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議完大事后,殷雷沒有久留,當即告辭離去,他走時的心情可謂極佳。
蕩劍宗雖然家大業大,每屆都有數百位弟子加入仙朝,可真正能混出頭的,不足萬分之一。
在這之中,愿意冒險加入蕩劍會的人,更是鳳毛麟角。當然,這些人無一不是膽大包天之徒。
而且有了蕩劍宗的秘密供給后,實力提升遠比一般人快,往往競爭力也更強,更容易坐上高位。
水青陽目前的地位和實力,固然還遠遠不如蕩劍會的其他人,可他勝在潛力夠大,值得期待。
自己為宗門找到這么一顆明珠,這趟回去后必有厚賞。
想到這里,殷雷忍不住笑了起來。離開水府后,他熟練地走入東側巷道。誰知剛拐過一個彎,前方就出現了幾名攔路修士。
殷雷一怔之下,大感不妙,轉身想跑,后方亦有修士堵截,連兩邊高墻上都出現了幾人,將他團團包圍。
“諸位,這里可是白云城,奉勸你們別亂來。”殷雷強裝鎮定。
人群中,走出一名黑發老者,雙目幽幽,緊盯著他不放:“老夫忝為州主府大總管,想請閣下去一趟州主府。”
聞言,殷雷面色劇變。
王雨德一揮手,四周修士沖了上去,很快制住了無力抵抗的殷雷,一陣搜身后,找到了他的儲物戒,遞給了負手而立的王雨德。
王雨德何等毒辣,一下子就翻到了兩張身份文書,細看之下,老臉變得一片陰沉。
事實上,殷雷第一次找上水青陽時,州主府就收到了許健的匯報,并一直關注著這邊。無論是王雨德還是秦禾,如今都把水青陽當成了寶,不可能漏掉他身邊的任何一絲動靜。
原本區區一個商人,王雨德也沒太當一回事,可殷雷錯就錯在,與水青陽在花園進行了密談。
以王雨德的謹慎性格,哪會放過這個問題,遂在殷雷第二次進入水府后,安排了人手捉拿。
“把人帶回去,押入地牢,老夫要親自審問。”收好儲物戒,王雨德朝水府看了一眼,轉身掠向州主府。
一群人二話不說,粗暴地拖走了口不能言的殷雷…
當夜,孤月無星,清輝灑落湖面,亭中一人負手眺望遠處的光陰。突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詩意的寧靜。
王雨德來到秦禾身后,沉聲道:“嘴巴很硬,用了十六種酷刑都不肯開口,只說和水青陽是正常交流,因為生怕引起外人猜疑,才用了假身份。”
秦禾哼了一聲:“王伯相信嗎?”
王雨德神情冷漠:“那一樁樁慘案距今已有數萬年,看來很多門派都忘記了,或者有些門派,沒經歷過當年的事。如今的仙朝看似平穩,實則暗潮洶涌,恐怕不久的將來,仙宮又得揮一次屠刀了。”
以二人的身份,當然能獲悉很多隱秘的內幕。
一些仙朝宗門暗中勾結弟子的事,早已露出端倪,仙宮不可能察覺不到。現在越是隱而不發,到時的手段只會越酷烈。
秦禾一臉無奈,扶額道:“可惜那個小子不知道啊,還真是反了天了,連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都敢碰!”
此話說到了王雨德心里,道:“有必要把他叫來,敲打一下。對了州主,殷雷如何處置?”
知道王伯又在考驗自己,秦禾思忖了一番,試著道:“殺掉無濟于事,蕩劍宗那邊又會派別人過來,不如放了吧。我想他會懂我們的意思,有秦家這塊招牌鎮著,蕩劍宗應該不敢再打水青陽的主意。”
殷雷并沒有招供任何事,這就為雙方留下了余地,蕩劍宗不會因為秦家而狗急跳墻,反而會忌憚秦家而遠離水青陽。
就算哪一天,蕩劍宗遇到了麻煩,這邊也能隨時撇清,不會惹禍上身。相反,若是殺了殷雷,有些事反而說不清。
很多時候,殺人只是下策,兵不血刃才是王道。
王雨德贊賞地點點頭,但還是補充道:“等殷雷回到蕩劍宗,把事情說清后,此人絕不能留,他畢竟和水青陽單獨相處過。”
意識到這是保護水青陽的必要措施,秦禾一拍額頭,暗罵自己疏忽:“還是王伯想得周到,一切麻煩王伯了。”
王雨德拱手退下,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不用這邊動手,等殷雷回到蕩劍宗,只怕蕩劍宗就留他不得。
這邊派人跟蹤的主要目的,便是確保殷雷回到了蕩劍宗。不過這種事沒必要多言,說多了容易讓人反感。
對于這一切,身在水府密室的水青陽絲毫不知情。第二天被秦禾邀請時,他還有點不情愿。
秦禾當然不會傻到直接警告水青陽,那樣無疑證明他在水青陽身邊安排了眼線,遂只是隨便聊些話題。
這樣過了好多天,秦禾才借著其他由頭,道出了仙朝宗門與弟子勾結的一些現狀,乃至仙宮對此事的態度。
他和王雨德都相信,水青陽雖然膽子大一點,但本質上是個聰明人,既然知道仙宮準備動手,自然不會再趟渾水。
可二人哪里知道,水青陽壓根沒想在仙朝混多久,純粹是抱著拿夠資源就走人的態度。為此,他還特意詢問秦禾和王雨德,仙宮會在何時下手。
為了嚇退這廝,王雨德表示,最快兩百年就有動作。對于修士來說,兩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和凡人的兩年差不多。
一聽還要兩百年,水青陽是徹底放寬心了。別說兩百年,哪怕五十年他都決心和蕩劍宗一起干!
不能再長了,否則妹妹等不到他。
見水青陽臉色凝重,秦禾和王雨德暗暗交換一個眼色,還以為這廝害怕了,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無不是松口氣。
等到水青陽離開后,秦禾起身道:“其實以這次的事威脅他,未必不能逼出炎黃。”
王雨德搖搖頭:“那樣只會讓他們師徒生恨,以炎黃的實力,我們只可交好…”
走出州主府時,水青陽已恢復了平靜,并未登上馬車,反而讓護衛們先回去。
許健卻沒有走,執意要跟在水青陽身邊服侍。水青陽也不勉強,帶著對方走出了保護區,來到了城內最繁華的街道。
來白云城那么久,水青陽還沒好好逛過。當然,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并非為了觀光。
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各色叫賣聲和笑罵聲混雜,構成了一副紅塵市井圖。水青陽行走其間,意態翩然。
他雖沒有顯露身份,可常年積累出的氣勢,加上一身如玉青衫,人又俊朗非凡,自然無比吸睛,輕易攫取了許多女子的關注。
前方是一家酒樓,掛著聚云樓的木牌子,牌下是兩盞圓形燈籠。水青隨意走過,眉頭卻微微皺了皺。
按照他和殷雷的約定,每隔兩個月見一次面,奉上資源。但這么長時間了,對方不僅沒讓他安排生意上的事,干脆連人影都不見。
那兩盞燈籠其實是暗號,如果掛上三盞,則代表殷雷在白云城。
不靠譜的家伙!水青陽心頭暗罵,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
這時他已走到了長街盡頭,前方出現一條橫貫的綠河。
河岸兩邊皆有婦女在蹲洗衣物,沿著幾級石階往上,構成了平行的街道,水青陽正站于一側,附近還有幾位幼童追逐打鬧。
“大人,快看!”身旁的許健突然低聲催促。
水青陽正在想問題,乍聞此言,下意識循聲看去,然后就看見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一座石拱橋橫跨于綠河之上,距離兩人僅幾丈遠,從兩邊垂掛的綠柳絲絳之中,步履裊裊地走出兩位身材婀娜的女子。
她們氣質絕佳,行走于彌漫著淡淡云煙的綠水小橋之上,襯得這副煙柳圖成了背景。
左邊一女正值妙齡,穿著湖綠羅衫,腦后束著淡青色絲帶,烏發及腰輕擺,且在臉頰兩邊各分一縷于胸口,露出一張艷絕天仙的面龐。
她身邊的少.婦雖然也是美人,可兩相對比之下,硬生生被其掩去了幾分顏色。
一艘畫舫正從水面飄過,看見橋上的絕世佳人,舫上的男子莫不失聲,雙眼筆直,再難移動半分。
這一刻像是天地都失去了聲音,船里船外,橋上橋下,所有人都在欣賞著穿過煙柳的綠衣少女。
湖面反射的陽光照在她瑩白的側臉上。恰在此時,她似乎感應到了某道視線,微微轉頭,就看見了望著她發呆的水青陽,不由嫣然一笑。
水青陽身邊的許健,只覺得此刻心臟膨脹,仿佛要從胸口炸開。那個絕色少女竟對自己笑了。
絕色少女與身邊的美婦人說了什么,隨后二女下了橋,竟朝水青陽這邊走來。
相距幾步遠時,水青陽猛然驚醒,忙一個箭步上前,拱手施禮:“卑職見過夫人。”又朝其身旁的美婦人點頭示意。
還以為這家伙在羞辱小姐,美婦人怒上眉梢,正要呵斥,卻被江夢音輕輕拉了一下。江夢音笑道:“我認得你,你是那個誰來著?”
水青陽大感無語,都見過兩次面了,自己每次都報上名字,居然還沒記住。這得是多不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