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中彌漫著難言的意味。
在進入的一剎那,陸淵莫名的聯想起破繭和新生。
蝴蝶破繭,生命便被分割成截然不同的兩段,自此以后,它將徹底與過去告別,迎來高昂的、嶄新的生活。
它進入了生命的新階段。
現在,小世界給陸淵的感覺,就與破繭后的蝴蝶十分相似。
“是否之后的小世界,也會與之前完全不一樣呢?”
陸淵揣著這樣的疑問,循著呼喚傳來的方向走去。
無聲的呼喚一直存在,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令人難以忽視。
似乎有一股牽引的力量縈繞在陸淵身周,拉著他朝前走。
青玉葫蘆和小世界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這還是第一遭。
但陸淵心中毫無憂慮,因為不管是不怎么靠譜的直覺,還是小世界此刻給傳給他的感受,都表明此刻的變化并不是壞事。
“嗯?你也感受到了嗎?”
陸淵看見了蹲下的辰皎,她所在的地方,正是終點。
“有些感覺,但我不是這里的主人,所以感受和你應該有些不同。”
辰皎的衣袍淡灰偏白,在周圍一圈黑色的土壤中很顯眼。
她朝陸淵招了招手:“過來看看。”
陸淵走到近處,才發現地上有一抹鮮嫩的顏色。
那是一截剛剛萌發的枝芽,通體紫色,就那么尖尖的一小段,略有些突兀地從平坦的濕潤土壤中冒出來。
水嫩又小巧,像縮小到指頭大小的牛角。
辰皎看的是它,那股吸引力的來源也是它。
“它是什么?”
作為一名靈植夫,陸淵熟知小世界內所有植物的形態,不管是種子還是開花結果,不管是靈植還是普通草木,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但這截紫色的嫩芽,他是真沒見過。
“這里的植株都是從外界帶進來后栽種的,可我不記得在這里種下過種子。
另外,我怎么說也算是過目不忘,看過那么多關于靈植的書,卻很難有一種靈植能和眼前的紫色嫩芽聯系起來。”
陸淵習慣性的捏住下巴,思索起來,想從讀過的書里找出它的來源。
無果,悻然放棄。
但在他思索的這段時間里,嫩芽可一點沒閑著。
隨著小天軌影響地域的逐漸擴大,常有絲絲縷縷的微風生出,吹過地面,掠過山丘。
每有一絲風吹過紫色嫩芽,它就會長高一分,壯大一分。
等到陸淵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它已經變成筆直的莖稈,比腰間懸掛的玉佩更高,再也不能用嫩芽來稱呼了。
而且它的成長仍在繼續,并不因為陸淵的注視而中斷。
“這就是迎風直長啊,今兒可算是漲見識了,這回我確定了,這東西我從來沒整過。”
陸淵嘖嘖贊嘆,又轉向站起身來的大姥:“您給整的?”
不怪他這么想,到目前為止,小世界中的所有靈植,都是從外界獲取,即使小天軌已經建立,靈植和動物都能夠繁衍后代,可仍然沒有例外。
辰皎搖了搖頭:“不是,繼續看。”
于是陸淵在一邊盯著,直到莖稈從細細一圈變成碗口粗,再變成兩個陸淵合抱那么粗。
而它的高度也隨著變化,從及腰高,到超過陸淵頭頂,再到五十多個陸淵那樣高。
陸淵把自己當成了測量單位,這樣比較直觀。
然而直到這時,這株樹木的生長仍然沒有停止,只是由于體型變大,所以看起來像是生長停滯。
這株樹木和陸淵以往見到的都不同,它并無枝杈,只有筆直挺拔的樹干。
樹干上有許多青色的葉子,一簇簇地攢在一起,顏色青翠。
整個樹身還隱隱有光華流轉,但和其它天材地寶的耀眼不同,它身邊纏繞的光華是黑色的。
這很難用常理來解釋,但陸淵的感覺就是如此。
看到這里,陸淵仍然不知道這是個啥。
“百仞無枝,青葉,紫莖,黑華,黃實,其下聲無響,立無影也,居天地之中。”
辰皎語氣篤定:“是建木。”
傳說建木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古籍中多有提及,但如今建木已經不可尋,所以修者更多的是把它當成傳說,而不是實際存在的靈植。
因而陸淵所讀關于靈植的書籍中,并沒有建木。
“建木是傳說中的神樹,并不比扶桑樹差,這些傳說中的神樹早已絕跡,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在這里見到。”
辰皎語氣中有些感觸:“原來建木的本質,是世界所孕育的第一株樹木。”
陸淵從外界帶來的那些靈植,并不是小世界原生,它們是被移植過來,就像是菌類被移栽到培養皿中,但卻不是培養皿的原生物種。
而眼前的這株建木,才是小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生命,第一株植物。
在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上,同樣有著建木的傳說。
它是連接天界和人間的通道,眾神沿著建木上下,直到顓頊帝伐倒建木,人神雜居的時代才一去不復返。
這就是絕地天通。
而在此間諸界,建木又能連接到哪里呢?
陸淵不知道,他正準備研究一下,卻忽然察覺到體內的真元在涌動。
比尋常十二經小境界筑基修者雄厚十數倍的真元在經脈中集聚,涌動,原本的經脈已經無法容納下它們。
急需新的空間。
在小世界的建木被孕育出來以后,困住陸淵,使他遲遲不能進入儲海小境界的枷鎖也隨著消失。
筑基分為八景、十二經和儲海三個小境界,是以真元灌注通流的經脈區分。
先通奇經八脈,再通十二正經,最后便是全身百脈。
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是全身經絡的節點,剩下經脈大多依附在其上,細枝末節而已。
所以陸淵的真元毫無滯澀地打通一個個關節,如奔涌的江河,在大地上開出一條條支流,而后余勢不減,涌進丹田內,形成一片真元的汪洋。
百川異源,皆歸于海。
陸淵甚至沒有費上多少力氣,整個過程便已經結束了。
水到渠成,不外如是。
他撓了撓頭,將這一消息同辰皎分享:“我儲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