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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輪流獻藝花萼樓

熊貓書庫    盛唐陌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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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業先是去拜訪了李林甫,由于有了前面誘導對方給出的錯誤文盲判斷,右相對于他的防范和敵意都減弱了不少,連說話的聲調也變得溫柔了許多。李嗣業時常有錯覺地認為站在他面前的只是個笑容可掬和善的油膩男,這就是大奸似忠之人淺在的表象吧。

  李林甫有一個女兒名叫李騰空,對豪奢的生活并不感興趣,也對父親的爭權奪利完全冷漠。她入廬山修道學醫,數年后有所小成,常常出山救助醫治百姓。

  從李騰空的表現就能夠看出來,她從小的家教還是不錯的,至于是誰教的,那就有待商榷了。

  李嗣業簡單地匯報了一下北庭方面近來的情況,特別是去年一年他接管后所創造的政績。

  李林甫瞇著眼睛好似假寐,但他說到關鍵處時總能突然睜開眼睛,像極了考驗學生背誦課文的私塾先生;然后嘴角擠出一絲不明情緒的笑容,他可能覺得李嗣業的匯報就是飽含水分的假大空的政績。

  李嗣業猶豫了良久之后,終于說出了盤桓在心底的那個念頭:“右相,庭州西州交河故地,土地肥沃不減河西,物產豐富民風淳樸,缺少的只是百姓而已。屬下斗膽獻言,也是向您征求,朝廷可否下令將中原地區每年判決后罪行較輕的囚徒改變發配地點,由嶺南等地改為北庭安西,這樣可以增加邊疆的人口,增加勞動促使磧西繁榮。”

  李林甫捋著胡須抬起下巴,直接回絕了李嗣業的話:“不可啊,嗣業。”

  “為何?”

  李林甫笑著搖了搖頭:“某反對你的意見,是基于兩點。第一點,你都說了,北庭土地肥沃不減河西,也物產豐富。我們把這些囚徒發配過來,是干嘛來了?難道是讓他們過好日子?如果像你說這樣做,那就不叫流放而叫遷徙,流放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懲罰。也只有那嶺南荒蠻瘴厲叢生之地,才能真正起到懲罰的作用。”

  李嗣業一聽,連忙補充說道:“將囚徒們發配到北庭,自然不會使他們與百姓一起耕種。庭州城往北有沙陀磧,黃沙漫漫比得上瘴厲之苦,臣可使他們在沙漠中種樹,在沙漠外耕田,這樣的懲罰也足以讓這些人領受到律法之嚴峻。”

  李林甫瞇眼搖頭道:“某還有第二點要說,北庭所處之地,往西北是突騎施,往北是葛邏祿,往西是回紇,這些胡人雖已內附效忠我朝,但各懷鬼胎,心口不一。這些囚徒被發配至邊疆,心中怨恨朝廷,會不會逃跑脫離北庭,進入這些胡人部落內部,蠱惑其脫離大唐悖逆造反。況且這種事情是有前車之鑒的,昔日前漢宦官中行說不欲為和親附庸,多方求告無果,被漢朝強逼前去,臨走前放話說‘我若入匈奴,便為漢之大患’,從此助匈逆漢十余年。這些被朝廷判流放的人里面,未必不會有中行說這樣的人。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某認為此議還是不可行。”

  這下李嗣業就不好多說了,因為李林甫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他也無法保證不會讓囚徒逃到少數民族的勢力中成為漢奸。

  中行說就是歷史上的第一個漢奸,他一生畢力與輔助匈奴人對付漢朝,甚至比真正的匈奴人還要痛恨漢朝,匈奴人尊稱他為漢監。漢朝百姓因為痛恨他,玩了個諧音梗叫成漢奸,這應該是漢奸二字的由來了。

  李嗣業沒有說服李林甫,只好作罷。

  李林甫卻話頭一轉,放松了口徑:“此事暫時雖不可為,等我稍后考慮考慮吧。”

  李嗣業及時站起來,向右相叉手告辭道:“既然如此,李嗣業不便再叨擾右相,屬下告退。”

  李林甫只是揮了揮手,又瞇上了眼睛。

  八月五日天長節的前夕,長安城再一次熱鬧了起來,各地節度使和采訪使或親自帶團進京,或派人帶著獻上的節目活躍在長安城中,受這種氣氛的影響,城中的絲竹之音也此起彼伏,堪比一場盛大的音樂節。

  天長節休朝一日,官員也能放假回家,朝廷重臣以及邊關諸將們則帶著自己的表演團隊,前往興慶宮前的廣場集合,準備開始一場獻給皇帝的聯歡會。

  節度使和采訪使們對待此事極為的慎重,所帶來的隊伍也花團錦簇極為艷麗,劍南節度使仇章兼瓊派出了二十多名窈窕蜀女,自然是要跳蜀舞。安祿山自然也不甘落后,準備了六十多人的胡騰舞蹈隊,新上任的河西節度使安思順帶著女子樂隊,應該是要表演《甘州八聲》和《涼州曲》。

  在這些鄭重其事極盡奢華和隆重的隊伍中,也就最數北庭和安西的節目看起來最寒酸,高仙芝還帶來十幾個康居舞女和全套的樂班,李嗣業純粹就是四面鼓和古箏,笛子,嗩吶,全套配置也不過七個人,既無姿色也無排面,看上去是要自暴自棄了。

  高力士從樓上走下來,神情嚴肅地把拂塵揮動到右臂上,高聲喊道:“各家的表演隊先入花萼樓底層待命,各位大夫、中丞請與我入花萼樓二層向陛下賀喜。”

  十節度使的先后順序本身就顯得很迷,如今最強節度使王忠嗣已經落幕,扛大頭的竟然成了安祿山,所以他挺著大肚子站在左前列。排第二的是這三年來功勛最為卓著的高仙芝,第三為隴右哥舒翰,接下來依次是李嗣業,安思順,仇章兼瓊。

  高力士高聲唱喏之后,帶領眾人進入樓中,沿著側殿旁的樓梯徐徐向上,一直來到二樓,眼前的美輪美奐直接映入了眼簾。

  為了配合這場盛宴,二樓重新進行了裝飾,立柱上盤繞的金龍重新刷上了金粉,金光閃閃栩栩如生。宮女們身著低胸盛裝排列兩旁,兩旁的窗扇和門扇上都懸掛著黃色紗帳,朱紅色的翹足案沿著兩側整齊地排列下來,案幾上擺放著金樽美酒,葡萄甜瓜等水果。

  李隆基身著明黃常服盤膝坐在御階上,身邊端坐著身穿紅色華服的楊玉環,云朵髻插滿釵鈿,步搖玉翠使她更加美艷動人。

  李林甫帶著一幫重臣已經站在了下方,等到節度使們跟進到他們后方時,高力士站在皇帝身邊高呼:“賀!”

  眾人拜伏叩首,齊聲高呼:“恭賀陛下福壽綿延,千秋萬歲!大唐國運天長地久!”

  李隆基面帶笑容和煦地點點頭,抬手擺了擺道:“眾卿平身,入席吧。”

  李嗣業跟在他們身后按照排列好的座次,坐在了稍后面的位置,堪堪能夠看見皇帝和楊玉環的臉。眾人正襟危坐,然后端起案幾上的酒盞,高舉過頭頂向皇帝敬酒。

  楊玉環也端起酒杯,側過身體嘴角含春脈脈地看著皇帝,李隆基端著酒杯一飲而盡,貴妃和群臣也用袖子掩著臉,將酒水倒入喉嚨中。

  “謝陛下賜宴。”

  皇帝神情舒暢地點點頭道:“你們所選送的樂舞都在下面等著呢,表演的順序就按照今日的座次順序來,哥奴,聽說你府上的立坐伎部技藝堪比朕的梨園中樂營將,就讓朕先睹為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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