于地。

  “他是我與李軒的孩子,難道無此資格?”

  “還真是”

  虞見深一陣愣神,然后失聲一笑,將身前的一杯琥珀色液體猛地飲入喉中。

  “皇妹監國五年,天下民安物阜,堯雨舜風。汾陽王執掌朝綱,掃蕩四夷,東風入律,天下太平。你們的孩子,自然是有這資格的。不過皇妹這次真不該來——”

  “哦?皇兄難道還有后手隱伏?”

  虞紅裳的神色卻微微一松,她知道虞見深已經喝下了毒酒,生機正在消逝。

  她雖是決意已定,這次必欲取沂王虞見深的性命,可虞紅裳其實不希望親手沾染親人之血。

  “在西安城埋下后手的不是我,而是大司命。”

  沂王虞見深搖著頭:“這女人其實挺瘋狂的,她這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整個西安城內,有她埋下的二十三枚寂滅神珠,足以將此城幾百萬百姓合同朝廷百萬大軍都全數蕩平。”

  虞紅裳此時卻將虞見深置之不理,轉頭回望那王座之側的另一人。

  那人一襲青衫,臉上帶著鐵質面具,眼神則晦澀無比,此時也正從容不迫的品嘗著一杯琥珀色的酒。

  虞紅裳上下審視了此人一眼:“李軒說你是司馬天元,昔日司馬天元被押至京城,在審理完畢之后于秋后問斬。可數年前李軒入京,朝廷因他之故清查大理寺,發現司馬天元很可能已被人掉換,其人下落不明。”

  那鐵面人苦笑了一聲,將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那面貌果真與司馬天元一般無二。

  “汾陽王天資卓絕,謀算深遠。我窮盡智慧,竟都不能傷其一毫一發。”

  司馬天元嘆息的同時,將一張圖紙放在自己身前:“大司命那二十三枚寂滅神珠的方位都在圖上,我不能將之直接除去,只能用你們給予的法器將之暫時鎮壓。你們需盡快將之尋到,才能真正免除此災。”

  此時的他,赫然已是七竅溢血。

  虞紅裳則神色默默的抬手一拂,將一枚金黃色圣旨送到了司馬天元的身前。

  “這是李軒答應你的條件,至多三日之后,就將頒行天下。他還有一言轉告于你,其實哪怕沒有今日之事,李軒也準備免除他們的賤民身份。于儒家而言,賤籍本就不該存世。”

  司馬天元展開卷軸,發現這是一份已經票擬批紅的圣旨。

  大概的意思是為方孝孺一家平反,同時免除天下間所有賤籍。

  虞紅裳則繼續說著:“李軒還說,他會在遼東與蓬萊給他們授田,只要人愿意過去安家,就可得授田畝六十。”

  可此時的司馬天元雖然唇角含笑,卻已再沒了聲息。

  沂王虞見深則是嘿然一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七竅當中更是鮮血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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