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運氣好起來了 陳諾感覺到自己就這么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期間他其實醒來了幾次,但因為身體依然虛弱,每次醒來的時候,視野都很模糊,只能迷迷糊糊的看見薩麗的那張臉。
她仿佛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陳諾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東西緊緊的勒住了,但是他沒辦法挪動自己的脖子,沒辦法扭頭去看。
夜晚的篝火,光芒昏黃,陳諾似乎能感覺到篝火帶來的暖意。
他嗅到了肉香的味道…
第三次醒來的時候,陳諾的意識清醒了許多。
他發現自己的身上披著那條毛毯。
腦子已經沒那么沉了,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種仿佛全世界都在旋轉的感覺終于消失。
耳朵里也沒有那種高燒的時候,時刻困擾他的耳鳴了。
雖然沒有測試,但憑感覺,陳諾判斷出自己應該是退燒了。
他的身體仿佛也輕快了許多,緩緩的動了動,陳諾意識到,自己對身體的控制力似乎也都回來了。
他深吸了口氣,然后坐了起來。
隨后,他就看見了靠在自己身邊的小薩麗。
薩麗的臉看上去更臟了,但嘴唇也更白了——她的嘴唇皮已經干燥的裂開,而且,血色似乎消退了許多。
陳諾皺眉。
他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陳諾愣住了!
他的手腕上扎了一根繩子,扎得很緊很緊!
就在他意識到什么的時候,陳諾深吸了口氣——困擾了他很久的那種肋骨損傷的痛苦,似乎也消失了?
那種每一次哭戲,都仿佛被尖刀扎的痛苦,消失了!
身子也輕松了。
陳諾瞇起了眼睛來,他小心翼翼的扭了扭自己的左腳腳踝。
旋轉很自如,而且…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陳諾看了看還在昏睡的薩麗。
他掀開了自己身上的毛毯,然后緩緩站了起來。
嘴巴里有一點咸咸和腥膻的味道。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識到,嘴巴里的味道,肯定是自己在昏迷的時候,這個小女孩給自己喂了食物。
陳諾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當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兩條血痂后…
陳諾心中一動,他輕輕的用指甲把血痂的邊緣挑開,然后輕輕撕開一點。,
預料中的疼或者血肉粘黏的感覺都沒有。
血痂輕易就被撕開,然后輕松就脫落——仿佛和血肉并沒有任何粘黏,只是凝固后等待自然脫落。
陳諾確定了一個事實:
血痂下的皮肉,早就徹底愈合了!
這就很詭異了。
不管是因為什么,受傷,有了血痂,但是傷口愈合,長好,總要個好幾天時間的。
他蹲在薩麗的身邊,仔細看了會兒,看見了薩麗的手…
她的手旁邊,地上垂落著一把小刀。
陳諾撿起小刀,上面明顯有血銹的氣味。
陳諾凝視著沉睡的薩麗,他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薩麗的眼皮顫抖了幾下后,醒來。
第一眼看見陳諾坐在自己的面前,薩麗立刻歡呼了一聲,然后過去一把抓住了陳諾的手,她飛快的去摸陳諾的臉。
“我不發燒了。”陳諾笑著把小女孩的手拍開。
然后,陳諾凝視著薩麗的臉:“你救了我的命。”
薩麗有些惶恐的看著陳諾。
陳諾拿起那把小刀,然后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血痂。
“你怎么做到的?”陳諾問道:“我的傷也好了,腳也不疼了。”
薩麗的小臉看起來有些白,她甚至身子在輕輕的顫抖。
終于,薩麗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給你,過血。”
“過血?”陳諾有些疑惑:“過血?你的血,和我的血?過血?”
“嗯。”
薩麗垂著頭:“就像,醫生給人輸血…我見過醫生那么做,我學過簡單的手法,但是…找你的血管,我找了好幾次,不過…還是過成了。我…”
陳諾立刻全部都明白了。
他看著薩麗:“你…你是…”
薩麗哭喪著臉,小小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我,我是…怪物。”
她的腦袋垂的更低了:“我…從小就是,怪物…我受傷…會自己愈合,我…
所以…那些壞人,抓我…他們,要我的血,要我,當血包。
爸爸,媽媽,弟弟,都死了…
爸爸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怪物。
別人,會抓我。”
明白了,陳諾都明白了。
眼前的這個小薩麗,居然是一個能力者!
她的能力,應該就是超凡的自愈能力!
單純的自愈能力者,在世界,以及在地下世界,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群體。
從能力上來說,這種能力,除了可以飛速愈合傷勢,提高生存率之外…
其實對于其他方面,沒有太大的作用。
大多數單純自愈能力者,并沒有超過常人的戰斗力——也就是說,沒有強大的自保能力。
可想而知,這樣的狀況,會給這么一種能力的群體,帶來什么命運了。
自愈者的血,可以給別人輸入,然后就可以讓其他人的傷勢恢復。
地下世界往往都是充滿了威脅,冒險…
那些能力者為了賺取利益而經歷一次次冒險…誰不想讓自己保命的幾率提高一些?
于是,誕生了一種產品。
自愈者血清。
陳諾當然也使用過這種東西,甚至于,家里的小奶糖,還開發出了自愈者血清的新技術,提高了自愈血清的藥效。
但無論如何,自愈者血清,都需要用自愈能力者的鮮血來合成的。
那么…
一旦一樣東西,擁有巨大價值的時候。
而這樣東西的保有者,又沒有強大的自我保護能力的時候…
那么,對于這個世界的惡意來說…這么一個群體,就是…
天然的唐僧肉!
天然的血包!!
對于自愈能力者來說,他們的血,就相當于…
大象的象牙…
犀牛的牛角…
熊的膽…
陳諾忽然明白了,前天晚上,小女孩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了。
當時,薩麗說,她是被那些開皮卡的壞人,抓去的。
她說了一句 我對他們,有用。
也因為這個價值,顯然薩麗經受了悲慘的命運。
她的全家都死掉了——可能都是和這個有關系。·
所以,陳諾并不會覺得,薩麗之前隱瞞了自己兩天,在自己受傷的狀態下,依然隱瞞了兩天有什么不對——她身上的血液,就是她遭遇悲慘命運的源頭!
甚至她全家都為此而死掉,她被壞人綁走…
成為行走的血包!
那么…
面對萍水相逢的自己,她不敢吐露實情,也是再正常的一種行為了。
甚至,短短兩天,她就對自己產生了依賴,甚至最后還是用她最大的秘密來救了自己命。
這個女孩其實是有些善良的過分了。
看著薩麗畏懼的樣子,陳諾瞬間就明白了女孩的心思。
他輕輕的揉了揉女孩的頭發。
嗯,依然還是臟兮兮的手和臟兮兮的頭發。
“我不是壞人。”,陳諾輕輕道:“我認為你,也不是怪物。”
聽了這話,薩麗的眼神稍微不那么慌張和畏懼了,但陳諾注意到,這孩子的雙手依然握緊了拳頭,顯然還是處于一種本能的防御的姿態。
接下來,陳諾的耐心詢問下,薩麗大概講述了一些自己的過往經歷——不得不說,并沒有太超過陳諾的猜測。
薩麗從出生后就被家人發現,她擁有自愈的能力,小時候受傷但是很快就會愈合——這種能力,讓家里的父母覺得非常的震驚。
然后也陷入了一定的惶恐之中。
怪物——這可能是他們第一個念頭。
畢竟這片土地,除了貧瘠和荒蕪之外,也充滿了宗教的狂信,而低教育程度,則又帶來了愚昧。
于是,家人很恐懼,薩麗會不會是什么怪物。
但是,天底下父母對孩子的愛,還是戰勝了那種愚昧帶來的恐懼。
父母雖然也都是很普通的牧民,但在這種險惡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
這個孩子的鮮血,可能是一種非常寶貴的東西!
她的血液,可以讓重傷垂死的人,起死回生,甚至是斷肢重生…
這種血液,你說多寶貴?
在一個戰亂的土地上,人命不值錢!
而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身體里的血液,又有如此巨大的價值,那么…
父母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然后,全家開始謹守這個秘密。
他們甚至為此搬家過很多次。
然而,天底下就沒有不漏風的墻的。何況還是一個小孩子。
秘密還是在一次意外后泄露了,然后這種事情被人當作神奇的八卦而傳說,最后落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地下世界不是獨立存在的,異能界也不是獨立存在的,不可能完全割裂于現實世界之外。
而且,自愈能力者一直都是處于非常微妙的處境。
正規的組織,會高價收購自愈者的鮮血。
而一些非正規的組織的態度則是:
錢我沒有,貨我又想要。
薩麗,一個生在戰亂土地,人命賤如草的地方的小女孩。
身負昂貴的血液,所以悲慘的命運就到來了。
陳諾遇到她的時候,就在幾天前,她的全家被一伙武裝分子襲擊,然后父母和弟弟被殺。
薩麗自己被綁架。
按照她的說法,那些人好像要把她賣給什么人,而且應該賣的價格很高。
所以那些人好吃好喝的養著她。
但是他們同時又和M軍起了沖突,然后倉皇中帶著薩麗逃跑,最后…
就是陳諾遇到薩麗的那個場景了。
薩麗是會過血的。
這種能力是她兩年前就學會使用的。
她的鮮血可以讓人免除傷害和病痛,可以自我愈合…
那么,至少家里人是可以收益的。
父母和弟弟,生活中,尤其是父親,從事著重勞力的工作,難免會遇到一些傷害。
兩年前父親曾經被發瘋的牛頂傷了肋骨,還踩斷了腿。
這個本來就底層的家庭,自然就是面臨崩潰。
而從那一次開始,薩麗就學會了用自己的血來救活父親。
她在鎮子上的診所,偷偷看護士是怎么輸血的,然后學會了一些手法,再跑回家,給父親過血。
那次,運氣好救活了父親。
薩麗說了很多很多,斷斷續續的說著,然后中間還哭了一會兒。
陳諾一直表現的非常耐心,態度也非常的慈祥溫和…
怎么說呢,陳諾對這種場面非常有經驗了。
意思是,對這種面對身世悲慘,命運多舛,心靈帶著創傷的小孩子的場面,他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畢竟…上輩子,家里有一堆這種神經病兒童呢。
陳諾明白了薩麗是為什么嘴唇沒有血色了——她不是干渴的,而是失了血導致的。
鬼知道這個小女孩給自己過了多少血,她自己又損失了多少血。
至于輸血的東西…是陳諾之前從車上找到了那個醫療包里,有輸液管和針頭。
肯定沒消毒也肯定不衛生了。
但…湊合用,居然也成了。
陳諾給孩子喂了點水喝,又弄了些食物。
按照薩麗的說法,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水的話剩下已經很少。不過羊肉還有很多。
這里夜晚寒冷,肉的變質速度會很慢。
烤了些羊肉,陳諾和薩麗分了吃了些。
陳諾強迫薩麗把剩下的小半壺水喝掉。薩麗雖然并不想,但還是喝了下去。
“不用擔心,明天我們會找到水的。”陳諾拍了拍薩麗的腦袋。
陳諾康復后,腿腳也靈活了,背也不疼了。能蹦能跳了。
然后,運氣好像真的一下就都回來了。
重新上路后,兩人行走了半天,在一個山谷里,找到了一條河水。
河水看著有點渾濁,不過陳諾帶著薩麗往上游走了會兒,找到了一個山泉。
然后陳諾開始動手。
他挖了一些沙子,和鵝卵石,然后用昨天帶來的燒火燒剩下的灰燼里,扒拉出來的一些木炭。
弄了一個簡單的過濾系統。
過濾出了清水,然后燒沸后,就可以飲用了。
兩人喝了足夠的水,又把水壺也重新灌滿。
再出發后,很快在這天晚上,又遇到了好事情。
在一片山坡的后面,遇到立刻一個趕著幾只的牧民。
這里的土地貧瘠,牧民手下趕著的那幾只羊也瘦的有點不像樣。
而且,看見陳諾和薩麗,牧民明顯帶著很警惕的目光,眼神也有些敵意。
不過陳諾的做法很簡單。
他高舉起手來,手里揚著幾張綠油油的美鈔。然后,牧民的眼神就沒有那么強的敵意了。
說起來其實有點諷刺的。
這個外號帝國墳場的戰亂地區,從歷史看來,它的戰亂主要是因為M國和曾經的毛熊國的勢力交鋒。
而在毛熊衰退后,M國成為了這片土地的最強者,并且一直在扶持自己的代理人勢力。但同時又遭到了很多本土的地方宗教勢力的反對。
于是,槍聲在這片土地上就沒有停歇過。
這里也有很多部族是仇視M國佬的。
但好玩的是,不管是親M國的勢力,還是仇視M國的勢力,他們不約而同的,都把M鈔,當成了這片土地上最硬的硬通貨。
M國佬也許有人喜歡有人厭惡。
但M鈔,是人人都歡迎的。
陳諾舉起的M鈔,是前兩天摸死人口袋摸來的,這會兒就派上了用場。
通過薩麗當翻譯,陳諾和牧民很快達成了協議。
他用一百M元,換到了牧民的兩件舊羊皮襖子。
這個價格肯定不算公道。但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交易雙方卻都很滿意。
陳諾還從放松了警惕的牧民這里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就在昨天,兩人原本打算去的那個此行的目的地的那個村落。
遭受了襲擊。
那個村落原本是親M國勢力派的部落的勢力范圍,所以村落里通了電話線。
但是就在昨天,反M的武裝勢力襲擊了那個村落,村落里原本親M的部落武裝被擊潰和殺死了。
而聽說村落里后來很亂,雖然這些人打來打去,一般不會傷害平民。
但,有交戰的地方,就有破壞,電話線那種東西,還能不能保存,就很難講了。
畢竟,一般的軍事行動,作戰之前肯定是要想辦法切斷對方對外的聯系的。
得到了消息的陳諾,又像牧民打聽了一下別的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電話…
牧民說了兩個地方,一個是距離這里最近的城市,另外一個是一個小鎮。
不過這兩個地方都被陳諾排除了——實在太遠了。
陳諾糾結了一下后,還是決定原計劃不變,先去那個村落碰碰運氣。
薩麗明顯表現出了對陳諾的絕對信任,陳諾決定繼續去村落,她也毫無異議。
陳諾很清楚,這大概是某種吊橋效應——就和所有的神經病兒童在遭遇悲慘身世后又被自己救了后,就把自己當成了人生唯一的依賴。
薩麗現在也明顯有這個趨勢了。
告別了牧民后,薩麗穿著那件骯臟的羊皮襖子,明顯精神好了一些——前兩天孩子凍得也挺難受的。
“陳諾。”
路上的時候,薩麗喊了陳諾一聲。
然后,薩麗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陳諾,說了這么一句話。
“到了那里,我可以繼續跟著你么?”
陳諾看著小女孩的眼睛,然后,點了點頭。
畢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命。
帶她回自己的時代,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在這個時代,陳諾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給她安排一個不錯的境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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