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陳笑已經從何碧婷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自動步槍。戰士總會養成一種習慣的,如果配槍不在手里,心里面會感覺到特別的沒底。毫無疑問,經過幾個月的訓練,陳笑已經形成這樣的習慣。
于是即便膝蓋處的傷再難受,陳笑也不愿自己的配槍繼續不在手里。
她帶著槍到數十米外找了一處背風且隱蔽的地方蹲下來上大號。當然,在此之前她用小鍬挖掘了一個便坑,順手清理出了周遭的一塊地方,否則那些草會撩撥屁股處的皮膚讓人感到難以忍受。
一陣暢快之后,陳笑忍不住輕輕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蹲下來時膝蓋處的劇痛也暫且舒緩了不少。幾分鐘后,她擦干凈屁股提著褲子起身,仔細地系上了腰帶整理好著裝后,用小鍬把排泄物掩埋好,恢復了“作案現場”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后她把小鍬掛好,脖子處掛著95式自動步槍,雙手虛端著,保持著隨時能夠抬槍射擊的姿勢。無疑,李帥在訓練中反復強調的戰場意識已經在女新兵們的心里扎下了根。
忽然,她注意到兩點鐘方向的草叢動了一下,她第一時間抬起槍口指過去,同時大喝道:“誰!舉起手來!”
草叢沒有動靜。
陳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狂飆不已,腎上腺素瞬間飆到了一個足夠心臟病爆發的程度,乃至于端著槍的手都在顫抖。也許只是一只動物,或者是當地的一位村民,抑或是誰家的搗蛋鬼跑到山里玩來了。
可是陳笑第一個感覺到的是危險,絕不是動物或者其他什么。女人的直覺相當的強烈,而女人通常會非常堅定的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然,緊張之余陳笑沒有忘記把保險打開,拉槍機上膛,清脆的上膛聲音給了她很多底氣,哪怕彈匣里裝的是空包彈。
至少她敢保證,不明人物是絕對不知道她槍里裝的是空包彈。
“出來!否則我開槍了!”陳笑大著膽子大喊。
她知道,幾十米外的戰友們很快會聽到聲音趕過來支援,也就是說,她正面對的一個人或者幾個人都跑不掉,因此她絲毫的不擔心。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陳笑在這個極短的瞬間里感受到了這一輩子最強烈的恐懼,那些劇烈的恐懼繼而迅速被勇氣驅趕,因為她在極短的時間里意識到自己是戰士。
也許是最后一句警告產生了威懾力,草叢晃動起來,慢慢的伸出一雙手。陳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瞄準了那一雙手,等待著頭部冒出來。站起來一個人,是一名年輕男子。此時陳笑才有一些注意力分出來觀察此人。
但見該男子渾身邋遢,上上下下都是泥巴的痕跡,臉上也有泥土的痕跡,頭發有幾根雜草,而他的神情是極度恐慌的。
“慢慢走出來,保持雙手高舉讓我看到!”陳笑大聲說道。
“別開槍,別開槍…”
男子更加緊張了,他似乎一直在緊張,而且是在松弛之后再度緊張起來的那種緊張。
走出來之后,其他人趕到了,十條槍對準了那名男子,此時,男子忽然之間像是徹底放棄了什么,一下子癱瘓了下去。
誰也沒有應對過這樣的場面,林夏親自動手用捆綁俘虜的手法把那名男子控制起來。為什么要捆縛男子?因為大家清楚地看到男子身上有血跡!有大量的血跡!而且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把還殘留著血跡的尖刀!
陳笑這個時候才后怕起來,當時距離僅有兩三米,如果男子不管不顧地撲過來用手里的尖刀攻擊她,她并沒有把握能夠制服對方,也許膝蓋受傷的自己會受傷,可能也有機會用空包彈擊傷男子,但總而言之都不會像現在這么容易。
當然,她沒有想過一個大功勞就這么砸在了她的大屁股上。
“他的錢包。”前面一直有些失魂落魄的何碧婷此時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把搜出來的錢包檢查了一遍,找到身份證,仔細看了看,一起遞給林夏,沉聲說,“附近只有護林人小屋。”
她意思再明確不過了——這家伙身上的血跡很新鮮,那么遇害的只能是唯一有人存在的護林人小屋里的護林人了。
林夏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使用無線電報告,并且立即帶著嫌疑人向護林人小屋運動。毫無疑問眼前的事情超越了演練,誰也沒有心思去管演練的事了。當然,碰上這樣的事情也是會讓疲憊中的人興奮起來。
“劉易博,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嗎?”
何碧婷和張曉然扶著渾身無力的陳笑跟在后面,張曉然突然說了一句。
“是感覺有些熟悉。”何碧婷其實一直在回憶,但是愣是想不起來了。
陳笑下意識地說,“撞了劉大爺的肇事者就叫劉易博啊,教官他們說這個事的時候我們都有聽到。”
一語驚醒夢中人,都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滿臉驚愕地對視。
“不是吧?”
“有這么巧嗎?”
“總而言之他可能殺人了。”
張曉然忽然回過神來,拍了拍陳笑的凱夫拉頭盔,道,“笑,沒想到豬撞你身上了。你要知道,你逮住了殺人嫌犯。”
“我都快嚇死了,你忘了我們沒有子彈。”陳笑重重的的呼吸著。
何碧婷說,“但是他不知道。”
陳笑忍不住笑出來,這才恢復了不少,馬上就又有尿意了,連忙讓何碧婷和張曉然停下,抓緊時間在邊上解決,然后就徹底恢復過來了。
李帥接到林夏的報告后馬上趕到護林人小屋。他沒有沖動,而是讓大家不要急于靠近,因為有可能會破壞案發現場的痕跡,而那些是警方非常需要的。觀察了之后李帥才按照人員進入護林人小屋,出現了好消息和壞消息。
“班長,發現兩名重傷員和一名死者!”劉小建報告。
李帥迅速趕到查看傷者的傷勢。
“刀傷,急救包!”李帥當機立斷進行急救。
劉小建對另一名傷者進行急救,他們對戰場急救最在行,但是他們也極少遇到刀傷這種傷勢。其中一名傷者稍年長,失血過多情況非常危險。李帥盡全力進行了施救,但是希望渺茫。
必須要想辦法讓傷者得到更加完善的急救,李帥略作考慮當機立斷,“通知直升機過來,建立臨時著陸場,得盡快把傷員送醫院,他們撐不了多久。”
“是!”劉小建等人馬上行動起來。
李帥讓所有人不要移動死者,只是把傷員抬了出去。關刀那邊接到報告之后,一邊迅速安排直升機出發一邊通報地方公安機關。傷員被抬出來之后,女學員班恰好趕到,看到了慘不忍睹的現場。
李帥一邊安排部隊根據標準隊形散開警戒,并且對周遭數百米的范圍進行搜索,另一邊讓女學員班把嫌疑人押過來進行審訊。確定了嫌疑人的身份之后,李帥也很驚訝。蟬舟景區距離這里近百公里,沒想到劉易博不但逃過了警方的通緝還跑到了深山里來。
他直截了當地問劉易博,“死亡一人重傷兩人,是不是你干的?”
劉易博心如死灰了,如果面對的是警察,他也許還會生出一些抵抗來,但是現在面對的是貨真價實的軍人,荷槍實彈的軍人,他們身上那種強烈的正義氣場完全把他震懾到了,根本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來。
從除夕夜晚撞了人逃逸到來到親叔叔這里,劉易博的精神狀態一直處于高度緊張之中。當他出現在親叔叔面前的時候,周遭靜謐的環境讓他長時間的高度緊張慢慢松弛了下來,而這一切隨著其中一位年輕護林人認出了他的樣子后發生了改變。
那名年輕護林人從手機里刷到了警方的征集線索通報,于是矛盾爆發了。劉易博在爭執過程中使用了刀具,他的親叔叔阻擋,結果也被紅了眼的劉易博刺成了重傷。一番打斗之后,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劉易博下意識的向林子深處逃竄,結果聽到了人的聲音,嚇得躲在了草叢里。等他看清楚了是一群當兵的時候,更加強烈的恐懼侵襲過來,一舉突破了他的心里承受底線。
于是,在陳笑返回途中發現了他并且用槍指著他的時候,他選擇了放棄抵抗。
就這樣,偌大的功勞砸在了陳笑的大屁股上。
了解了整個事情經過之后,李帥唏噓不已。
“正所謂蒼天饒不過,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小子是真該死。”王小青憤慨地說,“原本只是交通肇事,現在又多了兇殺案,害了無辜人也害了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家都是知道劉大爺被撞成重傷這事,當時都在進行救援。肇事者逃逸,這種行徑讓大家憤慨,而現在發生的事情則更加的突破了兵們的想象,憤慨變成了憤怒。林夏帶著何碧婷和張曉然看守著劉易博,了解了全部情況之后,何碧婷忍不住一腳踢了過去,林夏連忙阻止。
李帥不管警方怎么審問,搞清楚了情況之后他就等著移交嫌疑人。
不多時,直升機到了,在官兵們緊急開辟出來的降落場著陸,官兵們連忙把兩名重傷員送上去,隨機過來的醫療組迅速在直升機上展開急救。
目送直升機離去,李帥只得無奈嘆氣——兩名重傷員基本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