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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東海無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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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青都界抵御妖族的屏障之一,如今的豐都城可謂今非昔比。

  近百年來,這里從來都只有大焱宗獨火軍駐扎在此,城中上下不過千人,一軍上下,修為最高者也不過只是金丹。

  金丹修為,本不算低,但若是鎮守豐都城這般的要地,就顯得遠遠不足了。

  東海有大妖,而大焱宗無元嬰。

  兩軍對壘,若無境界相當的修者壓陣,過程便會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單調。

  在大妖所率妖軍面前,豐都城這道屏障,不比一層膜堅固多少。

  如果不是赤淵軍主的約束,大妖攻城的場景早該上演。

  看似相安無事,實則危如累卵。

  這樣危險的形勢,居然維持了近百年。

  但沒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在前些日子,脆弱的和平局面終于崩盤,豐都城的形勢也隨之改變。

  改變是自從那日妖軍壓境后開始的。

  陸續開始有來自各宗的支援入駐豐都。

  起先只是些零散的小股戰軍,連坐騎也沒有,更無艦只;其后是小有規模的戰部,集結在一塊,成建制的趕來。

  再然后,就是層層疊疊的戰艦,開到了豐都上空,補全缺失的空中防線。

  在這之中,太華占了半邊天。

  來此的戰軍多歸屬于青都界本地宗門,其它界域來的支援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多。

  但令來此的修者們疑惑的是,妖軍的進攻再沒有發生,連試探都沒有。

  正當各路援兵猜測頻出的時候,卻有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從東海涉水而來,獨身站在豐都城下。

  準確的說,他不是人,而是一個化作人形的妖。

  “我乃使者,為和談而來。”

  聲震四野,傳及豐都城的每一個角落。

  ......

  堂上是各宗元嬰,堂下是那位書生模樣的妖。

  在他開聲不久,便在一列軍士的看護下,被引進豐都城。

  化形不需要太過高深的境界,這位獨身來此的妖族使者修為僅僅相當于人族的歸真。

  但他面對兩側成堆的金丹真人,以及堂上的元嬰真君,神情上卻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與害怕。

  縱然這殿中任何一人,都有輕易讓他肉身成灰,神魂泯滅的力量,他仍是頂著眾多不帶善意的氣勢壓迫,挺直身體,不曾后退一寸。

  金丹與歸真差距已是懸殊,若是有意以勢壓人,更是難以承受。

  何況這殿中真人何止數十。

  但這名妖族,卻硬將這些承受下來,面上不顯異色。

  不僅如此,他甚至率先開口,侃侃而談。

  “各位不必緊張,我族并未有出兵意向,前些日子若給諸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請見諒。”

  身處險地,卻好像他才是掌握局勢的一方。

  側方有真人開口斥道:“如果大軍壓境也算不必要的麻煩,那莫非要等化神親身前來,才算開戰?!”

  受此問責,那妖族神情自若,似乎真是個不出惡言的書生,

  “我等與你們各占界域,彼此相安已有數百年,我族化神赤淵軍主更是倡導和平,若是想要開戰,戰事早在百年前便該發生,又怎會蹉跎至今!”

  他環顧四周,掃視兩側林立的真人們,言語擲地有聲:“更何況,若是我族有意,這豐都城如今在是誰的手里還是兩說。”

  “狂妄!”

  “荒謬!”

  “賊子竟如此張狂!”

  大殿內斥責聲此起彼伏,多是修為有成者,聲動便帶起陣陣無形氣浪,俱向這開口放出狂妄言語的妖族涌去。

  但沒人正面反駁,親眼見過那道白線的真人們,都明白這并非虛言。

  在那樣的戰爭中,個人的力量也顯得無比渺小,即便修為已達金丹,也不過是在那道滔天的白潮中,激起一點微不足道的浪花。

  那妖頗有膽氣,即便修為尚淺,面上已經被迫至蒼白,仍然站直身體,不肯露出半分示弱的神情。

  今天他是代表整個族群而來,即便無妖觀望,也不愿丟了本族的臉面。

  “噤聲。”

  堂上有平和的聲音響起,將層層氣浪撫平,壓下殿中嘈雜的人聲。

  于是殿里一時平靜下來,無有人敢違逆。

  因為出言的是步陀。

  親眼見過他出劍的威勢,便不會再敢有其它的念頭。

  “空口無憑,如何取信于人,你們既然想要和談,就得給出切實可信的依據。”

  “自是有的。”妖使向步陀一禮,而后從腰間解下一個黑色布囊。

  正欲打開,卻被旁邊一個富態的老者喝止了動作。

  “慢著!”老者正是塵海宗的趙通,他從妖使手中接過布囊,“茲事體大,需探查一番,免生意外,見諒。”

  趙通在傳了個信兒以后,帶著援軍又回來了,此刻大殿內真君真人俱在,怕這百寶囊里生出變故,便拿了過來,讓周圍的真人警戒,自己以神念探查。

  但神念甫一探入,他臉上便呈顯出震驚與駭然交織的神情,身軀微顫,黑色的百寶囊掂起來輕盈,可在手掌中居然要托不住,幾乎要掉在地面上。

  “這是...這是...”

  妖使從容地把百寶囊拿回來,輕輕一抖,便有三口棺材從里面掉落出來。

  他推開其中一口的棺蓋,將里面的情景呈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碧鱗府君、藍屠府君、龍虬府君攜部將來此,意圖吞并我青都妖府,掀起戰爭,如此行事喪心病狂,為天地所不容,于是我青都界妖府的大妖出手,將其格殺!

  這個依據,夠不夠!”

  滿殿嘩然。

  一位大妖,便可等同于人族真君,已然能夠充當大宗的支柱,對任何一個宗門來說,都相當于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每一位元嬰的誕生與隕落,都會伴隨煊赫的聲名與周邊勢力的改變,都是足以傳遍本界的大事。

  而如今,三具等同于元嬰真君的大妖尸體就擺放在這里。

  怎能讓人不驚?

  便是步陀也神情微動,同階強者就這么無聲無息的隕落了,讓人心中寒意頓生。

  妖使卻不肯讓人有喘息的機會,進而道:“和談的誠意我族已經拿出,是和是戰,就看在座的諸位了,請早做決斷。”

  殿中人聲似乎被斷了源頭,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便已經消失。

  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代替青都界修者作出任何一種決定。

  良久,步陀遍顧四周,見無人出聲,搖了搖頭,而后看著眼前的妖使,

  “這個理由我并不相信,但足夠充分,所以和談的提議,我們接受,從今往后人與妖仍井水不犯河水。”

  旁邊傳來幾聲驚呼,

  “沖夷道兄!”

  “真君怎可...?!”

  ...

  步陀并沒理會:“此間事了,陵刑軍便會隨我退回涌泉界,如果你們不接受和談,請率自家戰軍深入東海,和妖族酣暢淋漓的打上一仗。”

  他轉向剛剛出聲的幾位修者,神情淡漠,目光挨個在他們面孔上逡巡:“箜通道友,你們輪沙宗要打?還是李恒小友的燕璃宗?亦或是你們離塵宗?”

  那幾位修者聞言皆低下頭顱,不敢與他對視。

  不出聲,便是不敢。

  步陀看向那位妖使:“你可以走了,但在你走之前,我想問問你的名字。”

  妖使向他再行一禮:“我本為青藤,化形后便取了青檐的名。此番沖夷真君解圍,我記在心中,他日再見必有報答。

  就此拜別真君。”

  他深鞠一躬,而后不再看周圍修士一眼,大步踏出,朝東海而去。

  身形挺拔,一如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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