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苑。
蹴鞠場,郝隨巴結地對高俅笑著,還遞來了一杯香茗,這讓高俅很是納悶,這郝隨腦子壞掉了?竟然有一天會巴結自己?
喝著茶,高俅有點懷疑道:“郝公公,你這是想要求高某人辦事?”
郝隨心虛道:“不是求兄弟辦事,你我共事,需要同心協力,我這算是禮多人不怪。”郝隨心里明鏡似的,皇帝很認真的考慮了他的建議,將高俅發配去了西北。帶兵一千,提拔一級,但壞就壞在差事上了,高俅這一千兵馬竟然是用來保護他安全的人馬。
萬一高俅這廝惡向膽邊生,去了西北,故意和他走散了,他還有命在?
而且,這種事情,皇帝也不會專門和高俅商量。
讓韓德勤去辦,轉眼的功夫,調令就能下來。
所以說,此時的高俅,還蒙在鼓里。但只要調令一下來,高俅有心和打聽就能知道,推薦他去建功立業的人就是眼前的郝隨。
高俅心說:“古怪,也不知道哪里不對勁。”他看著郝隨巴結的樣子,犯嘀咕道:“總覺得你要害我,卻有種砸手里的感覺。算了,反正你也要走了,改日在豐樂樓給你擺幾桌踐行。”
郝隨心說:“恐怕到時候不是給我踐行,而是給你自己了。”
心中愈發虛了,郝隨笑道:“高俅,你掙那份俸祿也不容易,這樣,咱家做東就在…狀元樓,請諸位親朋高座,暢飲如何?”
“狀元樓可不是你的出去。”高俅狐疑道,處處不對勁的別扭。
這地方,別人都能去,但宦官不能去。京城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十年之中有六七次就是在這狀元樓之中最終角逐花魁娘子,想必就該知道這地方做什么營生的了。但這地方也是將來花魁娘子一年鎮場的樓子,是有名的銷金窟。
郝隨咬牙豁出去道:“不管了,為了諸位好朋友,咱家舍命陪君子。”
另一邊,皇帝鍛煉之后,酣暢淋漓地擦了擦汗,這才和在蹴鞠場邊被他了足足晾了有半個時辰的李逵搭話道:“李逵,你可知道改了秘折,讓朕在朝堂上受到多大的驚嚇嗎?”
“臣萬死!”
小皇帝叫來李逵僅僅是為了讓李逵認錯嗎?
再說了,李逵認錯的態度也不怎么好。就一句‘萬死’,宮里頭宦官打碎個碟子,跪在地上就說這么一句話求饒。
小皇帝的本意,是他在朝堂上第一次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叱詫風云般的挫敗了大臣們不把他當回事的陰謀詭計。他可是來顯擺自己的成就,可不想聽李逵認錯的話。
可讓他自吹自擂,他又放不下這臉,趙煦只能從李逵修改的秘折開始入手:“李逵,你可知道修改的秘折讓朕多擔心嗎?朝堂的諸位大臣都被嚇得驚慌失措,要是他們知道是你動的手腳,一定不會輕饒了你。”
李逵眨巴著牛眼,嘿嘿樂道:“陛下,西夏哪年不出兵西北邊塞。一兩萬,他們還不敢出動,三四萬人馬,才能有所斬獲。五萬多嗎?”
“不多,但足夠引起大臣們注意了吧?”
皇帝覺得李逵有點不上道,明明他已經籌劃妥當,可被李逵一說,似乎自己的籌劃有一個顯著的弱點。
大宋朝堂似乎對五萬西夏兵馬不怎么在乎。
這是常態,按照樞密院的做法就是,發回地方,準備堅壁清野。章楶在環慶路主政之前,西北諸路都是這么對付西夏的。
西夏出兵最大的問題就是來勢洶洶,卻不能持久。
軍隊很多,因為都在家門口。冬天也不能干啥,干脆出門打劫一趟。但西夏大軍出動有一個致命的問題,糧草。
西夏大軍出征,往往會因為糧草不足,面對固守城池的大宋軍隊毫無辦法。因為半個月,已經是西夏軍隊補給的極限。要是沒能打下大宋的軍砦,獲得足夠的糧草補給的話,西夏大軍只能飲恨而歸。
所以,西北軍隊對西夏作戰很有經驗。
先防守個十天半個月再說。
五萬進犯的西夏軍,在李逵看來,最后只能是失望而去。
但五十萬就不一樣了,數量達到了西北各路能夠承受的極限,一旦重要的軍砦被攻克,西夏人就能獲得足夠的糧草。整個戰場的局勢將瞬息改變。大宋不能退,西夏無所謂,這就逼著大宋要和西夏大軍在邊境拼命。
趙煦琢磨了一陣,還真如李逵說的,五萬人太少了。
但他也覺得李逵也太狠了,加一點無所謂,可一下子加了十倍。這讓他有點難以接受:“可十倍也太多了,而且你把我準備的殺手锏給扔出去了,你三叔公也說過,殺手锏留在手里才是殺手锏,扔出去的可是棒槌,成了死物。”
“陛下,沒有扔出去。殺手锏還是殺手锏,只要呂惠卿不回京,他乃是你手中能夠鉗制各方的重要手段。”李逵頓了頓,鄭重道:“只是臣不知,陛下是否準備將呂惠卿召回京?”
面對連章惇等人都畏懼的呂惠卿,皇帝猶豫了起來,最后還是搖頭道:“沒有。”
他連章惇等人都控制不住,更不要說控制呂惠卿了。他父皇神宗皇帝可是吃過呂惠卿的不少虧。這人做事不擇手段,比所有人都狠。真要是來了朝堂,恐怕第一個難受的就是他這個皇帝。
不召回京,是不召回京。
但皇帝已經決心造勢,準備派遣人馬去鄜延路,用意顯然是給章惇幾個人提個醒,呂惠卿可以直達天聽,好給章惇幾個有個提醒,沒有了你們,皇帝還有備用的變法派可用。
單獨派遣郝隨太單薄了一些,皇帝早有打算:“李卿,猛虎營不日將要趕赴鄜延路,這次令弟也要出征,可有擔心?”
“李云?”
“是他,他年紀不大,按道理是該多學兵法戰陣,但朕以為,西北布局宜早不宜晚,他們早去,可以早熟悉西北環境。好在將來建功立業。”皇帝趙煦詢問李逵,更多的是表現出他對李逵的信任。
可李逵不在乎,躬身道:“他會感謝陛下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臣代他謝陛下隆恩。”
“這樣最好,老前輩不會擔心嗎?”皇帝顯然不是看在李逵的面子上。
李逵撇嘴道:“李云不是三叔公的孫子。”
皇帝這才恍然,絲毫不去管李云的死活。顯然他緊張的是三叔公,只要李云不是三叔公的孫子,即便最后戰死了,三叔公也不會怨恨他。而他還能在三叔公跟前學對付朝堂大臣們的辦法。不用擔心三叔公因為不滿,而陽奉陰違。
再說李逵回到家里,三叔公派李慶叫來李逵道:“人杰,明日下聘禮,老夫雇了大車百輛運送聘禮,不會僭越吧?”
京城的規矩三叔公不清楚,要是在老家,他根本就沒有這顧忌。只有來了京城才知道,平日里在地方上大老爺派頭的知州,在京城連上朝都不見得輪的上。京城的規矩大,真要是破了京城的規矩,別的還好,喜事帶上了晦氣,他以后可再也沒有臉面面對李逵了。
“大車百輛?”李逵驚愕道:“不就是一萬兩黃金嗎?用得著這么多大車嗎?”
三叔公看李逵的樣子,擺手道:“你不用管了,老夫字有道理。”
翌日,李逵雖沒有見識過十里紅妝的陣仗,但見識了黃金萬兩的陣仗。確實很強大,一百輛大車,每輛車都蒙著紅布,紅布下固定了箱子,上面是一個托盤,而托盤里是十根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金條,很小,但陣仗出奇的有氣勢。
太師府,劉清芫宛如家中主母似的,站在貞娘的面前,后者懵懂的還不知今日的意義,甜甜道:“姐姐,為何我今日也要來看聘禮,這不是給你的嗎?”
劉清芫破天荒地穿著吉服,頭戴白玉笄,將頭發高高綰起來,將修長的玉頸凸顯了出來,給人一種亭亭玉立的端莊。
平日里她可不這么穿,多不舒坦?
太師府總歸是有點好貨的,就算是沒有,宮里頭也有。不會讓太師府丟了臉面。
劉清芫很講義氣的對貞娘道:“聽說李逵…”
“姐姐不該是說夫君嗎?”
“沒過門,喊哪門子的夫君?聽我說。”劉清芫踱步在貞娘面前晃悠,突然站定了,杏眼死死的盯著貞娘,等到貞娘一副做錯事地低頭,雙手不知安放的時候,她這才滿意道:“我劉清芫也是講道理的人,聘禮我會給你一車。”
“一車聘禮?”貞娘傻乎乎問:“爹爹已經給我準備了啊!”
“是你爹,還是我那不靠譜的爹?”劉清芫沒辦法不生氣,突然間就多了個陪嫁的姐妹,她能高興才怪了。
“太師…哦,干爹說一切由他準備。但是我爹爹還是給我準備了嫁妝。”貞娘小聲道,她距離及笄還有兩三年。
對于嫁人,一點概念都沒有。總覺得被問題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啟齒的羞澀,可是劉清芫卻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說話做事頗為直率,讓她好生羨慕。
或許,姐姐將來就是她的依靠。
貞娘心里頓時安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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