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京東面二百里,無數奇形怪狀的鬼神,正從高空掠過。
它們當中有實力天生強大的‘鴉天狗’,也有力量強健的‘牛鬼’,身體巨大的‘山鬼’,仿佛和尚般裝扮的‘青坊主’,不過更多的還是歷代戰死的扶桑武士與亡魂。
這些鬼神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氣勢輝煌浩蕩的行進于前往難波京的途中。
‘須佐之男’端坐于一輛神車上,他面色冷冽的看著這高達一百五十萬的神軍:“我們早該這么做了!在紀伊海戰的時候,就該拿出我們的所有神軍,與那個狂妄的凡那個汾陽郡王決一死戰。”
他本想說‘狂妄的凡人’,可時到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大晉的汾陽郡王,確實有成就一位帝君的資本。
作為一個失敗者,貶低敵人,也就是在貶低自己。
“我不覺得這有錯。”坐于旁邊另一輛神車之上的月讀命卻是不以為然,他的語氣同樣淡漠:“那個汾陽王,他曾經在太虛外域擊潰過心月蓮菩薩的‘凈心無漏世界’,心月蓮菩薩在我扶桑也有供奉,事發之刻,震動了整個扶桑佛界…
所以‘天照’她才會采用保守的做法,我們不知此人麾下的神軍戰力究竟如何,那就只能對決戰保持謹慎。在高天原與平安京,我們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之擊潰。”
須佐之男卻流露出嘲諷的笑意:“可現在呢?我們還不是被那些晉人逼了出來,不得不與他們決死一搏?可現如今,我的海族大軍已經支離破碎,那些凡人們,則被晉軍殺破了膽,大名們已經在考慮投靠大晉。
再過個十天半月,他們會爭先恐后的拜服在晉人的腳下。所有天津神,國津神的力量,也都會大幅度的削弱。我們原本有二百多萬神軍,現在卻只能動用其中的三分之二。”
在扶桑,所謂的‘天津神’是指所有‘天照大神’的后裔,所有存在于高天原的神明。
所謂的‘國津神’,來源則較為復雜,一部分是須佐之男的后裔,一部分則是誕生于扶桑本土的強大異類,甚至是妖魔。
而無論是‘國津神’,還是‘天津神’,都非常的依賴信仰。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肉體,或者肉體與元靈是有缺陷的,必須依賴于凡人的信仰。
即便擁有肉身的,在失去信仰來源之后,實力也會大幅跌落。
晉軍分兵出擊,橫掃各地神社,大肆燒毀麥田,可謂是擊中了他們的痛點。
神社被毀,意味著信仰動搖;麥田被夷平,則預示著災荒與人口銳減;大名降服,則意味著天皇統治的結束,還有‘天津神’與‘國津神’體系的崩潰。
所以現在,他們不得不從高天原出來,去結束這一切 月讀命聽出須佐之男語中的怨氣,不由一陣沉默。
須佐之男管控的水族,在紀伊海戰之后損失慘重。
龍族的大軍不但在海底之下攻殺他們的部屬,更循著一條條河道攻入進來,斬殺著那些河系之神。
也就在此時,前方忽然一陣騷動。
“看啊!那是晉人的云中戰艦,是大晉的天兵。”
“他們來迎戰了,是那個大晉的汾陽郡王”
就在周圍的眾多天津神與國津神議論紛紛之際,月讀命與須佐之男都遙空往前方遠望。
只見晉人的那七艘云中戰艦,正懸空停于云層當中。這些云中戰艦的船身橫置,以側舷面對他們,打開了數百個窗洞,顯露出里面可怕的黑色大炮。
在戰艦的前方,則是整整四萬渾身縈繞著暗金色光輝的高大甲士。
它們采用的是類似于大晉京營禁軍的陣列,五百人為一組,排列成總計八十個線列方陣,排列在它們的前方。
讓兩位神明心驚的是,這些暗金甲士的手中,都持有著長達丈二的火槍。
這些火槍的樣式與晉軍使用的‘符文燧發線膛槍’相似,不過槍管卻大幅度的加長增厚了,它們的尾部也稍有些不同。
月讀命想起了二十幾天前的難波京之戰,不禁心驚肉跳。
幸運的是,他們對面的玄黃天兵只有四萬人;而他們麾下的鬼神大軍,不但數量是對方的幾十倍,它們的速度,也絕非是那些凡人將士可比。
“神光!”
隨著這個清冷的聲音傳遍四野,天照女神就仿佛大日顯化于戰場的上方。
這一瞬,幾乎所有扶桑鬼神都渾身都散發著白色光輝,與天照女神身化的大日交相輝映。
月讀命知道這并非是‘天照’的極天之法,而是她將歷年積蓄的神力投入到這些鬼神的軀體當中。
這可以讓它們的速度大增,力量大增,戰力得到極大的強化,甚至可臨時提升兩到三層境界。
月讀命不由長吐了一口濁氣,然后他的軀體,也化為了一團黃色的月亮,垂于天照的身后。
“冥月!”
他的母親伊邪那美是‘黃泉冥土之神’,可以被視為黃泉冥土本身。
可月讀命,卻是這片黃泉冥土的掌控者。
他的神力,可以讓所有鬼神的靈體更加堅固,不容易破碎。
月讀命也將自身的所有神力投入了進去,他知道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做任何保留。
須佐之男則面色沉凝的往虛空一招,然后他左手持著‘十拳劍’,右手持著‘草錐劍’,整個軀體也化為狂風。
也就在這一瞬,那七艘云中戰艦,總計三百六十門大炮,都在同一刻噴吐火舌,發出石破天驚的震鳴聲響。
與此同時,那些烏金甲士們也在扣動扳機,向對面的鬼神大軍噴射致命彈流。
可接下來的事,讓所有扶桑天神都心驚顫栗。
這些烏金甲士們在第一次齊射之后,僅僅只用了兩個呼吸就完成裝彈,然后又將那黑乎乎的槍管,再次瞄準了他們的前方。
“不!”
月讀命不禁發出了一聲悲鳴,可那些烏金甲士還是無情的開始了第二輪齊射。
此時的月讀命已無暇他顧,只因一位獨臂文士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位一出手,就擾亂混淆了他那名為‘死亡’的極天之法,并使他化身的月亮熊熊燃燒。
兩日之后,當李軒走入到平安京,扶桑王宮大殿,就看見了前方臺階上,現任幕府將軍足利義教那死不瞑目的人頭。
李軒的唇角微抽,然后一拂袖,就將這血淋淋的人頭揮斥到了百丈之外。
不過那人頭還在半途中,就被張岳給接住了。
“是你自己來得太早了,還反嫌這尸首礙眼。”
張岳一邊很寶貝的將足利義教的頭顱,放入到自己的小乾坤袋里面,一邊語含抱怨道:“你如果再晚一刻時間來,我保證這里被收拾的干干凈凈。”
這顆頭李軒嫌棄,可張岳卻不能不在乎,這可是他的戰功。
遠征扶桑,斬殺敵酋之首,這是可以讓他封侯的。
之前的蒙兀之戰,張岳已經取得世襲伯爵之位。而扶桑的這場功勛,則可讓他得列世侯之林。
李軒卻唇角微抽,更嫌棄了:“你也不嫌這人頭臟了你的小乾坤袋?有本王在,誰還能貪了你的功?”
他隨后大踏步的走入殿內,隨后就看見薛云柔為首的一群正一道術師,正圍繞著那王座施法。
他們正在操控此地結界,打通前往高天原的道路。
此時一個巨大的黑色云氣漩渦,已經出現在平安京的上方。
李軒只看這情形,就知這通道即將打開。
他背負著手,遙空上望:“接下來,就得麻煩丈人了。我會讓我的部屬,以炮火全力襄助。”
李軒口中的‘丈人’,自然是東海龍王敖勝海。
這位也毫不含糊的一頷首:“自當全力以赴。”
敖勝海知道李軒讓他攜帶三十萬擁有遁空之能的海妖,其目的就是作為攻打高山原的消耗品。
敖勝海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換成是他,也不會將那四萬火槍甲士,輕易的投入肉搏近戰中,無謂的消耗力量。
他們東海龍族如果對扶桑一無所求也就罷了,也能拒絕李軒的要求。
可在如今整個扶桑水系即將瓜熟蒂落之刻,他麾下從征的諸龍,都被刺激得嗷嗷叫。
敖勝海本就睿智,知道他與自家女婿之間根本就無法分割。
這次扶桑之戰,他們無論登不登陸,都已深深得罪了那位扶桑大帝。
所以在部屬有了繼續參與的欲望之后,敖勝海就順水推舟。
“賢婿!”
敖勝海隨后就把目光,轉向那黑色漩渦附近懸停的七艘云中戰艦。
“如果我想從神器盟定制你這些戰艦,戰甲,與火槍,火炮。這其中是否有什么關礙?這些槍炮,又價值幾何?”
他說話時,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兩天前那場第二次‘難波京之戰’,然后眉眼就微微抽搐。
那無疑是一場屠殺,那毀滅性的槍彈與炮彈轟擊下,那一百五十萬看似強大的鬼神大軍,在短短一個半時辰內,就被屠殺殆盡。
哪怕是天照,月讀命等扶桑神明拼命的燃燒元氣,也無法挽回那場敗局。他們也沒法讓麾下的鬼神們,從那密集的彈雨中撤離。
敖勝海眼中底蘊無比深厚的扶桑神族,竟如此脆弱不堪的倒在了李軒的鐵蹄之下。
敖勝海也深刻的體會到,當今的時代已經不同了。
敖勝海本能的渴求這些武器,可他知道,神器盟就是李軒掌控的產業,自家的訂單,繞不開自家的女婿。
李軒聞言則毫不意外,這天上地下的兩場戰役之后,敖勝海如果還沒有反應,那才讓人失望。
他當即燦爛一笑:“不瞞丈人,這些火器,不但是我那天庭的根本,也是未來小婿征戰諸天萬界的依仗,所以這烏金天甲,擊針步槍等等都概不外售。即便是大晉朝廷,神器盟目前也只售賣次一等的火器。”
敖勝海心中有數,這‘概不外售’的意思是,東海龍族必須臣服于李軒的‘天庭’之下。
敖勝海陷入凝思,然后他發現自己對此事不是很抗拒.
臣服的好處,是東海龍族與李軒的玄黃天庭徹底綁在一起。
這可以讓雙方都得到強援,并因此受益。
他們龍族可以獲得那些威力強大的火槍與戰甲,李軒的權柄,則可進一步的擴張。
自家這女婿手持著‘昊天神印’,每一分威權,每一分勢力,每一分聲望的滋長,都會讓他那名為‘神權’的極天法準更加強大,更加可怖。
壞處則是李軒如果因圖謀天帝大位而引來什么災禍,龍族也得一起承擔。
敖勝海斜目看了空中化為黑龍之形的敖疏影一眼,就語聲慨然道:“孤如欲訂二萬套烏金天甲,二萬桿擊針步槍,五艘云中戰艦,以及同款的火炮,需要多少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