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還是在天津三口通商大臣衙門前的廣場上,大明天津臨時政府涉洋涉教案件集中公審大會如期召開了。
朱富貴攜白夏兒以帝后冕服親自旁聽公審。
天津的士紳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這比起菜市場看殺頭可痛快多了。
士紳中也是有不少人是真心擁護大明的,一早喜氣洋洋的剪掉了辮子,從戲班子里買來了“漢服”套在身上。
又或者換上道袍,做了居士模樣,前來觀禮。
畢竟漢家衣冠到底是怎么一個模樣,他們也只能從畫卷和戲服中略窺一二了。
其實哪怕對于大明并不真心擁護,絕大部分士紳也同樣為公審洋人而喜極而泣。
這幫洋鬼子在天津可真沒做幾件人事,除了自我標榜開化的買辦和教民二鬼子,以及嫁于洋人一下子自覺高人一等的窯姐兒,誰的心底里又何曾喜歡這些洋鬼子了?
說白了,便是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杏貞,心底里頭對洋鬼子其實也是厭惡至極的。
當然了,天津開埠也已經快十年了,洋孝子洋賢孫還是有一些的。
除了涉案被逮捕的,如李保羅,王約瑟,葛大衛等人,還有不少人只是單純的受到洋人傳教士蠱惑,信了耶教,每周禮拜,十分虔誠。
這些人吧,可能不是壞,就是單純蠢。
畢竟教會那套東西蠱惑力還是很強的,不止天津,整個東南沿海信教的人都是極多的。
因此,朱富貴認為,公審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要徹底粉碎洋教在中華繁殖的土壤才是關鍵。
所以公審的一開始便出乎所有人預料。
第一個環節居然不是羅列罪證,不是嚴刑逼供,更不是人民群眾們喜聞樂見的殺頭,而是——
辯經。
天主教會阿莫衣神父,以及一眾涉案人員被戴上傳統的中式枷鎖,身上也是威廉一世最喜歡的漢服——素白囚字服。
當他們被錦衣衛將士們提審上前時,阿莫衣拼命掙扎。
為了方便傳教,阿莫衣的漢語水平很不錯。
他沖著朱富貴高喊上帝必將降下圣罰之類神神叨叨的話語。
真別說,那披頭散發,狀若瘋魔惡鬼的樣子,還是挺嚇人的。
朱富貴以前看過大美利堅億萬富翁兼王牌牧師現場直播詛咒病毒下地獄的視頻,確實可怕,不曉得還以為那老頭鬼身上了。
阿莫衣的狀態也和那個牧師差不多,不少圍觀的孩子都被他嚇哭了。
不過朱富貴根本沒有回應他的意思。
身為大明天子,萬狗之王,面對此等犬吠,多看一眼就已經輸了。
咱可丟不起這個人。
朱富貴愜意地喝著熱茶,并與白夏兒低語輕笑,絲毫不被影響。
圍觀的群眾啪啪啪地往阿莫衣身上丟臭雞蛋,不過也有很少一部分嘴里念念有詞,偷偷摸摸在胸口畫十字。
就在這時候,忽然鈴鐺絲竹之聲大作,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大喝道:“閉嘴,你這個妖言惑眾的閻羅妖,安敢在我父面前犬吠!”
幾個身穿半臂夾襖的漢子,抬著一個身穿蟒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廣場上。
那些漢子的夾襖前書“太平”,后書“圣兵”,頭上套著風帽,縷縷長發從里頭露了出來。
這幅打扮頓時引來滿場嘩然。
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立刻認了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長毛賊?這是長毛賊!”
大約15年前,太平軍天官副丞相林鳳祥和地官正丞相李開芳等率領2萬余人由浦口出發,奉命“師行間道,疾取燕都”。
太平軍經安徽、河南、山西、北直隸長驅北上,僅僅五個月后便進抵天津西南的靜海、獨流鎮,可惜最終被僧格林沁等人剿滅。
當然,可惜是站在朱富貴的角度來說的,對于大部分天津士紳來說,這可是驚出一身冷汗的大禍事。
長毛賊可是比大明還不講到底的,進來只怕就要抄家滅族了!
所以如今見到有長毛出現,老天津人立刻打了個機靈。
這些長毛衣著華貴,面無菜色,顯然地位要比當年的長毛高多了。
其中那個身穿蟒袍之人,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只見他騰騰騰幾步,小跑到朱富貴面前,咚地長跪下來,然后邦邦邦連叩三個響頭:
“阿爸,兒子洪秀全朝思暮想,終于得見天顏矣!”
洪秀全!
這三個字如同魔音入耳,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從金田起兵算起,洪楊之亂至今已近整整十七年。
隨著天平天國困守孤城,大明又如彗星般崛起,洪逆的名字已經許久不曾聽人提起了。
今天猛然間聽到,大家才恍然大悟,在中華地界上原來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比起普通民眾“你特么還活著啊?”的第一反應,被五花大綁丟在受審席的曾國荃心中則要震撼且復雜的多。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曾氏一門四兄弟,兩人折在他手里,兩人因他而飛黃騰達。
如今他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此時此刻,自己是階下囚,那么他是什么身份?
曾國荃注意到,洪秀全穿的不再是龍袍,而是蟒袍。
莫非他也投了明,是朱富貴的座上賓?
只是他口稱“兒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認朱富貴當爹?
這也太不要臉了!
你特么當他爺爺都勉強夠了!
很顯然,朱富貴對于認下這么個兒子也毫無興趣。
他擺手道:“朕非乃父,朕也沒你這么不肖、年老,且丑陋的兒子。”
“兒子罪該萬死!”
那中年人聞言又是邦邦邦三個響頭,然后伸手給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兒子萬萬不敢忘記阿爸的從天上來的天籟之音,阿爸乃是天父真神,幻化萬物,年輕的皮囊不過是表象矣!”
朱富貴搖頭道:“朕無話與你多說,今日將你從金陵索來,乃是讓你與這幾個洋人辯經,若是辯他們不過,你以后也不要再來見我了!”
“得令,阿爸,兒子去去就回!”
洪秀全聞言頓時如同狂信徒喝下了狂暴藥劑,眼睛死死盯著阿莫衣,然后用力清了清嗓子。
作為一個資深妄想癥精神病人,你知道洪秀全老哥這五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他是天天對著無人機祈禱,聽著天父圣音懺悔,通宵達旦地皓首窮經,連做夢都在思考完善拜上帝教的教義。
這么說吧,十年前西洋的傳教士與他辯經就辯不過,如今,如阿莫衣這種神父,十個八個洪秀全老哥根本不帶怕的。
古有諸葛亮舌戰群儒,今日,當著全天津的父老鄉親面前,洪秀全老哥操著一口濃郁廣西味的官話,一個唾沫一個釘,巨舌鞭笞,舌戰八國傳教士,一口氣都不帶歇,一口水都不帶喝。
仿佛是在報貫口一般。
天津人民都聽傻了!
雖然沒有像歷史上因為淮軍入天津,硬生生把天津話變成安徽味兒,不過天津人的主體還是沒有變的。
簡而言之…
天津人依然天生就是嘮嗑說相聲的一把好手啊!
今日見了洪秀全老哥,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是再能掰扯的不覺甘拜下風。
聽拜上帝教和耶教互噴,啊不,辯經,這可比聽相聲有意思多了!
有人更是搬來一個板凳,一邊嗑瓜子,一邊大聲叫好,甚至還有打賞給銅錢的。
肉眼可見的,洋人傳教士們以多對寡卻依然被辯的啞口無言。
特別是阿莫衣,自詡為教宗陛下認可的神學天才,卻在遙遠的東方被這么一個田園得不能再田園的邪教份子的歪理邪說逼得說不出話來。
氣惱、羞愧、憎恨…
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一股腦沖入腦海。
終于,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猛地向洪秀全撲去,啊嗚一口咬在后者的耳朵上,將他的耳朵咬了下來。
“啊!”
洪秀全捂住耳朵慘叫,血水從五指縫中流出,“這個不尊天父的洋妖怪不講武德,眾將聽令,并肩子上,隨孤物理釋經!”
一瞬間,太平軍的軍士們一擁而上,與傳教士們扭打在一起。
吃了好幾年壓縮餅干和方便面的太平軍不說膘肥體壯吧,至少也不是什么豆芽菜。
兩撥人打得有來有回,什么挖眼踢襠,什么拉人褲衩,各種各樣下三路的招數全都盡數使出。
如此辣眼睛的一幕,讓之前信奉洋教,覺得洋教高大尚,洋人神父圣潔無比的信眾們信念轟然崩塌。
此等丑類,還不如拜上帝教呢,呸,神馬玩意兒!
這場鬧劇最終以錦衣衛出手將雙方分開而告終。
太平軍們被帶了下去,傳教士們則鼻青臉腫地繼續等待審判。
大明皇家御醫,三代單傳的老殷醫雄鳳山雄主任當眾出具了醫學鑒定報告,并會將之張貼在天津各處城門公示。
該鑒定報告顯示,洪秀全是一個資深精神病患者,不具備完全刑事、民事行為能力。
所以仁慈的萬歲爺赦免了他御前失儀的罪過。
而阿莫衣作為主動挑事方,吵架超不過精神病,還咬了別人的耳朵,將罪加一等。
所以他將被處以3601刀的凌遲之刑。
其中3600刀是因為其無可辯駁的反人類罪行,剩下1刀就是附加刑。
除了阿莫衣之外,豐大年也被作為主犯,亦判處凌遲。
他就只有3600刀了,顯示了大明私法體系的公正嚴明。
至于具體的公審過程,其實并無多少懸念。
大明方面掌握了太多的證據了。
甚至不少證據都讓人不忍心去看。
公審全程錄音錄像,這一方面是為了避免冤假錯案的既定程序。
另一方面,朱富貴要求將天津案辦成鐵案,卷宗全部留檔出版,將讓全世界人民認清白皮們的丑惡嘴臉。
當然,朱富貴并不指望白皮們會因此而懺悔,但占據道德高地至關重要。
不要因為覺得無用而不去說,要大膽的,大聲的說,白皮們可以捂耳不聽,至少也能起到團結大明內部人心,爭取中立力量的作用。
到太陽落山前,便到了公審的最后一個環節,行刑了。
魯迅先生說中國人愛看殺頭。
這句話說的對,但也不完全對。
中國人是很喜歡看殺頭,但巴黎人也很喜歡,全世界人民都喜歡。
若是放在和平年景,這樣血腥的場景最好還是不要對公眾開放。
但亂世用重典,以最直觀的方式告訴百姓,犯我中華者必切片,為洋虜作倀鬼者必槍斃的道理,還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人權、死刑犯的權益什么的,還是往后稍稍,等到天下大定,世界大同再說。
更何況,大明都已經把凌遲犯給心肺復蘇救活過來了,還有什么可以指責的呢?
大明給予每一個犯人溫柔以待,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當然了,報紙的讀者暖心不暖心朱富貴不知道,反正豐大年本人好像并不覺得暖心。
朱富貴和白夏兒互相捂著眼睛,觀看兩個首惡被凌遲的場景。
豐大年的叫聲明顯沒有阿莫衣好聽。
朱富貴問了問,原來阿莫衣雖然是法國傳教士,但實際上是來自羅馬教宗國的神父。
意大利盛產男高音,果然是有種族天賦。
3600刀其實是很有難度的一件事。
大明之前搞過一次凌遲,屠殺華人,發明三光政策的謝爾曼不到200刀就死了。
場面搞得一塌糊涂,雞飛狗跳。
以至于最后行刑的戰士不得不出來道歉,表示因為業務生疏而給謝爾曼先生添麻煩了。
這一次就不會如此草率了,行刑兵經過了專門的訓練。
他們在國子監學了兩個月的人體解剖學,又跟著志村團長養了半年豬,掌握了高超的解剖和屠宰技巧。
有很大概率能夠完成任務。
當然,這活不是當天能完成的。
切上三天三夜也很正常。
慢工出細活。
實際上,凌遲作為極刑,朱富貴并不喜歡。
非是罪大惡極者,不可擅用。
這一次還是大明的第二例、第三例的凌遲刑罰。
甚至大家都已經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大明子民和中華故民不適用此刑。
畢竟在目前的司法實踐中,擁有大明國籍確實有著相當程度上的豁免作用。
在兩位外國貴賓享受外賓特別待遇的同時,時間自然也不能浪費。
其他犯人也要依法執行。
首當其沖就是曾國藩的親弟弟曾國荃。
曾國荃身為偽清官吏,也算守土安民有責。
他卻枉顧人民信任,不能勸誡其兄,甘為洋人爪牙。
判處——
死刑立即執行!
曾國荃聽到這樣判決,整個人都傻了。
他沒想到居然會判的如此之重。
他想著李鴻章、曾國藩,甚至是楊岳斌等人,如今都在大明體系下如魚得水,自己怎么說也算是湘軍中的元老,肯定是要重用的。
再不濟,貶為庶民也勉強可以接受。
他萬萬沒想到,朱富貴居然要殺自己!
“不,是《大明律》要殺你,是千萬萬中華百姓,是兩次鴉片戰爭的烈士亡魂要殺你!”
朱富貴指著庶民眾生道,“傳揚出去,今后無論大明偽清之官吏,凡有辱國格,私通白虜,作踐華民之行為者,即受我《大明律》之長臂管轄,并終身追責,人死方債消。
總之一句話,誰要拿中華之便利給洋人一個面子,就休怪我朱富貴不給他面子,欽此!”
朱富貴天子的這道口諭,必然會很快傳遍天下,勢必將會在某些人心中拉起一根紅線。
隨著一聲槍響,一代梟雄,大清一等伯爵,本該成為1/4圣人的曾國荃就此喪命,連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對此,朱富貴也只能說,請在黃泉路上好好反思,下輩子不要再犯這樣的小聰明了吧。
槍斃了素餐尸位的曾國荃,加急槍斃的名單還有很長。
以李保羅等人為首的,沾過華人鮮血的,或者自絕于中華民族,明確表示自己不是中國人的洋人幫兇,全部被拉上靶場進行槍斃。
簡單干脆,沒有什么折磨,非常人道。
而對于沒有沾血,但確實為洋作倀過,有犯罪記錄卻罪不至死的教民、買辦,則統一丟給了洪秀全。
朱富貴當然不會認這么個兒子,不過也沒打算軟禁他。
南美很大,在后世還誕生過融入紅色思想的革命天主教,或者叫解放神學的怪胎。
朱富貴認為洪秀全老哥去那里大有可為。
神神叨叨的,指不定能折騰出什么玩意兒。
再不濟,帶領華人布種南美也是極好的。
經歷過大饑荒之后,如今南京城中人口只有三十來萬,幾乎都與拜上帝會有所瓜葛。
這部分人朱富貴決定全部打包送去南美。
三十萬人放在中華或者歐洲雖然不多,但在南美,那也是相當于南美強國巴拉圭的人口了。
而且巴拉圭已經快在巴西、阿根廷、烏拉圭三國聯軍的夾擊下亡國滅種,只剩下女人了。
正是時候騰籠換鳥,迎來新鮮血液。
與此同時,空出來的金陵城,好似白紙一張,恰好作為大明在華夏故土的第一處特區。
至于天津…
很抱歉,朱富貴沒有立刻拿下的打算,只打算在天津建個明租界,庇護一下心向大明的人,順便招收移民。
而對于全盤接手天津,乃至于北京,朱富貴覺得并不劃算,也沒有徹底改造鄉紳的能力,根本不現實。
后世過快過易地解放北平,留下隱患殷鑒不遠,朱富貴可不會上當。
不過南京特區空空蕩蕩,天津百姓也完全可以南下當第一批特區人嘛!
有這魄力,必然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就看誰能抓住時代的機遇了。