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酒吧,一股子淡淡的老上海氣息撲面而來,時光如同倒流回了三、四十年代的燈紅酒綠。
就是這樂隊和侍者的服裝有些不符,還是如今的風格,覺得怪怪的。
這空間不大,演出臺上的六人樂隊正在演奏一首叫不名,但又似乎非常熟悉的爵士樂。
熟悉,或許只有自己與這會酒吧內不多的幾桌歐美客人對之熟悉,走在身邊的宮雪估計是沒聽到過。
最靠近演出臺的一圈桌臺都已有人,侍者引領的桌臺在第二圈,這樣也好,看演出的視線即不會被阻擋,又不特別顯眼。
侍者就如解放前的服務生一般,為女士拉開座椅。
坐下,這邊送上酒水菜單。
示意女士優先,宮雪微微搖頭,道:“您來吧,這個我不在行。”
笑笑,接過本子,對著美女道:“來點小吃還是牛排?
晚餐沒吃飽,滬上的盤子太小了。”
這處酒吧提供餐飲的,附近就有兩臺人在用餐。
“呵呵...”宮雪壓低聲音笑了笑,她是滬上人,這就是個屬于實際情況的本土特色笑話,她聽說過。
“牛排,我也有點餓了,七分熟,黑胡椒的。”
“配白葡萄酒就可以嗎?”
很多人認為紅肉該配紅酒,可這年月貌似國人應該會更喜歡干白,相偉榮自己也是如此。
八十年代中后期,國內曾流行過一段白葡萄酒熱潮,就是那時候留下的習慣,對口感偏酸的紅酒基本無愛。
宮雪無所謂。
這就好,合上酒水菜單,對侍者道:“兩份菲力,一份七成熟,一份五成,七成熟的配蘆筍,五成熟配蘑菇,如果黑胡椒汁需要另配,加兩份。
一瓶西德產雷司令精選干白,還有,先給我們來兩杯紅茶,謝謝!”
酒單上并沒有貴死人的干白品種,如今是1980年的滬上,不是2020年的魔都。
但自個選的這種精選干白是酒水單里所有酒水中最貴的,得近兩百外匯券,半年的普通人收入!
如今茅臺才8塊多一瓶,飯店內就算加價,二十幾塊也敲死了!
但你就別喊這瓶酒貴,這地方就是讓外國人來消費,賺外匯的地方。
進來,就是花錢挨宰、享受。
不需要先付錢,吃了再說。
“破費了!”聽到點單內容,宮雪微笑著說了句,似乎清楚這一餐非常貴。
看了下女人的眼睛,她很美,眼睛靈動,剪水雙瞳像晶瑩剔透的玻璃球,帶著幾分稚氣和哀婉。
看著就知道這人聰慧嫵媚,還嬌柔得惹人憐愛。
近距離多看一會才會發現,她與妻子很像,但又有很大區別。
拋開腦子里的一些雜念,道:“其實我應該說聲不好意思,第一次碰面時有些不禮貌。”
兩世為人,就沒說過一句“對不起”,為人處世的原則。
說白了就是有時候有點犟!
錯就錯了,自己心里有數就好,說什么對不起呀,反正基本上說了也沒用,一句“不好意思”已經是極限。
這脾氣,部隊里提干時吃過虧,為了手下人,把個腦子缺鈣的指導員給揍了。
班里有個新來的副駕駛都快十年的兵,腦子笨了點,前邊八、九年都在團里養豬,好不容易熬到有學車的機會。
說難聽點就是上頭看他可憐,這么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讓他學點技術,以后好回地方。
但學成后開車技術不好,單獨開車時出了點大事故。
新來的指導員想殺雞儆猴,向上頭建議取消這個兵的駕駛員資格。
人家年紀都快三十了,貧困地區農村出來的,熬了這么多年,就指望著復員后憑著這個駕駛員資格安排個工作。
你把他的駕駛員資格給銷了,你讓人家將來怎么辦?!
作為班長,就得為自個手下的兄弟出頭!
去講道理講不通,上頭一開始又想維護指導員的權威。
自個都給擠兌了,那會也就二十歲掛零,總有點年輕氣盛,加上個自告奮勇的管敏義。
還多說什么廢話,揍他丫的!
好吧,事情鬧大了,那個老兵的駕駛員資格是保住了,管敏義的入黨機會又飛了。
至于自己,當時團里說寫一份書面檢查,再給指導員正式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不耽誤提干。
沒寫,也沒道歉。
結果就是沒得提干,那個腦殘被調離,免得將來萬一出什么意外。
這幫子跑川藏線的,每次出車都是腦袋拴褲腰帶的主。
失去這次提干機會就年齡超出,絕了提干的機會,之后作為骨干,一直當了六年多的代理排長兼班長。
人家代理一年半載都算稀奇,自個是一代就代六年多,這種奇怪事其它部隊里有沒有不知道,反正全團就他一個!
兄弟們服其為人,領導又看中其技術,就這么代著吧。
不代?
哪個二貨會去當這個排長,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聽到相偉榮的話,宮雪微笑著道:“沒事,我就沒往心里去。
有人說不被人議論的演員不是好演員,這說明我這工作干得還算成功不是,你說是吧?
對了,我這還沒謝謝你和你朋友們的幫助,要不是你們,在長城上我和我母親就慘了!”
“那我們算扯平了?”
“不,是我該謝謝你,真的!那天我讓我媽回去找你們,結果你們已經走了...”
“宮小姐...”
“叫我宮雪就行,宮小姐聽著太洋氣,也太見外了。
對了,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
是呀,她都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相偉榮,王侯將相的相,偉大光榮的偉榮,江南剡縣人,你叫我名字就可以。”自我介紹了一句。
宮雪心里默念了一句,覺得這名字直接喊的話,貌似略微有點別扭。
“我聽說過剡縣,越劇之鄉,我媽媽挺喜歡越劇的,滬上很多人都喜歡。對了,你應該比我大吧?”
“應該是,我52年的。”
“那我叫你榮哥,怎么樣?”宮雪睜著大眼睛道。
“當然可以。”
感覺了一下,是挺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