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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一章 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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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繇的九顆頭顱都被斬殺之后,整個戰場一片死寂。

  一直過了三個呼吸,所有人都確定了相繇的死亡,整個宜昌城頭歡聲雷動。

  鎮鏡山上的湖廣巡撫明玉珍與鄖陽巡撫,都是神色一松,然后又面現喜色。

  他們都知道相繇一死,這天地間的水汽沒有人為干涉,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此誠為救世大德。”鄖陽巡撫面現紅潮:“吾當上表為靖安伯請功,相繇一死,長江上下游上千萬生民都可得救。”

  “數日來連斬巫支祁,常澤與相繇,化解這場江南水災,這的確是不世之功。”

  明玉珍先微微頷首,然后語聲凝重:“可如今形勢,還不可大意。相繇的封印必須盡快加固不可,否則最多三五日,相繇的法體便可再現人世。還有這天地間的水汽,也需盡快清除不可。”

  他為人持重,此時雖是興奮愉悅,卻半點聲色都不顯。

  而在江面之上,李軒斬完整整三千刀之后,就從高空之上墜落了下來。當他踏上江云旗他們制造的冰層,就直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之前他一心一意,全神貫注與相繇大戰的時候不覺什么,可此時當精神松懈下來,就感覺到元神之內一股強烈的疲憊感。

  這讓他意識昏沉,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地上,從此人事不省。

  綠綺羅能夠恢復他的肉體,也可以幫他驅逐相繇的武意,卻不能恢復他的元神。

  而接二連三的重傷,持續的勃發浩氣,無止境般的高強度交手,李軒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還有他的胸前,那股陰痹之感已經彌漫了大半個胸膛,已相當于南京孝陵那場大戰前的時候。

  就在李軒落地之刻,虞紅裳已經搶先一步飛掠過來,提前將他一把扶住:“李軒你沒事吧?”

  李軒在這兩個時辰中與相繇的戰斗,她看著就感覺可怕,不止一次想要強行終止。

  可一來李軒未顯任何衰勢,二來此戰成敗對于大晉來說過于重要,關系長江上下游上千萬百姓的生死,以及今年江南的收成,所以虞紅裳按捺至今。

  可當望見李軒剛才那幾乎站立不穩的模樣,虞紅裳就不禁眼圈一陣發紅。

  此時江云旗也閃身而至,抓住了李軒的腕脈,仔細感應著。

  聚集在此處的幾個女孩,則都眼巴巴的看著這位。李承基則只能站在外圍,神色頗顯尷尬。

  須臾之后,江云旗就神色釋然道:“沒有大礙,就是神識消耗比較大,得好好睡幾天。最好再使用幾樣恢復元神氣血的藥物。”

  至少從表面來看,李軒身上確實沒什么大礙,體內也沒有武意殘留。李軒的氣血本元,也保持在充盈的狀態。

  這原本是最讓他擔心在意的,似李軒那樣不斷的血肉潰散,又持續恢復,換成是真正的天位強者也會受不了的。

  可如今看來,李軒應該是有了什么際遇,這樣拼命都沒事。

  江云旗在李軒身邊也待不下去,他確定了李軒沒事之后就背負著手,看向了遠處空際:“你們在這里看著他,我去去就來。”

  他的神念,一直都沒放棄過對九燈與懷璧兩人的鎖定,此時一個電閃,赫然就穿梭到云層之內。

  李軒與羅煙雙刀合璧時,遁法如光似電,快到讓巫支祁,常澤,九燈這樣的天位都無法反應。可此刻的江云旗,遁光的速度,竟然也不在他們之下。

  李軒對九燈與懷璧那兩人,也懷著必殺之意,只是因元神損耗過度,一時間提不起力氣,也就無法追擊。

  他見江云旗離去之后就放下了心,然后強自站定道:“紅裳,勞煩你與云柔,伏龍先生現在就去都江堰那邊,加固相繇的封印。”

  虞紅裳與薛云柔聽了之后,就有些不情愿。可相繇的封印,確需盡快加固,且這本就是景泰帝交托給他們的任務之一。兩人在猶疑了一陣之后,就不情不愿的與赫連伏龍一起飛空離去了。

  敖疏影則依舊留在原地,她知道李軒把她留下來的目的,就是防范萬一,以策萬全,所以那面龍鱗形狀的盾牌依舊懸浮在她的身后。

  ——這是龍族世傳的仙寶,將上古時四十九頭古老巨龍的逆鱗疊合打造而成。防御能力在仙寶當中也堪稱絕佳。

  敖疏影的神念則飽含警惕的持續掃蕩著周圍,剔除一切可能對李軒造成威脅的事物。

  之前射出‘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的那片山林,已經被敖疏影一拳轟平。發射攻城弩的山頭,也被薛云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轟塌。

  不過出手暗算李軒的這兩人,實力似也在天位之上。一擊不成之后就揚長遠遁,讓她找不到形影。

  敖疏影也沒法確定他們會不會去而復返,殺一個回馬槍。

  李軒接下來又連續發出了三十幾封符書,都是給長江上下游的六道司與各地州府,衛所的,目的是為處理后續之事。

  此時江南大水的源頭雖已被剪滅,可水勢依舊洶涌,尤其不久之后,那些以冰核吸收的水汽,還是得化為雨點墜落,導致新一波的洪峰形成,所以不能不慎。

  然后他又向趕過來的湖廣巡撫與鄖陽巡撫交代了幾件事,可話還沒幾句,李軒就已經支撐不住了,直接雙眼一闔,倒在后面江含韻的懷里呼呼大睡了起來。

  “這個孩子!”李承基神色無奈的朝明玉珍與鄖陽巡撫一禮:“小兒失禮處,二位勿怪。”

  明玉珍急忙避讓,語中則含著欽佩道:“誠意伯無需如此,方才靖安伯與相繇舍命搏殺,形狀之慘烈,我等有目共睹。此時佩服都來不及,豈敢有怪罪之心?”

  那鄖陽巡撫也感概萬分道:“不愧是虞子與歷代先賢選中的理學護法,文忠烈公的再傳弟子。今日之戰,我余某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惜了!靖安伯這般的壯烈之氣,這般的才華橫溢,卻未能走科舉之道,誠為可惜。否則當世文宗,當代圣人,舍他其誰?”

  李承基聽了之后,也是老懷大慰,與有榮焉之余,又心情復雜。

  他想自己確實是耽誤了李軒,當初就該遂了他的意,讓他去習文的。

  可李承基又想這說不定是幸事,真讓李軒他早幾年就走科舉一道,現在搞不好已經壯烈了。

  此時的敖疏影,卻忽然一愣,看向了李承基的右腿:“誠意伯,你的腿——”

  她發現李承基的右邊小腿后,赫然掛著一條細小的死蛇。

  李承基也往自己的腿部看了過去,然后就面色發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位真不愧是上古大妖。”

  他一瞬間就明白,這定是相繇的手筆無疑。

  相繇與李軒大戰兩個多時辰,明面上對他們四人持續的寒力牽制未做反抗,可其實這位早有布局。

  相繇以法力與部分血肉凝聚出的這只毒蛇,就是它打破局面的后手。

  只需等到他李承基毒發身亡之刻,這場大戰的勝負就可塵埃落定。

  幸運的是,時間還是站在他們這邊。李軒的布置令周邊水汽稀薄,讓相繇法力衰退,那慘烈搏殺更是讓它無力他顧。而敖疏影的先一步破堤,則將相繇置于死地。

  說來奇怪,李承基之前沒注意到這條蛇的時候什么異樣都沒有,可當他望見這蛇,臉上就顯出紫黑之色,皮膚的眾多毛孔更是溢出點點黑血。

  “伯父!”江含韻家學淵源,一眼就知李承基中毒已深,她大驚失色,慌忙從袖中拿出一個丹瓶:“我有家傳的解毒丹,我父親親自配的——”

  “丹藥來不及了。”

  李承基搖著頭,臉上卻無慌張之意,同時自嘲道:“幸虧李某懼死,提前有準備,否則今日就得栽在這里。”

  他以真元法力將腿上掛著的那條死蛇直接震為粉碎,然后就拿出一個大約半人高大小的桃木人偶。

  讓此間眾人側目的是,這人偶上方不但寫著李承基的姓名,還有著他的官爵職位,生辰八字。

  當李承基割開自己的手指,然后點在人偶的眉心部位。下一瞬,這桃木人偶就渾身染成青黑顏色,之后就化為一團黑色的膿血,滴入到了下方冰面,竟將之腐蝕了一大片。

  可李承基已經安然無恙,不但面色恢復正常,一身氣機也恢復平穩。

  之前他連續以寒法鎮壓巫支祁,常澤與相繇,在這三大妖王的掙扎反噬中暗傷重重。

  可這個時候,他卻連這體內的傷也不見了,一身的輕松。

  “替死桃人?”敖疏影看著這一幕,不禁驚奇道:“很早之前就聽過這種東西,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移花接木之法而已,是先祖的遺澤。他曾尋到一株五千年份,卻未能生成靈智的桃木,然后煉造成七個替死桃人。”

  李承基萬分遺憾的看著那個被毒液腐蝕出的窟窿:“這已經是最后一個,我從幼年時得到此物,就將之帶在身邊日日祭煉,卻不意會用在此處。”

  ——這是他的第二條命,卻毀于自己的輕忽大意。

  而就在李軒暈迷,李承基以桃人代死之刻,云空之上,江云旗已經追上了九燈與懷璧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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