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當年在軍中,那場戰役不是沖在最前面?梁老哥被圍的時候,也是老子第一個沖進去救人的!一錘就拍在老子胸口啊,骨頭全斷了,要不是老子這顆心長歪了一點,老子就下去陪你梁伯父了。背叛?笑話!當初只道是那第一錦運氣好,現在知道是被人背叛的了。也好,那叛徒別讓我查出來,要不然定把他五馬分尸!”
邊戈重新披上衣服,每一個字都仿佛擲地有聲。
邊瀟想著邊戈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默然無言。
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不是爹就好,不是就好!
“你們爺倆說什么呢?出來準備吃飯了!”
這一頓飯,邊瀟吃得很開心,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的不省人事。
安心地像個孩童。
九月十四,衫角城人滿為患。
衫角城名取得簡單,在普華山腳,就叫山腳。
一家酒樓中,梁晨和易虎在角落瑟瑟發抖,不是冷的,是怕的。
怕什么?
怕兜里沒銀子。
“老陳,這地方是不是很貴?”易虎喝了一口茶,看著這奢華的裝潢,小心翼翼地向梁晨問道。
“應該不會吧,叫花子不是都敢進來嗎?”梁晨也有點不確定了,方才看有乞子在這酒樓進出,他跟易虎想著連乞丐都敢消費的地方,貴也貴不到哪去。
但這…
梁晨越說心里越慌,說話的功夫小二已經將碗筷擺好了,這鎏金的碗筷怎么看都不想是個低消費的地方。
“小二!”梁晨連忙叫住小二,想了想措辭,問道:“你們這地方,怎么還有叫花子進來?也不怕其他客人嫌棄?”
小二循著梁晨指的方向看過去,恍然笑道:“客人是外地人吧!剛來衫角沒多久?”
梁晨和易虎齊齊一愣,梁晨問道:“你怎么知道?”
小二把毛巾往身上一搭,低聲道:“那些人乞子幫的,這附近四五百里的所有乞丐都是他們管著,平日里…別看穿的不怎么樣,他們手頭的銀子可海了去了!”
梁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乞子幫…不就是丐幫嗎?
見客人沒有其他事了,小二微微伏了一下身子,恭敬道:“那客人先喝著,有什么事兒再叫小人!”
見小二走了,梁晨和易虎暗暗叫苦,狗屁的乞丐!那是大戶!
要不是易虎那刀撐著場子,二人不像是拿不出銀子的主,要不然這伙計怕是沒有這么和顏悅色哦。
想到了易虎那刀,還別說,在外頭揣著這么一柄刀還真好使,不管到哪,就算衣服再破舊,人家也只當是兩位闊少爺在扮豬吃老虎。殊不知這是兩頭真豬。梁晨渾身上下就那一株老山參能值點錢,這些日子也一直沒有找機會換成現銀,這五十年的老山參,有幾個人舍得花銀子買?
易虎身上倒還有點銀子,梁晨雖然沒有打開易虎那寶貝包裹看過,但拎著沒什么分量,應該也沒多少。
兩人兜里的銀子加起來應該都沒易虎那臉干凈。那一大把胡子要都是銀子該有多好!
這些日子梁晨一株草藥都未曾催生,倒不是說防備著易虎,是真的沒法子啊!自打那天開始,梁晨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連那桿子槍都嫌沉,拿起來還好說,但根本舞不動啊!一身功力仿佛廢掉了十之七八,梁晨估摸著現在的自己頂多就是個八品的武者。
再催?搞不好自己就被催死了。
“咱要不…走?”梁晨試探著向易虎問道。
易虎咬了咬牙,說道:“不走!”
梁晨有點驚訝,這鐵公雞都舍得拔毛了?
“你看那字!”易虎朝著大堂正中努了努嘴。
梁晨看去,二樓欄桿處懸著一張巨大無比的朱砂紅紙,直直垂到一樓地面。
“九月十三”
“十萬玄武軍已至普華山腳,三萬承德軍于十五里外安營扎寨。”
“…”
“鐵木真病危,未立儲君,十三位皇子爭天。”
“…”
“秦政南巡…”
“這是…日報?”梁晨有些訝然,這年頭信息傳遞極為不便,僅僅晚一天就能整理出整個玄清大陸發生的大事,這酒樓有點名堂啊!
所謂爭天,皇權天授,爭奪這皇位便是爭天。
看樣子,這蒙國也不太平嘍。
“日報?每日之情報,好名字啊!”
梁晨邊上一桌,一儒生打扮的人訝然看著這方才看不起之人,沒想到這粗鄙武夫還能有這般一針見血的說法嗎,這日報可比什么大事記來得痛快的多。
在這大陸上,幾條鄙視鏈自古有之。
書生看不起儒生,覺得儒生只會滿口大道理,卻不思忠君報國。
儒生看不起武者,覺得這些人只會逞匹夫之勇,毫無腦子。
除了淞國視文為尊外,普遍又是武者看不起書生,覺得這幫讀書人空談誤國,刀槍才是硬道理。當然,外表是這樣,實則淞國境內有多少武者同樣也看不起讀書人,這些人拿了國家太多資源,又不能為國家流血打仗,憑什么?只不過不敢說出來罷了。
除此之外,道家和佛門又互相看不起,一個覺得對方能娶妻生子六根不凈,一個覺得對方滿嘴阿彌陀佛,假的很。
“這位老兄,這酒樓是什么人開的?怎么有這般能量?這情報可不比皇家來得慢啊!”梁晨拱手向那儒生問道。
“皇家?那算個屁啊!”儒生嗤之以鼻,“這情報,縱看玄清大陸,有誰比得過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
梁晨滿腦子X子屁股大長腿。
不過這天上人間肯定不是那皮肉場所。
那儒生接著說道:“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那還用問?衫角城啊!”易虎搶先道。
那儒生點點頭:“這衫角城可以說是附近五百里最為富裕的城市了。可不僅是因為有普華山這個風景名勝,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有天上人間。因這二者進入衫角城的人數不勝數。多年下來,城里人和附近的平民倒是沒幾個愿意正兒八經耕種了。你們說說,這種糧食才來幾個銀子,哪有做生意來得快?要不是因為侵占耕地是殺頭的大罪,要不然那些耕地早就成了酒樓青樓了。這在城里做生意錢來得多快?”
是啊,現今社會畢竟還是以農為本。禁宰耕牛,禁占耕地不都是為了發展農業嗎?這衫角城看似富裕,但若是每個地方都是如此,這國家離衰亡也就不遠了。
連糧食都沒人種了,吃都吃不飽,你還談什么興國?
梁晨想到了一句話。
這些人還是吃得太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