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校尉,還真是夠努力的。”見氣氛尷尬,安大偉笑著來了一句,可惜沒有起到緩和的效果。
短暫沉默后,江夢音繼續主導著話題,眾人顧及到她的身份,不敢不陪著聊天。何況江夢音不僅人美,性格中自有吸引人的一面,加上見識廣博,與她聊天倒也有趣。
只是有一個人,就那么杵在不遠處修煉,搞得大家都很荒廢似的。每多聊一會兒,穆勝男三人都感覺自己在虛度光陰,別提有多難受了。
江夢音察覺到了這一切,一股火沒處發,笑著邀請幾女一起去車內休息,穆勝男和鐘雪都婉言拒絕。倒是宋雨湖,笑吟吟挽起江夢音的手,與之有說有笑地上了車。
等車門關上,穆勝男和鐘雪各自找了地方,立刻修煉起來,顏平就不用說了。安大偉看著這幾人,拍了拍額頭,暗罵一群神經病。
天香寶車內,茶幾錦塌,一應俱全,更鋪著毛絨絨的地毯,隱有暗香浮動。車內的溫暖與車外的酷寒雪夜,仿佛是兩個世界。
三女落座在錦塌上,宋雨湖忙不迭吐槽:“水校尉也真是的,修煉又不差這幾天,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來放松,偏偏搞得那么沒勁,卑職都想使勁踹他屁股!”
聽她說得有趣,而且正中自己的心思,江夢音就咯咯輕笑,打趣道:“我看宋校尉可舍不得,聽說你和水校尉的關系一直很好。”
陶鈴幽幽瞥向宋雨湖,小姐問得很隱晦。真正的版本是,外界都在傳水青陽和眼前這個成熟美婦,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貌似雙方很早就認識了。
宋雨湖混了那么多年,對仙朝修士的德性很清楚,就是一幫吃多了沒事干的家伙,喜歡編排事情。
她和水青陽的言行舉止,彼此自有默契,但在別人眼里,確實容易產生誤會,城主和總管必定聽說了什么。
宋雨湖就笑:“那可不是,卑職和水校尉多次患難與共,可以說,他就是卑職最好的朋友。
不過這個年頭,男人和女人走得太近,總是會出現風言風語。卑職也不瞞城主,水校尉實力強,前途不錯,人又長得俊,若非他看不上卑職,卑職倒不介意嫁給他。”
對于這個美婦口無遮攔的風格,江夢音和陶鈴已有所領會。陶鈴怎么想不知道,至少江夢音覺得很有意思。
過去她接觸最多的女人,不是千金小姐,就是閨閣貴婦。一個個笑不露齒,踱不過寸,連吃點東西都要謹守規矩,就連她自己,從小都是這么被管束過來的。
乍遇到宋雨湖這樣的女人,可謂對江夢音造成了不小的沖擊,此時再聽宋雨湖毫不掩飾對水青陽的覬覦,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樣,令江夢音忍不住樂了起來。
就連陶鈴,都是又好氣又好笑,發現這女人怎么就那么不知羞呢,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江夢音抓著宋雨湖的手,笑個不停:“宋校尉,你怎知水校尉不喜歡你?莫非你跟他表示過?”
宋雨湖是個人來瘋,發現女城主接受度很高,立刻道:“卑職也是要臉的,怎么可能主動。要是他主動一些,那卑職也就半推半就了。可相處那么久,也沒見他有所表示,卑職算是死心嘍。”
口氣中滿是遺憾,仿佛水青陽不來采她,令她很失落似的。
江夢音和陶鈴頓時有種刷新三觀的感覺,江夢音忍俊不禁道:“那你就這么干等著,很難受吧?”
宋雨湖撇撇嘴:“難受是有一點,可反正那小子不解風情,其他女人也沒機會,等哪天開竅了,還不是卑職第一個吃到肉。卑職也不會干等著,身邊若有出色男子,也會和他們多接觸,女人嘛,總要給自己創造機會。”
發現越聽越不像話,陶鈴板起了通紅的臉,呵斥道“宋校尉,城主面前豈容你放肆!”
這么毀三觀的話,要是讓江家的人聽到,她懷疑宋雨湖會被人五馬分尸,竟敢教唆江家大小姐,不是找死嗎?
江夢音也是聽得俏臉發紅,耳根子都燒了起來,孰不知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配上她美絕人寰的容顏,當真是艷光四射。
別說男人了,就連宋雨湖都看得心動不已。
不過她總算收斂了一點,連忙告罪,拉回正題道:“請城主莫怪水校尉,他如此拼命修煉,其實是有原因的。”
“哦,怎么說?”江夢音也順勢轉移話題。
前一刻還放蕩不羈的宋寡婦,此時竟微微嘆口氣:“水校尉有個妹妹,好像因為某種原因失散了,一直想要找到。他說害怕妹妹沒有他,會受委屈,會擔心,會難過。
城主和總管可知,當初劍東道的試劍大會,本來水青陽并不在名單中,但他聽說奪取第一的人,可以得到日月精霞,便不顧州主反對,執意報了名。
只因為得到日月精霞后,能增加他的實力。雖然卑職也不知道,為何他覺得實力增強了,就可以找到妹妹。”
頓了頓,見二女全神貫注地聽著,宋雨湖繼續道:“你們真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險極了。水青陽剛到封靈山脈入口,馬空羽等六州人馬,立刻找上來威脅他。
劍東道十八個州,近千個城池,沒有一個修士愿意同他聯手,全都避他如瘟疫,真正是孤立無援吶!而他當時不過是采霞境中期,修為是所有人中最差的。
卑職后來問他后不后悔,害不害怕,他說有點,可一想到家里的妹妹等著他,他就覺得沒什么能阻攔自己。
到了封靈山脈,針對他的追殺就沒停過,就連白云州的自己人,都在謀算他,在他背后捅刀。你們能夠想象嗎?一個采霞境中期修士,面對的卻是幾乎十道修士的集體追殺。
有些事他沒告訴卑職,但卑職從伊雄嘴里聽說了很多,至少有十次,他差點就喪命了,卻又一次次挺過來。為了得到更多的噬靈蟲光,不肯找個地方躲藏,寧愿拿命去拼。”
宋雨湖慘然一笑:“外人只知他奪得了試劍大會的第一,卻不知他經歷了多少艱辛和危難。請城主不要怪他無禮,在他心里,找到妹妹便是人生第一等的大事,是他一切努力的目標。”
車內安靜得只能聽見三人的呼吸聲。
江夢音一臉的動容之色,腦中豁然想起,剛來到玉照城不久,水青陽豈不也是日日夜夜修煉,萬事不管,連去了采石場,都有一段時間不見人。
陶鈴喃喃道:“難怪了,若非被城主逼得沒辦法,只怕他根本不會管我們與三城的爭端。”
“大總管錯了。”宋雨湖搖搖頭:“他之所以出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為了顏平他們。”
陶鈴淡淡道:“你又怎么知道?”
宋雨湖:“卑職了解這個人,別看他外表嘻嘻哈哈,其實傲氣得很,脾氣很臭,不喜歡欠別人分毫。他只是不想拖累跟著他的人而已。
當時在封靈山脈,他自認拖累了白云州的人,便對他們多番照顧,甚至被人暗害,都給了一次機會…”
江夢音和陶鈴對視一眼,都想到了水青陽對穆勝男所做的事,豈不正與宋雨湖的說法吻合?
聽著宋雨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關于水青陽的事,有辛酸的,有痛快的,也有讓人啼笑皆非的。
一直聊到很晚,透過這些事,江夢音和陶鈴算是對水青陽有了一個足夠的了解。不可否認,原本因他瘋狂修煉帶來的不爽,都消失了大半。
天香寶車自有陣法防護,車內的談話傳不到外面,因此水青陽還不知道,宋雨湖為他美言了大半夜。
清晨,雪停。
車外修煉的幾人相繼睜開了眼睛,由于法力的緣故,片雪不沾身。
各自洗漱之后,江夢音吩咐啟程,眾人遂一一駕馬趕路。
此后的一些天里,每到晚間休息時,宋雨湖都被江夢音拉到了車里閑話,而另外幾人則待在車外。
安大偉絕對是最郁悶的一個,述職了那么多回,就沒有比這回更無聊的,想找人聊天都找不到,被逼得沒辦法,最后干脆也修煉起來。
眾人不急著趕路,因此過了二十多天,才終于抵達了藍雪城。
遠遠地,就見一堵幽藍色宛如冰晶的巨墻,橫亙在雪白的地平線上,足有數十丈高,長不知幾許,從東面一直延伸到西面,肉眼竟無法看到兩邊的盡頭。
幽藍色巨墻散發著魔幻般的光澤,純凈剔透,卻并不刺目。墻體之內,各色古風樓閣高低不等,密密麻麻至無窮盡。
尚有一段距離時,一股恢宏浩大的強烈氣息已撲面而來,除了安大偉這個熟客外,其余幾人的心神莫不深受震撼。
比起前方的藍雪城,白云城簡直就跟鄉下沒什么區別,這就是不同城池的區別。毫無疑問,藍雪城主的分量,也遠遠不是白云城主能比的。
想到秦禾,又想到城內的桂東鳴,水青陽首次意識到,也許自己將要見的,是一個極為難纏的人物。
長長的官道直通城門口,百姓們正在排隊入城。而側邊的門口,也有一些修士在經受檢查。
臨近述職之期,藍雪州七十六城的人,幾乎都在接近的時間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