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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逃脫入大漠

熊貓書庫    盛唐陌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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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業恍惚中感覺自己被人拖著雙腳,他剛困難地睜開一點兒眼睛縫兒,卻又沉得閉上了眼。在藥力的作用下,他的手腳完全沒有了知覺,腦袋里困得就像七天七夜沒睡覺。

  他不能就這樣睡過去,必須用意志和藥力做抗爭,否則就在睡夢中被人宰割。

  他被人推到樹干上,有三個家伙用麻繩繞圈捆綁,一人蹲在他面前,把身上的蹀躞帶解了下來,遠遠地甩到了旁邊。

  李嗣業被捆得密密匝匝,他在半夢半醒中感受到整個過程。一個壯碩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正是那陸謙無疑。

  “李嗣業,李兄弟?”

  陸謙叫了兩聲,李嗣業都沒有應答,隨即作出憨相呵呵笑道:“下了陰曹地府,不要怪為兄我,誰讓你招惹了長安城里的大人物呢。不過你放心,我陸謙還做不到朝自己人動手,前來取你性命的另有其人。”

  他立刻轉身,帶領幾名親信上馬離去,整片胡楊林中只剩下被捆在樹上的李嗣業,闊大疏朗的黃葉在他的頭頂上沙沙作響,當整個世界陷入寂靜時,胡楊葉在風中飄落的聲音就顯得異常瘆人,仿佛催命的聲符。

  兩匹健馬去而復返,李嗣業瞇開眼睛縫兒,卻是陸謙親信的兩名士兵,他們翻身下馬后,迅速接近了拴在樹上的黑胖。

  兩人從黑胖的身上卸下背包物件兒,把陌刀障刀扔到一邊兒,直接翻開了背包,將所有東西都傾倒在地上。

  “咦,這是什么東西?”

  一名士兵剝開了他油皮紙包裹的壓縮餅干,咬了一口呸呸吐了出來:“怎么這么干?”

  “別鼓搗那些東西,趕緊動手把錢拿走!”

  兩人只挑出他存放在背包中的幾百通寶,其余針線,鐵蒺藜,捕獸夾,衾被等東西都棄之如敝履。他自制的壓縮餅干都被拋了一地。

  這些士兵騎馬離去,李嗣業想要發出聲音,卻卡在了喉嚨里。

  此刻天色未明,北極星從大漠中升起,成為湛藍天幕中最亮的星辰。可能天一亮,那些要取他性命的人,就從別的綠洲出動,氣勢洶洶地前來收割他的人頭。

  他的觸覺似乎正在緩緩恢復,麻木的手臂也能夠活動,他費力地把手腕彎起,抖動著袖口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袖子中的噦厥拿到手。

  這東西的頂端是尖銳的,雖然不甚鋒利,切割麻繩卻非常有效。他很快松脫了繩索,拍打著身上酸困的肌肉。

  他撿回蹀躞帶捆到腰間,蹲在地上往背包中收攏物資,雖然攜帶的錢財全被拿去了,其余東西卻都保留了下來,特別是壓縮餅干和療傷藥,這是旅途中救命的必備品。

  細鱗甲整齊地捆疊在黑胖身上,他上前解開繩索,開始披掛甲胄、從腳下開始,小腿上綁護脛,大腿兩側靠裙甲,軀干的細鱗甲像風衣般延伸到膝蓋兩側,扣上肩甲和護臂,腰間纏繞腰帶與護腹獸,最后戴上兜鍪,捆上脖子前的扎帶,全套甲胄披掛完畢。

  他把背包掛在馬的右側,水袋綁在左側,橫刀、障刀掛在腰間,陌刀背在肩上,翻身騎上了黑胖。

  可能是他攜帶的貨物太多了,抑或他本身就沉,黑胖吃力地鳴叫了一聲,撒開了蹄子疾奔。

  距離此處五六里地是綠洲的中心,是唐朝廷設在西洲大漠中的最后一處官方驛站,圍繞著驛站有一處小型的土堡,沒有城門,只有被風沙吹出缺口的土城墻。

  他騎著黑胖來到土堡外,昨晚都護衛隊留下的駐扎痕跡明顯清晰,有幾名干瘦的孩童游走在軍隊拔營后的廢棄火堆周圍,用木材翻撿著灰燼,希望能從中找出殘留的食物。

  他沒有選擇進入集鎮浪費時間,五個水袋都是滿當當的,不需要進行任何補充。

  李嗣業從馬上翻下來,從背包中取出一塊壓縮餅干,拆開油皮紙包裝。他走到其中一個瘦弱的孩子面前,把餅干捏在手中問他:“軍隊是什么時候走的,朝哪個方向去了?”

  孩子看了看天空,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隨即指著眼前的茫茫戈壁。

  他伸手在孩童的頭上摸了摸,把餅干塞到了他手中。

  他復又翻身上馬,奔跑在綠洲與沙漠的分界線上,回頭望了望這被黃沙包圍的綠洲集鎮。

  后面追殺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實力強弱也不知,留在這個地方,只會白白失去性命。當然沙漠中也很危險,他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旅行經歷,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黃沙深處,變成一堆枯骨。

  其實選擇等待一支商隊同行,是最理想的選擇,但敵人們不會給他等待的時間。所以李嗣業只是猶豫了一瞬,便毅然打馬前行,進入漫天的黃沙中,遠離了這邊生機盎然的綠洲。

  嗚嗚!

  口哨聲驚破了胡楊林的靜謐,四匹矮馬和兩匹駱駝深入林中,緩慢搜尋著往集鎮方向靠攏。

  匪首張括的隊伍中多了兩個人,是他們從玉門關附近的守捉城中雇傭來的刀客,這些人雖然有軍籍在身,卻早已脫離了唐軍的序列,成為絲綢之路上的不穩定因素。

  張括等人四處搜尋的同時,這兩人騎在駱駝身上巋然不動,保持著自己的高傲。

  他們明知道眼前這四人是殘忍的禿鷲,沒有規矩,也無惡不作。一般情況下,是不愿意與這四人為伍的,但這次張括開得價碼太高,讓他們心動了。

  事實證明拋棄了道德底線確實有用,從他們裝束的差別上就能看得出來。張括等人內穿綿羊皮襖子,羊皮下裳,外穿錦緞缺胯袍,腰間捆著犀牛皮蹀躞帶,上面不僅掛著橫刀等七事,還有各種搶奪來的玉佩銀器等小玩意兒。

  兩名刀客就顯得寒酸多了,他們的上衣和下裳都是用各種動物毛皮拼綴而成,手工差得寒磣,許多毛絨絨飛在外面風中的,是某種動物的尾巴,整個樣子和幾萬年前的山頂洞人沒有什么區別。

  為了遮蔽風沙,他們沒有戴幞頭,而是用長麻布上上下下像繃帶一般把腦袋包裹,只露出兩只眼睛和嘴巴,騎在駱駝上搖搖晃晃的樣子,就像兩個樹懶。

  張括辨別痕跡跟蹤到胡楊樹下,看到了一攤被切割開來的繩索。

  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伸手狠狠地捶著樹干。官府的人辦事,總會出差錯!他本來可以輕松宰割被綁縛的羔羊,卻只能在茫茫大漠中追尋受驚的飛雁,割下李嗣業頭顱的難度成倍增長,白白浪費了時間和精力。

  兩個年輕人三兒和阿五顯得尤其狂躁,他們早就惦念蘭州城中的青樓頭牌,夢中品味軟玉溫香,眼下肉羊逃脫,他們的歸程也被無限期延長,怎么能叫人不惱火!

  “不管他在哪兒!給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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