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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可怕的發現,奸夫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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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儲秀宮。

  李蓮英小心翼翼地往爐子里面加了一塊木炭,又點了小拇指大小的一截龍延香。

  淡淡的香味從爐子里飄出,讓人一時之間有些沉醉。

  望了望屋外的還沒有停歇的雪花,李蓮英眼神里有那么一丟丟,就那么一丟丟的擔憂。

  俗話說,三月下雪,收成如鐵。

  說的是,三月下小雪,小麥正發芽,低溫可以殺死苗上的細菌和害蟲,有利于莊家的收成,飽滿的莊稼和鐵一樣沉重。

  但如今,已經是四月了。

  這雪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怕不是得凍死莊稼。

  今年的華北,多半又是一個災年啊!

  李蓮英也是北直隸農民的兒子,雖然不懂得什么叫細菌,什么叫病蟲害防治,但這些淺顯的農學知識還是懂的。

  不過宮里的貴人們就不懂了。

  一住://42z

  前兩天,阿魯特氏還讓畫了副,叫老佛爺見著了,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自打阿魯特氏進了宮,圣母太后娘娘便也從小佛爺晉升到了老佛爺。

  老佛爺未必是不喜歡這雪,李蓮英知道,她只是不喜阿魯特氏那人而已。

  老佛爺一輩子爭勝好強,除了先帝爺,還有那個礙事的小叔子,從來不曾被人忤逆。

  哦,對了。

  李蓮英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朝屋簾深處瞟去。

  那里頭還有一個人,是老佛爺用盡渾身解數也沒有什么辦法的。

  也只有面對那個男人,老佛爺才不是老佛爺,而是小菩薩了。

  這些都是宮中隱秘之中的隱秘,知道的人不超過五指之數,李蓮英自然要將之爛在肚子里。

  總之,一向唯唯諾諾的萬歲爺,偏偏在選后這樣的大事上頂撞了老佛爺。

  不立老佛爺喜愛的富察氏,而是立了阿魯特氏那個狐媚子。

  這讓老佛爺渾身不舒坦。

  隔三差五,老佛爺便要打罵阿魯特氏。

  萬歲爺在一旁勸也不是,幫也不是。

  這次一著急,一口氣沒接上來,咯了一大口血,大病了一場。

  萬歲爺本就身子骨弱。

  如果說朱富貴那廝是銅頭鐵骨,邦邦硬的身子,那萬歲爺就似燒化的蠟,一碰就軟了。

  這次一病不起,天氣又寒,怕不是一時三刻能好的來的。

  而萬歲爺又沒有子嗣…

  說起來,朱富貴那廝也沒有子嗣。

  可朱富貴那廝槍打林肯,腳踢獅子,怎么看都是個長命百歲的禍害。

  只怕是咱乾隆爺的記錄都攔不住他。

  而咱萬歲爺可就…

  想到這里,李蓮英忍不住為這內憂外患的大清國感到憂愁。

  這倒不是他小李子有多忠心,而是為自己的飯碗感到憂慮。

  李蓮英已經打聽過了,那暴明居然廢除了閹人制度,規定自德武二年以后,閹割他人或者自我閹割犯法,宮廷一律不用宦官。

  大明最后的廠公除外。

  得知這樣的消息,李蓮英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違背祖制啊!

  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都叫那些明狗糟蹋了。

  而且你說不許閹割他們,李蓮英還能理解。

  自己閹自己都不行,這是什么鬼道理?

  我自己的小雀雀,自己還不能不要了嗎?

  這還有自由嗎?

  這還有王法嗎?

  至于上說的,什么“絕對的自由必然會帶來強者對弱者的剝削”,這是什么鬼意思,李蓮英就理解不了了。

  他只知道,自己就算想要投明,也特娘地投不了了。

  下意識的抬眼朝煤山方向望了望。

  李蓮英覺得,自己到時候莫非也要學王承恩陪著主子爺一塊上吊嗎?

  應該不會。

  崇禎那是個死要面子的。

  咱小菩薩可是個小機靈鬼兒,不會困守孤城的。

  胡思亂想間,李蓮英的袖子忽然帶了爐子蓋兒一下,黃銅的蓋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小李子——”

  屋里傳來少婦慵懶的聲音,讓李蓮英一哆嗦。

  “奴才該死,奴才手腳不知輕重,打擾了老佛爺休息!”

  李蓮英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往日老佛爺中午小憩,李蓮英都是要從旁伺候的。

  一邊給老佛爺揉捏額頭,一邊念佛經,這般,老佛爺才能睡著。

  只是如今,老佛爺似乎更中意那位邢博士侍寢。

  李蓮英覺得邢博士一定很會伺候人,不止一次想要偷學一手,不過一直沒有什么機會。

  屋子里很快又傳來了慈禧的聲音:“不是你這奴才的錯,是哀家睡醒了,你來給哀家更衣吧!”

  “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蓮英總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老佛爺脾氣好了許多。

  若是從前,打擾到她休息,尋常宮女太監直接杖斃都是輕的,便是自己這種心腹太監,也免不得一頓皮肉之苦。

  一路貓腰小跑,李蓮英跑入里屋。

  只見那個邢博士已經不在了,想必是從后門去了偏房。

  再一看主子,李蓮英一下子汗毛倒豎起來。

  只見老佛爺,啊不,是小菩薩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露出的肩膀上,還有一道道麻繩印字和意味不明的紅印子…

  這是怎么一回事?

  李蓮英不敢想,也不敢問。

  仿佛無事發生,李蓮英開始幫主子梳攏更衣。

  杏貞滿意的點點頭。

  果然這種時候只有李公公是最靠得住的。

  她一邊對著鏡子擺弄頭飾,一邊隨口問道:“小李子,那個,皇上他可曾下地了?”

  “回老佛爺,還不曾呢!”

  李蓮英如實答道,“太醫院的太醫們正在輪流候著呢,太醫們說萬歲爺這是邪風入了體,得將養好些日子呢。不過他們還說,萬歲爺關鍵還是心氣郁結,這才病倒了,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

  “哼!”

  杏貞一聲冷哼,李蓮英連忙再次趴倒在地請罪。

  杏貞卻道:“哀家不是氣你,而是氣哀家那個不爭氣的皇兒!身子骨打小差也就罷了,他性子若是有半分像哀家,又豈會被一個狐媚子拿捏得死死的?”

  圣母皇太后與皇上雖為母子,但從小感情不睦,加上立后的事,已經愈發的生分。

  甚至比起生母,皇上與慈安太后更為親近,這幾乎是宮中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這種話李蓮英哪里敢接嘴,只好繼續瑟瑟發抖,當做什么都沒聽到。

  這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蓮英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又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地道:“啟稟老佛爺,剛才養心殿來人說,萬歲爺身子越來越燙啦,還囈語胡言…太醫院當值的醫官不敢獨斷,已經去請人了…說是要十人計長,重新琢磨個方子…”

  養心殿離儲秀宮也就半盞茶的路程。

  不過即便是要去探望兒子,慈禧也不會落下基本的儀仗。

  所以當她趕到養心殿的時候,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全都到了。

  給皇帝看病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古代皇帝短命,除了這個職業本身高危以外,也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被太醫治死的。

  這不是說太醫水平不行,而是被客觀條件逼的。

  自古以來,是藥三分毒,對付猛疾,自然也要下猛藥。

  可給皇帝治病不是這樣。

  無論多重的病,太醫開的藥總是四平八穩。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甚至可以說,很多時候皇帝都快歸西了,太醫也只敢開點溫補調理的藥。

  畢竟皇上可以病死,但絕對不能被藥藥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不作為,其實也是把皇上給治死了。

  但各行如隔山,患者與家屬是不知道的。

  拿醫方給別的醫官看,他們也絕對挑不出毛病。

  這就好像前些年,因為國內醫患矛盾尖銳,導致不少高風險高收益的保命手術干脆就不做了。

  因病而死院方沒有責任,最多被罵幾聲庸醫。

  但患者如果死在手術臺上,那就是數不清的麻煩事。

  太醫們肩膀上的壓力可比這還要大得多。

  以至于他們根本不敢冒一丁點風險。

  皇帝以為受到了最好的醫療,實則有時候還不如民間富戶。

  當然了,他們開具的溫補湯藥至少能補水,還有安慰劑效應。

  畢起西方那些給國王灌水銀,放血,拔牙齒,拔指甲的醫生,還是要好一點的。

  但這還不足以治好如今的同治。

  “臣等無能,萬歲爺這病,非藥石可醫…”

  太醫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兒子是個窩囊廢,阿魯特氏等人又在一旁哭哭啼啼,更讓慈禧覺得心煩。

  她坐在靠近火盆的軟椅上,揮揮手道:“你們都給哀家出去,王院正,你留下。”

  自同治五年起,太醫院精簡為大方脈、小方脈、外科、眼科、口齒科五科。

  在此之前,還有婦人、潰瘍、傷寒、針灸、正骨、痘疹、延后等科。

  資訊發達的后世,很多人都搞不清楚醫院哪個科看什么病,對于慈禧來說,就更弄不清了。

  她只知道王院正是太醫的首領,最德高望重,而且之前給自己看病水平確實不錯,“大方脈”好像也專業對口,便將他留了下來。

  這與患者掛老院長專家號的心態是一樣的。

  但實際上,王院正其實是婦人科的,只不過婦人科三年前劃入了“大方脈”而已。

  簡單來說,慈禧就同治的病情向一個婦科醫生發起了咨詢。

  王院正冷汗直冒。

  雖說此時的醫學沒有如后世那般涇渭分明,分工細致。

  但他唯一擅長的真的是婦科啊!

  或者說是婦產科。

  論婦產方向,王院正敢打包票,全大清水平能超過自己的醫生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常年來,他為王公貴戚診斷的婦人病不計其數。

  因為封建禮教,男女授受不親的關系,他還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僅憑望診就能將患者的病情摸個八九不離十。

  比如說,此刻眼前這個女患者,王院正就敢打包票,她肯定有了身孕,而且起碼已經三個月了。

  身孕???!!!

  王院正瞪大了眼睛,不動聲色地再次掃過圣母皇太后的面龐,一雙醫者之眼以一千幀的高速掃描每一個細節…

  刷——

  比之前因為不知道該怎么治療同治而流下的汗珠直徑大一倍的汗珠,從王院正的額角落下。

  他吞咽著口水,鼻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細汗,手指放到桌子下面,止不住地顫抖。

  太可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而我只想回農村!

  幾乎是在短短一瞬間,王院正便已經想象出了一百種可能。

  而其中最符合邏輯的,便是萬歲爺這場大病內有玄機啊…

  王院正甚至不敢去想圣母皇太后肚子里那孩子是誰的。

  其實也不用想。

  那還能是誰的?

  杏貞娃娃新春特別版,王院正也是私下收藏了一個。

  而娃娃后面的小紙條,他當然也很熟悉。

  從前以為只是造謠污蔑,或者是撲風捉影。

  如今看來已經水落石出了。

  真相只有一個!

  鬼子六。

  你好狠的算計!

  不僅僅要奪走你哥的女人,還要奪走你侄子的皇位!

  只要同治爺死了,他又沒有皇子,那繼承大統之人還不是你們奸夫隨便指點?

  王院正估計,圣母皇太后到時候一定會從所謂宗室挑選一嬰兒送入宮中。

  而且這孩子定然還不是以同治爺之子的名義過繼過來。

  那毒婦必然殺人還要誅心。

  要代咸豐爺收子,將她與鬼子六的兒子過繼為自己的兒子,同治爺的弟弟!

  至于說同治爺之死,當然也是毒婦的手段了。

  雖說虎毒不食子,可天家哪有不食子的?

  婦人也是一樣。

  君不見武則天是怎么對待自己的兒子的?

  我大清朝的圣母皇太后,論內斗之狠毒程度,又哪里弱于她武曌武媚娘了?

  王院正覺得自己已經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真正的陰暗面,得知了了不得的事情。

  但,知道太多…

  是會被殺頭的!

  王院正強烈地告知自己,必須保持鎮定。

  他發誓,這輩子不再看婦產科了。

  尤其是不能讓老佛爺發現自己有相面斷孕的本事。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他不斷地暗示自己。

  “王院正?”

  “王院正?”

  “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這時候,慈禧皺眉叫了他幾聲,這個郎中想藥方出了神嗎?

  倒是個盡心盡力的好大夫。

  哀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慈禧在心里夸獎了他幾句,并用玉如意敲了敲桌子,好讓他回神。

  “啊,我是傷寒科大夫!”王院正叫了出來。

  “哀家知道,哀家問的是,皇上他得的是什么病?”慈禧問道。

  “萬歲爺是有喜了,啊不是,我是說,萬歲爺得的是乃是崩漏帶下,月事不調之癥!”

  王院正語無倫次,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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