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鯤鵬吞海大帝撞入六合誅仙劍圖時,就只見眼前無數劍雨如潮,朝著他沖斬而至。
他卻毫不在意,龐大的鯨鯤之體依舊蠻橫的擠壓進去,同時張開那血盆大口極力吞納。
那成千上萬的‘正反六合誅仙劍氣’,都被他強行吞入到了肚腹之內,于他的身體分毫無損。
唯獨那十二口主劍,讓鯤鵬大帝稍稍忌憚。
那‘斬殺’與‘誅滅’之法,正在一寸寸摧毀著他的血肉之軀。
不過鯤鵬吞海大帝有十足的信心,在這劍圖對他的分神化體造成致命傷害之前,就將那玄黃大帝殺死。
然后下一瞬,他就看到了一金一紫兩道光華,將他的龐大妖軀,洞穿出了兩個碩大的血洞。
鯤鵬吞海大帝不能置信,眼瞳頓時間怒睜如輪,心想這絕不可能!
這些凡人,竟然能突破他圣天層次的‘吞吸’之法,傷到自己的分身法體。。
他身為妖師,絕非有勇無謀之輩。
降臨之前,他就已將凡界的形勢打聽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了李軒與羅煙這對‘天擊地合陽陽神刀’的神威。
可就常理來推斷,這雙人合擊之術,頂多也就只能在極天位之下發揮作用。
那極速與配合,在法準級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而就在下一瞬,它的軀體就又被洞穿了兩個巨大的血孔。
此時無論是他的霧化之術,還是吞吸之法,在這兩道刀光面前,都失去了任何作用。
“不對!不對——”
鯤鵬吞海大帝忽然醒悟,抬頭看向了這六合誅仙劍圖內那個緩緩轉動的巨大‘理’字。
那是李軒以自身琉璃浩氣為核心,借助中原百萬儒生,歷代圣賢之力,凝聚而成的力量。
哪怕是在中原域外,南海之地,它的神威也不遜于圣天法準。
讓鯤鵬吞海大帝在意的卻是這個‘理’字,對他一身三大圣天法準的壓制。
鯤鵬吞海大帝的瞳孔微微收縮,已經意識到是這個‘理’字對于他圣天之法根本的破壞。
那是完全不遜于幾位圣人的‘太初’,‘道’與‘元始’,還有佛門圣人‘真諦’,‘法準’的力量。
尤其與之結合的,是昊天神印中的‘神權’與‘神威’。
所以真理之前,萬法沉寂!
而在他三大圣天法準都無法發揮作用的時候,又會發生什么呢?
這是鯤鵬吞海大帝的胸腹部位,又被斬出了一個巨大的血口,無數的血液噴灑而出。
此時的羅煙,眼中則閃現出嗜血的幽光。
她的‘心靈’之力,正在與李軒的元神連接。
借助李軒身擁的法準,還有那‘周天星斗大陣’的驚人算力,洞察著鯤鵬吞海大帝的每一個破綻。
她與李軒化成的金紫流光,正圍繞著鯤鵬來回穿梭,制造著一個又一個的創口。
“鯤鵬?”
隨后進入六合誅仙劍圖,望見這一幕的勾陳大帝不禁錯愕不已。
沒想到鯤鵬進入劍圖僅僅只一瞬時間,就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然后他的目光,也被懸于空中的‘理’字吸引。
李軒之前曾以浩氣化形護佑慈悲島,對抗他的風刀與雷霆。
那個時候,勾陳大帝只以為這是中原理學諸儒浩氣所化,并未在意。
可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李軒的‘理’,與虞子理學的‘理’并不相同。
中原理學的理是以他們認定的‘義理’來規范萬物,規范世間的秩序,李軒的‘理’則是窮究萬物之根本。
勾陳大帝已經意識到,自己與鯤鵬是過于托大了。
放在別的地方,他們可以借助距離與空間來規避李軒的法準壓制。
可在這座被李軒刻意壓縮,只有五十里空間的劍陣之內,他們無論躲到哪里,都避不開這真理的壓制。
“我無恙!以他們的修為,撐不了多久!”
鯤鵬吞海大帝一聲冷哼,他不但將自己的身體化作水霧,還把溢散出體外的血液都化為血霧,使之彌漫于劍圖之內每一寸空間,也籍此將他的力量,向劍圖的每一寸空間宣泄。
在這劍圖當中,他那展翅九萬里的遁法也被壓制,追不上李軒的速度,卻能用力量碾壓所有虛空,讓李軒與羅煙身化的遁光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勾陳大帝的神色默默,下一瞬,他的軀體之外就生出了一股無比狂烈的風暴,隨著那兩翼展開,無量的雷霆也密布于這劍圖之內每一寸虛空。
可就在勾陳大帝全力以赴的宣泄他一身力量,力圖傷害李軒與羅煙本體時,他又聽見劍圖的‘生門’方向,鯤鵬吞海大帝發出了一聲怒吼。
“周易?你是何人?”
勾陳大帝當即面色微變,瞳孔微睜,不敢置信的往那邊看了過去。只見那邊一個青袍儒生,正立于這‘六合誅仙劍圖’的唯一出口。
勾陳大帝在意的卻非是這儒生,而是鯤鵬吞海大帝。
就在方才,這位鯤鵬大帝試圖從生門破陣離去,卻被那青袍儒生以‘周易’法準挪移變化,又丟回到了劍陣核心。
何謂周?即易道廣大,包羅萬象,無所不備,周而復始。
何謂易?天下萬物變化之道。
所以哪怕是鯤鵬大帝,在三大圣天法準無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其根本真靈還是被丟回到了劍圖之內。
勾陳大帝怒不可遏。
在他傾盡所有力量,試圖破局之刻,這個明明氣勢兇悍霸絕,勇猛無畏的鯤鵬妖師,竟試圖將他丟下,獨自從劍圖當中逃走。
而就在下一瞬之后,勾陳大帝一聲悶哼。
那是李軒與羅煙身化的金紫流光,在他身上瞬間洞穿了二十幾道血口。
這二人用的兵器,只是極品法器級的長刀,共鳴呼應之時,也不過仙兵層次。
不過這個時候,哪怕是勾陳大帝帶入凡間的‘太極天皇’戰甲,也難以抵擋這二人的刀勁。
那法準級的力量充斥其中,羅煙的一刀,可以‘封印’他渾身真元,神念之力;李軒的一刀,則可斬殺誅滅,再以神權之力,重創他的真靈。
換在幾個呼吸之前,勾陳大帝一定會全力抵抗,甚至以自己的軀體引誘牽制,為鯤鵬大帝制造傷敵的機會。
可這個時候,他卻是毫不猶豫的變化形體,也把自己整個人化為狂風,充斥著劍圖之內每一個角落,力圖尋覓著這里每一個可能的脫身之法。
他這具降臨人間的化身可以丟棄,可自身的真靈絕不能折損——
這線真靈,雖然只是他元神中的一部分,即便毀滅了也不足以致命,卻會對他的本體造成極大的損傷,讓他失去至少三成的神通偉力。
而此時站立在劍陣生門方位的李樂興,則是微微愣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此時李軒與羅煙化身的金紫流光,正在劍陣之內配合那‘正反六合誅仙劍氣’縱橫交錯,肆意轟斬,帶起了一片片的血光。
可勾陳大帝與鯤鵬吞海大帝卻非但不思抵抗,反倒是在相互坑陷。
鯤鵬吞海大帝剛用劇毒,把那天地胎膜化成的劍圖腐蝕出一道臨時的弱點,勾陳大帝的雷霆就轟鳴而至,擊散了吞海大帝游離過去的真靈。
而勾陳大帝才剛駕馭萬千雷霆,準備強行轟穿劍圖中的‘修門’,離圖而去的時候,鯤鵬吞海大帝也毫不遲疑的以吞納之力,將勾陳大帝真靈化身而成的一絲真靈重新吞吸了回來。
李樂興有些哭笑不得,他想這二人若能真正合作無間,攜手同心,還是能以重傷為代價從劍圖中逃離的。
可似他們這樣下去,怕是一個都沒法逃掉——
足足兩個時辰之后,李軒與羅煙二人拖著一尊巨大的極天鯤鵬骨,從劍圖當中聯袂走出。
可能是由于鯤鵬吞海大帝的真靈寄托之故,這極天鯤鵬骨額外的龐大,赫然長達兩千三百丈之巨。內部蘊藏的法準之力,無限接近于圣天。
李軒原本以為,他的‘玄黃大帝號’可以用個三五十年的。
可現在看來,最多一年,他又要更換旗艦了。
也不知道鯤鵬吞海大帝看到這一幕,會不會被氣瘋?
李樂興則緊隨其后,他眼神異樣的看著羅煙手中拿著的一件臂甲,也就是曾經的‘武曲破軍’。
“這勾陳之靈,你準備如何處置?”
在經歷長達兩個時辰的糾纏搏殺之后,鯤鵬吞海大帝的真靈終被李軒與羅煙二人聯手斬滅。
而勾陳大帝的化身也被摧毀,他的真靈則被李軒以‘武曲破軍’強行吞入,再由羅煙施加層層封印。
不過此物,還是有著一定的兇險。
帝君真靈,最好是將之斬滅了,一了百了。
將之封印保存則有極大隱患,他隨時隨刻都會掙扎逃出。
如果放在不應景的時候,就會傷及自身。
“放心,我有周天星斗大陣,暫時鎮壓不難。”
李軒知道李樂興的擔憂,卻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至于日后,您覺得他的這一線真靈,值不值兩件神寶級的陰陽二劍?”
李樂興的眼神一亮,想到李軒那威力日甚一日的‘六合誅仙劍圖’。
如果這劍圖之內再添兩口主劍,調理陰陽正反——那么即便將勾陳真靈放歸,也是很劃算的。
李樂興陷入凝思:“這是資敵之物,他未必就會應允。”
李軒就一聲冷笑:“那我就把這線真靈,送給南極長生大帝。”
李樂興心想這法子可真陰損,南極長生大帝與勾陳兄弟可是死仇大敵。
昔日的封神之戰,南極長生大帝曾為商朝太師聞仲,一位有著大法力的女仙。
據說這位的好幾位部將,就是死于勾陳之手。就連南極長生大帝的肉身,也被勾陳的師尊云中子燒滅。
后來是因南極長生大帝自身留下的后手,又有昊天之助,才重新凝聚了肉身形體。
雙方的仇恨,由此可想而知。
別看雙方在太虛外域也有合作,可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那女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施以報復。
這勾陳真靈一旦落入南極長生大帝之手,后果可想而知,那可比真靈直接損毀還慘。
李樂興放下了心,然后又神色復雜的提起另一事:“李軒你這是欲為理學之天?”
他是想起了劍圖之內,那個巨大的‘理’字。
儒教之所以被稱為教,是因他們也有著至高神,也就是至圣先師制定的《禮樂》中祭祀的‘天帝’。
而三代之后的歷代皇帝,都是‘天子’。
《尚書》:“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
《尚書·湯誓》:“王曰:“予惟聞汝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
《詩經》:“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
《禮記》:“是月也,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
最初儒門是欲借助‘昊天’的力量立足于人世,可在先秦年間,昊天隕亡,天庭破損。
儒門之人喜不自勝,對昊天更禮敬有加。
而現在,他的這個血脈后裔,竟然在將自身的力量,與儒門有關皇天上帝的經文聯系在一起。
這分明又想重立儒門之天,以自身替代昔日的‘昊天’。
李軒聞言則一聲失笑:“難道高祖以為,我李軒無此資格么?”
李軒是李樂興的四代玄孫,所以稱其高祖。
李樂興當即想到這家伙已經自稱天帝,還自建了天庭,當即自嘲一哂。
此子都已經在做了,自己居然還在問?
李樂興精修儒學,受禮教熏陶,所以感覺李軒之舉簡直是恣行無忌,沒有敬畏之心,大逆不道,
可他再細細一想,以這家伙在凡界的當代圣人之名,還有他手中掌握的大軍,倒還真有這個資格。
——還有劍圖內的那個‘理’字,那門在儒門力量助推下,無比強大的圣天法準。
李樂興的眼里不由顯現出了幾分艷羨之色。
其實‘易經’的根本核心,也代表著‘道’,代表著恒常的真理,即使事物隨著時空變幻,恒常的道不變。
可李樂興一直未能將之掌握,他的‘周易’是殘缺的。
而李軒的‘理’則包羅萬象,直指萬物之根本,確有資格撐起儒學門墻,成為禮樂中至尊之天。
“對了!”李軒此時又想起一事:“高祖可已推算到了金闕天章的方位?”
李樂興回過神,然后就笑了起來:“吾有好友之助,算是不負所托,已將金闕天章鎖定于三百里范圍。如果我沒猜錯,那位置應該就在西安城附近,始皇陵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